混世惊尘-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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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五)
凌云轩双掌抬拍,抵住两侧手刀。尉迟武威见其两臂奋张,方要拱首前撞,却觉两手不听使唤,竟由凌云轩牵住,各绕圆圈朝中间挤来。“水火交融”全无施展之道。尉迟武威内劲一收,立定身形,馁道:“当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在下输了。”
凌云轩抱拳道:“尉迟公子承让!”尉迟武威摆了摆手,道:“你我有言在先,这便请各位随我来。”众人心中悬着的石头终可放下,跟尉迟武威回到客厅。
尉迟武威缓缓说道:“其实,恩师身世极其可怜。”几人听罢,心神一动,又听他道:“恩师自幼入教修行,本是谨遵教义,为人慈善。”待见几人面有疑色,尉迟武威又道:“此乃先父所言,绝无虚假。恩师弱冠之前遇上师祖刘汉成,学成功夫,便于扬州摩尼寺做了护法。会昌之时,州府遣散教众,欲将宝殿焚毁,恩师苦劝无果,更被打成重伤,眼睁睁看着本寺毁于一旦。从此之后,恩师立志匡复圣教,以洗此大辱。”说完,顿了顿道:“只因这复仇之念,令恩师判若两人。他先是由师祖口中得知二师叔祖持有出云剑,更晓得师祖曾于黄山偶得李筌遗书之经过。”
凌云轩忙问:“尉迟公子,可否将此事详细道来?”尉迟武威想了想,道:“师父曾言,师祖本是去黄山游玩,无意中于一山洞之中得了李筌遗书。依其中所记,李筌虽将秘笈托与黄山佛寺,却深恐神功传息有差,便将真经分做内、外两份,外经交由佛寺守护,内经本欲交予其西域好友拓跋圭保管,但其为修书一事耗尽心脑,自知时日无多,便将内经藏于其练功山洞中,以待有缘之人。如此一来,招法、内功分家,便是其一为歹人所得,也难以令其为所欲为。师祖无意贪功,乃从其嘱,送书西域。”凌云轩听了,已可体会李筌一片苦心,试想若是朱温样的恶徒拿了真经,武林将成何状,如今内外经分遣,算是多了一重保票。
尉迟武威接着说:“恩师心想若可得乾坤神功便可独步武林,若得化雪出云便可号集教众,东山再起绝非痴心妄想。但圣教经会昌一乱,元气大伤,找寻全无踪迹的化雪出云已是不易,更休提去黄山佛寺抢取外经,远赴西域寻内经了。恩师情急之间,思得一计,编出了‘武林至尊两件宝,乾坤神功化雪刀’之说,在江湖上广为传布,望能借各派之力,找到宝物。”
一语落地,四座皆惊。原来“武林至尊两件宝”是格罗本因人成事的套子,二十年前腥风血雨的始作俑者竟是这番僧。然此事起因固在格罗本身上,那些江湖门派却是利欲熏心,自甘堕落,为他人做了嫁衣。凌云轩心生余悸,料想当年凌月刚如不将化雪刀秘密收藏,定会惹祸上身,那场浩劫却不知又要变做何样;想来,以金怀恩当初的性子,若非他隐于驼峰岛,必定陷身纷扰之中。
尉迟武威又道:“当时,唯有师祖明白此乃恩师的作为,当即恼羞成怒,紧追恩师不放,定要痛下杀手,清理门户。恩师起初念及师徒情谊,只四处躲藏,不与相见,但仍是避不过师祖。二人动手之时,恩师失手杀了师祖,精神受创,比之从前更为冷血。”依时看来,格罗本错杀刘汉成之时,尉迟武威约有七八岁,却也对此事记忆犹新,足见其刻骨铭心之重。
凌云轩忙问:“刘前辈身手甚佳,怎会不敌自己徒儿?”他本可与刘汉成同辈相称,但出于敬仰,不敢自高。尉迟武威乃道:“也是命中注定,师祖当年得知三师叔祖自祖师爷隐居之后暴戾恣睢,为祸江湖,便去出手料理,虽是将其击毙,自己也重伤在身。恩师与其动手之时,师祖旧伤复发,一命呜呼。”几人嗟叹不已,想不到格罗本有此经历。
“后来,”尉迟武威说道:“丐盐两帮灭亡,江湖中人不愿重蹈覆辙,这才不再争斗。恩师未偿其愿,心中大怒,便想以重金重起圣教,但此计耗资巨大,已非我尉迟一家可办。”当时,尉迟家远不及两年前的产业,充其量不过个小有名气的跑货药房而已。
凌云轩脸色一沉:“这便是他十八年前血洗苏州颖家的前因。”尉迟武威一怔,没曾想凌云轩已知此事,不由得默默点头,却又说:“但颖家宁死不屈,早将家财转赠祝、陶、谢三大商户。恩师去寻之时,乃知三户已远遁海外。”
尉迟武威叹了口气,道:“恩师自觉孤掌难鸣,灰心丧气。其后多年,恩师时而来此探望我兄妹。”说着,本来阴暗的表情现出一丝亮色:“此时的恩师倒已回复几分从前的和蔼可亲。”突然,转口恨恨道:“直至其遇上朱温那厮。”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六)
“说来,朱温自幼而孤,受尽旁人欺辱,身世之可悲倒与恩师相类。”尉迟武威说道:“是以,二人一见如故,合谋大事。”转头看了看几人,说:“诸位不是想知恩师与朱温的谋划么?在下这便道来。”
尉迟武威拿起一杯香茶,一饮而干,道:“朱温之阴险狡诈远胜恩师,他瞒天过海,混入黄山佛寺为恩师盗经,虽空手而回,却也令恩师信任于他。后来,朱温以兴盐耳目查得化雪刀下落,并以怀仁教造反一案结络田令孜,借了官军之力围攻凌府。”说罢,满怀愧疚地瞧了瞧凌云轩,又道:“恩师则依仗我家财力,收拢了些教众相从,同朱温共为进退。朱温许愿,先统盐道,后取武林,终得天下,到时以圣教为国教,更将朔方等西北三镇让与回鹘,以为圣教发展之地。”继而苦笑道:“当初,恩师言及此事,我只当朱温大言不惭,信口雌黄,不曾想,其居然一一办到。”
凌云轩暗自一惊,心想这“仇怨”二字竟可令朱温、格罗本丧心病狂,四处为患,更将中土国运拿来交易,叫人脊骨生寒,当下一想,问道:“朱温既要攫取大权,为何不投*田令孜,反倒相助黄巢?”
尉迟武威冷笑道:“此乃田令孜之意。”众人登时奇之怪哉,心想田令孜莫非鬼迷心窍,不然怎会倒打一耙,让朱温去帮义军。尉迟武威解释道:“当初,朱温确想投向朝廷,以伺机取李皇而代之,但江湖中人多愿跟从义军,便是青衣教、九华派等受其私惠的门派也都偏向黄巢。朱温身为盟主,不可不虑,遂一面拖延,一面联络恩师,望能调集高手刺杀王、黄二人,以绝众人之望。岂料一招不慎,给凌兄你撞个正着,只得无功而止。”说了,朝凌云轩一瞄,道:“此次失手,教田令孜大为光火。只因朝中新宠杨复恭与他争权夺势,逼得他于李皇殿前立了军令状,言必能除去王、黄二人,结果成了他人笑柄,岂不恼怒?”
凌云轩微微一怔,哪里料到当年偶擒杜昆引出如此后事。尉迟武威接着说:“此事让田令孜猛下狠心,同朱温、恩师商议了目下的布局计策。”
几人齐问:“是何计策?”尉迟武威朗声道:“三分天下之计。”
自入座以来,众人已不知惊讶了几番,尤以此次为甚。当今之世,群雄并起,鹿死谁手尚不可知,朱温虽是义军大将,然斗胆断言三分天下,实在自不量力。
尉迟武威不管众人的反应,径自说道:“朱温先以盟主之身加入义军,助黄巢一路猛攻,正是要将李唐哄出长安。”“甚么?”凌云轩大惑不解,想这田令孜为何让义军攻占自家根本之地。
“依在下愚见,所谓三分,当是格罗本归回鹘,以占西北;朱温则霸居中原;而田令孜则挟天子入西川,以令诸侯,不知是也不是?”罗隐起身接道。
尉迟武威笑曰:“罗兄所料无差。”凌云轩于时局争雄一道不及钱镠、罗隐等人熟识,正要发问,却听钱镠叹道:“看来,田令孜欲倚仗陈敬瑄了。”
罗隐见凌云轩一脸迷茫,说道:“田令孜本姓陈,乃现今西川节度陈敬瑄兄长。近两年杨复恭得势,田令孜不复往日权倾天下之盛,早想迁宫成都,只是不得其便而已,若可借黄巢之力逼得迁都,那便正中其下怀了。”
凌云轩恍然大悟:“是了,朱温助黄巢攻入长安,田令孜固能得偿所愿,他也可骗取义军信任,进而釜底抽薪一举抢占义军所得天下,好厉害的计谋。”吴影也参言道:“现时看来,是黄兄得了朱温之力,内里却是朱温借了义军攻取地盘。”一番分析,众人只觉朱温“三分之说”绝非痴人说梦,而是计划周详的阴毒大计。但朱温千算万算,仍是百密一疏,绝料不到尉迟武威对他挑拨格罗本之事怀恨在心,竟将其一干谋划和盘托出与凌云轩几人。
凌云轩转念一想,抱拳道:“尉迟公子,此番情势所迫,不得已令你为难,还望多多包涵!”
第十五章 清舍论世知曲转(末)
尉迟武威摇了摇头,道:“倘若诸位能令恩师回心转意,不再执念复教之事,在下死而无憾,又何况此等微劳。”说话间,转首望着窗外,眉头微皱道:“摩尼教并非世人所认的那般诡秘,圣教教义以导人向善为要,恩师若非受了朱温蛊惑,岂会一错再错!方才同凌兄动手之时,在下一心求死,恍觉从了恩师倒行逆施,却是真真正正不遵教规之举。”
凌云轩欣然道:“尉迟兄深明大义,实在令人钦佩。”尉迟武威正色道:“但我需你应下三件事,以作报答。”凌云轩心中一乐,想来尉迟武威绝非施恩望报之人,他这一张口,定是有些门道,便说:“但讲无妨,在下必定竭力而为。”
尉迟武威道:“其一,凌兄若是同恩师对仗,不得伤其性命。”凌云轩一愣,这头件事便令他十分为难,格罗本终究作恶多端,本当除之而后快,但尉迟武威坦诚以对,又怎能反驳。但其总归是残害可儿及颖家的元凶,凌云轩一时左右踌躇,摆头去看徐雪莹。
若是旁事,徐雪莹自然有得主见,说到放过格罗本,却也是秀眉浓蹙,拿不定主意。尉迟武威眼见此景,深深叹气:“我也知道为难诸位了,凌兄若是不应,在下亦无怨言。”凌云轩忙答:“尉迟兄,在下就此立誓,若是尊师甘愿放下屠刀,我等绝不伤他。”尉迟武威笑逐颜开,又转头对着徐雪莹说:“其二,好生照顾雪莹妹子。”
屋内气氛顿时由严肃转为亲和,钱镠等人含笑想着:“尉迟兄弟却也是个痴情种子。”凌云轩自感与徐雪莹无名无分,怎好开口,但尉迟武威言既及此,也不由得他不允,只能红着脸轻声道:“一定,一定。”
“其三,”尉迟武威又开了口:“舍妹自你二人失踪之后,拒不见我,自和几个丫环闭居后院,还望你们劝她一劝。”凌云轩暗松一口气,心想这一件事算是最易办的了,立刻让尉迟武威领路,同徐雪莹去见尉迟文君。
庄园后院有座双层吊角小楼,名为“翠居”,正是尉迟文君闭居之所。当年,尉迟文君放去凌云轩一行,格罗本心中着恼,亏得尉迟武威劝说,才将其软禁于此,并未处死。后来,格罗本追随朱温去讫,尉迟文君自可行动如常,却强着不出,更让几个丫环把住门户,每日除了送饭打杂的三两个奴才获准进出之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尉迟武威心知妹子性情刚烈,若是硬闯进去,只怕她不肯就范。幸好凌云轩二人平安返归,应可让尉迟文君消除恨意了。
来到小楼门口,尉迟武威轻叩门框,唤道:“文君……”却听屋内“砰啪”一声,尉迟文君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