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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官场文化与潜规则_净素道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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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逗留在现代化过程中或尚未现代化的国家,显然还不免在为这种政治支配形态所苦恼。
官僚政治是由封建社会转向资本主义社会的过渡历史阶段的产物。某一个国家的传统封建关系愈强固,它的自由经济发展愈困难,它在此过渡阶段的官僚主义政治,就愈加混合着专制主义和封建主义,而且表现得更持续、更露骨。
中国的官僚政治,也正如同世界其他各国的官僚政治一样,是一个历史的表象。由它的发生形态到形成为一个完整的体制,以至在现代的变形,其间经过了种种变化,它的特点应该从过去官僚政治与现代官僚政治两方面来说。中国现代官僚政治虽然大体照应着中国社会经济各方面的形质上的改变,从国外、晚近更从德美诸国新官僚体制中吸入了一些新的成分,把原来的传统形态复化了,但原来的传统形态并不会因此被否定或代置,反之,那是原来官僚政治形态在现代的变本加厉或强化。
中国古典官僚政治形态的诸特殊表象,分别体现在它的三种性格中:
一是延续性——那是指中国官僚政治延续期间的悠久。它几乎悠久到同中国传统文化相始终。
二是包容性——那是指中国官僚政治所包摄范围的广阔,即官僚政治的活动,同中国各种社会文化现象如伦理、宗教、法律、财产、艺术等等方面,发生了异常密切而协调的关系。
三是贯彻澈性——那是指中国官僚政治的支配作用有深入的影响,中国人的思想活动乃至他们的整个人生观,都拘囚锢蔽在官僚政治所设定的樊笼中。
官僚政治是当作专制政体的配合物或补充物而产生的;专制政体不存在,当作一种社会体制看的官僚政治也无法存在。中国专制政体是何时开始的?新旧历史学家,社会史学家已公认秦代是中国专制政体发轫的朝代。而由秦以后,直到现代化开始的清代,其间经历了二千余年的长期岁月,除了极少的场合外,中国的政治形态并没有了不起的变更,换言之,即一直是受着专制政体—官僚政治的支配。封建官僚起初不过是封建贵族技术上的助手,帮助封建贵族剥削农奴式的农民,组织榨取农民血汗的封建机关,并使这机关巩固和成为合法的形式。但封建的混战,使各种专门人才成为急切的需要,并且直接动摇了整个社会制度,削弱了和抹杀了旧有的阶级划分,并在新的调子上来重新划分阶级。封建上层阶级社会地位一般的不巩固,是越来越加厉害,常使封建诸侯依靠官僚。这些培养起来的封建官僚不但成了专制政体实行的准备条件,且还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专制政体实现的推动力。秦得“策士”、“处士”或封建官僚之助而成就一统大业,实现专制的官僚的政治局面。秦代的官僚政客是在封建贵族政治崩溃过程中养成的;而秦后各朝的官僚政客,则都是在官僚政治局面下养成的。二千余年的历史,一方面表现为同一形式的不同王朝的更迭,同时又表现为各王朝专制君主通过他们的文武官吏对农民施行剥削榨取的支配权的转移。
中国官僚政治的包容性,那当然也是把它和其他国家的同类政治形态相比较而表现出来的。每一个社会同时存在有各种各色的社会文化事象和制度。在任何阶级社会里面的政治事象或其体制,往往总容易而且必然会变得突出,这是旧历史家们用政治史来代表人类文化史的一大原因。但政治现象或政治体制虽然比较突出而显得重要,却不能无视其他社会事象和制度的作用,因为大凡一种政治制度如其对于环绕着它的其他社会体制不能适应、不能协调,它就会立即显出孤立无助的狭窄性来;反之,如其他能适应、能运用同时并存的其他社会文化事象和体制,并且在各方面造出与它相配合的社会体制来,它的作用和影响就将视其包容性而相应增大。与外国官僚政治相比较,中国官僚政治其所以能显出包容性的特性,就因中国官僚政治在较长期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发现了并在某种程度上创造出配合它的其他社会事象和体制。
首先,中国以父家长为中心的家族制和宗法组织,虽然是在专制—官僚的政体实现以后更加强化了,但在这以前,却显然存在着这样一个可供官僚政治利用的传统。国与家是相通的,君权和父权是相互为用的。
其次,法律和政治是非常密切关联着的。人民对于法有所认识,有了习惯和素养,对于权利义务的相对关系有了一些明确概念,那对于任意蹂躏人权,任意剥削榨取人民的专制官僚政体就将成为一个阻碍。在中国,一般的社会秩序不是靠法来维持的,而是靠宗法、靠纲常、靠下层对上层的绝对服从来维持的;于是,“人治”与“礼治”便代替了“法治”。这显然是专制—官僚政治实行的结果,但同时却又成为官僚政治得以扩大其作用和活动范围的原因。
再次,中国文化中的每一个因素。好象是专门为了专制官僚政治特制的一样,在几千年的专制时代中,仿佛都与官僚政治达到了水乳交融的调和程度。学术、思想乃至教育本身,完全变为政治工具,政治的作用和渗透力就会达到政治本身活动所达不到的一切领域了。
总之,中国的家族制度、社会风习与教育思想活动等等,在某种限度内虽为官僚政治施行的结果,但又是官僚政治的推动力。它们不但从外部给予官僚政治以有力的影响,甚且变为官僚制度内部的一种机能,一种配合物。
中国专制的官僚的政治自始就动员了或利用了各种社会文化的因素以扩大其影响,故官僚政治的支配的、贯彻的作用,就逐渐把它自己造成一种思想上、生活上的天罗地网,使全体生息在这种政治局面下的官吏与人民,支配者和被支配者都不知不觉地把这种在形态看为最自然最合理的政治形态。
社会心理学告诉我们,同一社会事象的反复,会使我们的反应牢固地变成我们的第二天性。在专制官僚政治下,统治阶级的优越感和一般贫苦大众的低贱感,是分别由一系列社会条件予以支持和强化的。
然而,对专制主义、官僚主义中毒最深的,毕竟还是一般立在封建专制统治地位或为那种统治帮忙帮闲的官僚士大夫阶层。因为成见一旦与利害关系结合起来,就会变得非常顽固和不易改变。当中国农民大众不止一次地表示他们不能再忍受横暴压迫而奋起自救的时候,士大夫阶层往往总是利用机会帮助野心家向民众提出许多诺言;尽管新的专制王朝出现,新的官僚系统登场,而旧的政治形态却又复活了。
贵族政治是建立在领主经济基础上的,中国领主经济在周朝乃至秦代就解体了,此后贵族阶级  失掉了社会的存在基础。
资产阶级政权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的经济基础上,这种经济形态的重心在工商业,但要以农奴解放,地主经济成立为前提条件。中国地主经济虽然在形式上成立了,那种地主经济所允许并要求的商业和高利贷业,虽然在相当范围内很多着,但农业的生产不必说,就是工业亦始终没有脱离手工业的范畴,于是资产阶级又不能在中国取得社会的存在基础。
中国的官僚阶层,或者换一个表现方式,中国的士大夫阶层,不代表贵族阶级利益,也不可能代表资产者阶级的利益,而是“自有特殊利益”。
一切官僚政治,都是当作专制政体的配合物或补充物而产生的。中国官僚阶层头上顶戴着至高无上的帝王,使他们在某些场合表现为被支配者,而所谓在帝王的神圣权威之前臣庶一律平等则又不但表示他们对帝王间存在有极大的距离,并还显得他们与一般人民是无差别权力的一体。
中国帝王的政治经济权力,一方面使他扮演为地主的大头目;另一方面又扮演为官僚的大头目,而他以下的各种各色的官僚、士大夫,则又无异是一些分别利用政治权势侵渔人民的小皇帝。官僚士大夫假托圣人之言,制作律令,帮助大皇帝把绝对支配权力建树起来,这绝对支配权力愈神圣、愈牢固,他们的小皇帝地位也就愈不可侵犯和动摇了。作为一个社会的支配阶级来看,中国官僚士大夫阶层是在充分运用或分有皇帝的绝对支配权。
中国专制官僚政治上的帝王绝对支配权归根结底是建立在全社会基本生产手段——土地的全面控制上,是建立在由那种基本生产手段的控制所勒取的农业剩余活动或其活动生产物的占有上。他以那种控制和占有表现其经济权力;他以如何去成就那种控制和占有的实现表现其政治权力。但无论是经济权力或政治权力,离开了他的官僚机构和官僚系统,都将变成空无所有的抽象。于是,整个政治权力,结局也即是整个经济权力,如何分配于全体官僚之间使得保持全官僚阶层内部的稳定,就成为官僚头目或最大地主们所苦心焦虑的问题了。
一个有心计或者有远见的帝王,乃至帮助帝王维持朝政或实际把握政权的官僚头目们,对于政务的推行,主要有以下几点考虑:
一是如何使一般臣民对专制君主乃至其他揽权人物,养成敬畏自卑达到心习;对于其言行,无论合理与否,都得心悦诚服。
二是如何使各方面的官僚势力,都在对专制君主向心的重点上彼此保持一定的平衡。
三是如何使全体人民能安分守己,听天由命的接受官僚统治;并如何使人民中的优异或豪强分子,有机会有愿望参加那种统治。
一切官制的创立,至少有一大部分是玩弄权谋术数的结果。于是看似复杂的官制体系,就在无形中贯注有上述三大要求。
官制包括三个门类:
一是官职、官品、官禄的确定。创制者皆把自己的主观意图放在里面,为的是大权独揽;俸禄的差别是重高官而薄小吏,厚京官而薄外放,成为一种通则。用意所在,是昭然若揭的。
二是官吏权责的划分。仔细考察起来,无非是专制君主及揽权者们弄权斗法的结果。
三是官吏的任用。这在官制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直接影响到官吏的职掌和权责。中国官僚政治能动员全社会的一切文化因素而发挥其包容贯彻的性能,也是藉此制造并任用官吏的演变过程而逐渐形成的。
官僚政治与儒家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本来在统一的专制政治局面下,始终存在一个统治上的矛盾:一方面要尽可能使普天之下都收入版图,接受治化,同时,扩充的版图越大,要使人们心悦诚服就越困难。为了解决这个治化上的矛盾,自汉武帝起,就多方设法推行儒家的纲常教义。纲常教义的重心在乎三纲,即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亦即君权、父权、夫权的确认。从表面看,只有君臣关系是有关政治的,而父子、夫妇关系则是有关家族的。但中国纲常教义的真正精神,却正好在于它们之间的政治联系。中国一般读书人都很记得“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的格言,把表现的方式换一下,就是“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治,国治而天下平”。
这在一方面说,是家族政治化,在另一方面说,又是国家家族化,伦理政治的神髓就在此。这种政治的目的不在使全国的人都变成一家人一样互相亲爱,而在使全国被支配的人民都变成奴隶一般的驯服。而且家族政治有一种连带责任:在有所劝的场合,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有所惩的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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