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的微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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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慰芳的母亲感到很无奈:“就这么放过他了?”
“天要落雨娘要嫁,他要走人,我们也没办法。”
“就这么便宜他了?”
“有什么便宜不便宜,”张慰平比母亲更加无奈,他知道这事真不能完全怪杨道远,“也许他还憋着一肚子气呢,这事说白了,也还得怪我们家小芳,换了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出院的日子终于定下来,商量的结果,是让张慰芳暂时先回娘家居住,这样更方便照顾她。对这样的安排,杨道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那一段日子里,谁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做好了与张慰芳离婚的准备,已经度过了感情上最痛苦的阶段。和一个高位截瘫的不贞妻子分手,甩掉这么一个巨大的包袱,应该不会是一桩太坏的买卖,杨道远看上去很轻松,脸上时不时还会有些微笑,这是车祸发生以来很少能见到的。他依然会出现在医院里,不过待在病房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候来了,稍稍转了一圈,东张张西望望,什么也不说就走了。经过这次大风大浪,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变得十分微妙,在两个人的婚姻正式结束前,张慰芳想知道在过去发生的那些事中,哪一桩会让他感到最难受,是听说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还是她和别的男人私通怀孕。杨道远的回答充满智慧,说痛苦没办法比较,一个人胸口被扎了几刀,你不可能说出哪一刀最痛。
连天真的小艾都看出了苗头,她傻乎乎地问张慰芳:“小婶,你干吗要和杨叔分手了,你们不能不分手吗?”
张慰芳平静地说:“我们不可能不分手。”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干吗还要离婚?”
“那好,那就算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
张慰芳苦笑起来,说:“傻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杨叔他不想要你了!”
即使到了这时候,心高气傲的张慰芳还是不愿意认输,她以一种很不屑神情看着小艾,很认真地说:
“不,恰恰相反,是我不想要他。”
张慰芳出院那天,杨道远提议要在馆子里好好地吃一顿,一方面是为她接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己还有些心里话,要借这个机会说出来。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张慰平,希望大舅子能转告大家,给他这个聚会的机会,让他买单请一次客。张慰平有些担心,吃不透他想干什么,要玩什么鬼花样,说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用不着再吃什么饭了,事已如此,吃不吃这个饭,没人会在乎。
结果这顿饭还是吃了,而且到场的人还特别多。事先张慰平警告过杨道远,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妹妹已经到了这一步,已经够惨了,绝对不可以借此机会再刺激她。在人数方面,张慰平本来还想有所控制,他借口自己的父母年纪太大,妻子吴真要加班,儿子小乐要补课,因此真正能到场的人,恐怕只有他们兄妹两个。但是最后不仅所有家庭成员都参加了,连小艾和姚牧母子也一起应邀出席,杨道远事先已做了保证,绝不会在这一天让张慰芳难堪,绝不会让她感到不愉快。那天正好是张慰芳的三十一岁生日,她有意挑了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杨道远订了一个大蛋糕,又买了一捧鲜花,当他拿着这些东西走进包厢的时候,已到场的人心里虽然有所准备,不由得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这时候张慰芳还没到,大家不知道她来了会怎么样。很快,张慰芳也到场了,她坐在新买的轮椅上,由小艾推着,缓缓地进入了包厢。她冷若冰霜地进来了,在众人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桌子上蛋糕,然后眼睛落在一旁的鲜花上,随口问这是谁买的花,看上去还挺不错,挺漂亮的,她最喜欢这样的玫瑰花了。一时间,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出现了冷场,张慰芳就故作轻松,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杨道远,不会是你买的吧?”
杨道远一怔,先是不愿意说话,然后不紧不慢地说:
“是我买的。”
“真是滑稽,买这个干什么,”因为意外,也因为杨道远的声调,张慰芳有些下不了台,冷笑着,脸色难看地说,“我都这样了,过生日难道还需要鲜花吗!”
张慰芳的嫂子吴真说:“人家小杨也是好意,既然买了,你就收下好了。”
“你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张慰芳冷冷地说,“怎么就知道是好意?”
宴会还没有开始,气氛已有些紧张了,场面已快失控,张慰芳母亲一个劲地让女儿别说了,作为母亲,她熟知自己女儿的小姐脾气,害怕张慰芳会说出更加不好听的话来。姚牧和张慰平见势不妙,赶忙打圆场,安排大家入座,吩咐服务员上菜倒酒。自然是安排张慰芳的父亲坐首席,这是个不爱说话的老头,虽然是离休老干部,虽然当过很多年的劳动局局长,如今看上去就像一位大街上最普通的一位老大爷,他当仁不让地坐了下来。接下来就是开吃,相互敬酒,姚牧的母亲作为一个看着张慰芳长大的长辈,站起来对她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然后话题就被姚牧岔开了,东南西北地开始胡扯。所有在场的人都相信,今天其实是一场告别的宴会,热闹的气焰下掩盖不了分手的悲哀,杨道远和张慰芳的缘分已经到头,他们的分道扬镳已经不可避免。
席间,杨道远的脸色一直通红,他不时看着张慰芳,几次要开口,都是欲说还休,都是话已到嘴边,就又有些为难地缩了回去。终于到了要切蛋糕的时候,大家一起站起来,为张慰芳唱生日颂歌,歌声完了,杨道远起身去拿那束鲜花,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忐忑不安地走到张慰芳面前,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小芳,我知道你过去从来都没有爱过我?——这句话,一直像刀一样地插在我的胸口……”
因为难过,杨道远一时语咽,竟然说不下去。因为难过,他的语调完全变了。然而这毕竟是短暂的,既然他已经开始说了,下面的话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将源源不断地说出来。杨道远说经过这些天的反复思考,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经过一个个难眠之眼,他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没办法与她分开,他不能可能放弃她。杨道远说他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在过去,他一直觉得他们是互相深爱着对方,你情我意,事实却只是,杨道远只不过是一个害单相思的男人,他从来就没有走进过她的内心深处。他深深地爱着她,然而只是一直徘徊在她的心灵之外。大门始终是紧锁着,杨道远从来也没有找到过能打开她心灵世界的钥匙。
最后,杨道远希望让过去的事都过去,让一切重新开始,他十分动人地对张慰芳说:
“好吧,我们算是扯平了,一个是肉体的痛苦,另一个是心灵的折磨,两个人都被折磨够了。现在,我们互相安慰,互相舔伤口上的血吧。”
时间:20100426 09:07:34
第二章 5
杨道远没有选择与张慰芳分手,他宽恕了她对自己的背叛,决定与高位截瘫的妻子一起重新开始生活。这件事大大地出乎别人的意外,杨道远的表白很漫长很热烈,在一开始,除了张慰芳,很多人对他的话是似懂非懂,对他的决定半信半疑。他说的话太多了一些,大家都觉得他只是在抱怨,唠唠叨叨啰啰嗦嗦,一个劲地在发牢骚。张慰芳的父母从头至尾一直在犯糊涂,不明白女婿究竟要说什么,既然已经做好了要分手的准备,既然今天只是一场告别的宴会,两位老人根本就没往其他方面去想。他们只是在为女儿的未来担心,只是在想离了婚的女儿将孤苦伶仃,以后漫长的岁月如何打发。张慰芳的哥哥和嫂子只希望这场闹剧赶快结束,他们可不想听杨道远没完没了地控诉。姚牧也觉得杨道远的话太多了,太过于抒情,以至于让人根本感觉不到重点。他应该直截了当地先把自己的主要意思表达出来,先把谜底揭开了,然后再慢慢地说。很多人都是一边听,一边在想,杨道远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分手就分手吧,有什么必要在这个时候还是没完没了,说这说那东扯西拉。
好在最后大家终于都听明白了,原来杨道远并不准备与张慰芳分手。他刚说过的那一番话,绕来绕去牵肠挂肚,其实只是一大段爱情的表白,是一个伟大决定的必要铺垫。张慰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知道自己听到每一句都是真的,但是她还是不能相信。张慰芳的表情很严肃,张慰芳的表情很茫然,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杨道远,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可能不被他的言语所打动。杨道远的表演实在是太出色了,杨道远的讲话实在太能打动人了,在别人眼里,或许还有肉麻之处,或许还有一些做作,可是在张慰芳看来,为了能听到这样发自肺腑的表白,她愿意再出一次车祸,愿意把所经历过的痛苦重新再来一遍。
张慰芳做梦也没想到杨道远竟然会如此痴情,她觉得自己斩断情丝方面已经够狠了,她已经做得非常绝情,事实上,张慰芳对他充满了内疚,她根本就无颜面对他。张慰芳希望能还给他人身的自由,希望他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希望杨道远因为怨恨而不再爱自己。
一时间,张慰芳泪流满面,哗啦啦淌了下来,她突然扯开了嗓子,放声号啕起来,肆无忌惮地哭出一个很奇怪的音调。自从车祸以后,她从来就没有很好地哭过,现在,张慰芳要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现在,张慰芳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
张慰芳不由得想起了与杨道远的初次见面,那时候,他们大学就快毕业了,即将分配工作,是在一家电影院门口,她和一个女同学看完电影出来,迎面碰上杨道远和姚牧。姚牧远远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杨道远走过来,笑眯眯地与她聊开了,记得还说到了周扬,姚牧因为知道他们早就分手了,顺带说了周扬几句坏话。张慰芳印象中,自己当时甚至都没有对杨道远正眼看过,她只记得姚牧身边还有一个人,姚牧的眼睛有些不怀好意,一边跟她说话,一边色迷迷地盯着她身边的女同学不放。说了一会话,最后,姚牧竟然很轻浮地对张慰芳说,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这位是谁呀。张慰芳没想到姚牧会变得这么坏,这么放肆,故意不理睬他,白了他一眼,拉着女同学就走。
他们的相识就是这么偶然,那时候,张慰芳与周扬并不像姚牧认定的那样已经分手,而是正处于好好坏坏的僵持阶段。那时候,她对别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多在意。有一天,姚牧打电话到张慰芳家,说自己毕业分配想去电视台,她父亲在电视台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帮上忙。张慰芳说这个事情说不好,她不知道父亲是否认识人。姚牧说自己也就是随便说一句,他打电话给张慰芳,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张慰芳问什么事,姚牧说还记得十多天前看电影,在电影院门口,那天我们碰到了,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张慰芳调侃地说:“怎么,还惦记着那女孩子?”
“惦记也谈不上,,”姚牧被她这么一提醒,随口又问了一句,“对了,她到底是谁?”
“我就不告诉你。”
“不告诉拉倒,反正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
张慰芳说:“姚牧,一段日子不见,你怎么变得像个小流氓似的。”
姚牧说:“算了吧,我要真能变成小流氓倒好了。有件事我想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