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溅花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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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华轩号”的钱子明哆嗦着道:“老爷子……也只有这么做了,不能再考虑了!”
苏老板也急道:“老爷子,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何况咱们也不是抢,他们回来的时候,咱们还是照价给钱,这没有什么不对!”
“对!”钱子明附和着道:“东翁,你就不要再耽搁了……”
谭雁翎叹了口气,眼看着胡先生道:“好吧——子玉,这件事你出面去办吧!最好不要伤了和气!”
胡子玉点点头道:“好!”
站起身来,匆匆步出!
胡子玉带了两个人——李豹、徐棠,匆匆地来到了迎春坊,李、徐二人是谭老爷门下的食客,武把子都还有一手,胡子玉把他们两个带出来,当然有点助阵的意思。
这时候“迎春坊”大门半闭着,春阳一片射进来,照着两三个懒散的伙计。
伙计们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儿,老板左大海却正在与他那个花不溜青的妻子说着闲话——
一角,座头上正有一个人脸朝着墙角在喝着问酒,这个人从背影上看上去,大骨头大架子,头发很长,上面缩着一条黄色的带子,衣着亦很讲究,只是看不见脸——
他本人也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似的,要不然不会那么个坐法,把前面身子朝着壁角。
胡子玉同着李豹、徐棠匆匆走进来,左大海慌张地站起来迎接过去道:“胡爷你老又来了?请坐,请坐——”
他一面拉开了座位,又回头招呼着他老婆花四站给三个人泡茶。
胡子玉摆了摆手,说道:“用不着客气,我是来看看盖雪松一伙子回来没有?”
左大海道:“还没有,胡爷,有事没有?”
胡子玉坐下来,身后的李豹、徐棠也跟着坐了下来。
“左当家的,我们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们东家谭老爷子平素待人怎么样?”
“那还用得着说呀?胡爷——”左大海看了李、徐二人一眼,心里可由不住有些儿犯着滴咕。
胡子玉冷冷一笑,说道:“左当家的不愧是个爽快人,好,那么胡某再问一句,咱们东家与胡某人平素对左当家的你怎么样?”
左大海怔了一下,赔笑道:“没话说——尤其是胡爷你,对于我左大海太照顾了!”
“说得好!”胡子玉的脸可就一下拉了下来:“那么现在我们东家有件事要请你当家的帮个忙,不知道当家的你肯赏个脸不赏?”
左大海“啪”地在自己胸脯上拍了巴掌道:“行,胡爷你关照吧,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我万死不辞!”
胡子玉一笑道:“好,当家的你言重了!”
“黑马蜂”花四姑赶忙白了她丈夫一眼,抢上前冲着左大海道:“你这个人也不问问人家胡爷是档子什么事!出了差,你当得了么?”
胡子玉冷哼了一声道:“花大娘,你用不着急,事情只要你们点头,没有担不下来的!”
花四姑冲着胡子玉福了一下道:“胡爷可别多心,你老也是知道的,我们开的是酒店,有些—一”
左大海已经注意到胡先生脸上的神色不对了,连忙插口抢道:“胡爷,有什么事你老只管说吧,姓左的能够效力之处万死不辞!”
“是这么回事!”胡子玉开门见山地说道:“现在有人存心跟我们东家作对,详细的情形,也就不必多告诉你了,反正是今天我们所谈的那批皮货,我们是要定了!”
“这个……”
“就依着大家的意思!”胡子玉道:“十二万就是十二万,反正,货我们是要定了!”
左大海笑道:“好!等他们一回来,我就通知盖雪松,叫他们赶紧把货给送上府去!”
胡子玉冷冷一笑道:“那就晚了!”
“晚了?”左大海显然不明白眼前的这番情势。
胡子玉一笑:“我只问,这批货,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在楼上库房里!”
“好!”胡子玉点点头道:“那么现在就请当家的你帮忙,我们先提货!”
“这——”左大海红着脸道:“胡爷,这个我可不敢做主,货是人家的,我可不能随便动!”
“你可以不动,我们自己来!”
胡子玉身子猛地站起来,回身招呼李、徐二位道:“李豹、徐棠上楼提货!”
左大海倏地横身拦在楼梯口,李、徐二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胡子玉。
胡子玉面色一沉道:“左大海,你这是干什么?这点交情你都不买么?”
左大海苦着脸道:“胡爷……别的事都好说……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那些个主儿哪一个也不好说话……胡爷你老多体谅,还是等他们回来再搬好不好?”
胡子玉长眉一挑,厉斥一声道:“左大海!”
姓左的别瞧平素很厉害似的,可是遇见了事情,尤其是碰着了胡子玉这般厉害的角色,他可就显得硬不起来了!
“胡爷你……”左大海苦笑道:“你再等上半个时辰,说不定他们也都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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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 目盲心肝毒
胡子玉冷笑了一声,道:“半个时辰以后你招呼着盖雪松他们来拿钱,十二万两银子,一个蹦子也少不了。现在你让开,没你的事!”
左大海知道一点胡子玉的出身来历,深深明白凭自己这身能耐,简直是难以和对方相比。再说,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开罪谭雁翎这等样的一个人物。
当下,他低头叹息了一声,让开了身子。
李豹、徐棠乃得大步登楼——
两个人才往楼上走了几步,忽然食堂里传过来一声冷笑道:“你们最好不要上去——”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坐在壁角不吭气的长发人。
这时他缓缓地由位子上站起来,回过身子,李豹、徐棠,连带着胡子玉、左氏夫妇,大家伙都闻声而惊,每个人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全都向着壁角那个人望了过去。
这个人有六十六七年纪,白眉、细目、面色红润,一头长发黑白相间,形成一种苍白之色——
看上去,这个人个头很高,尤其是双肩,显得较常人要宽出许多,两只手也要较常人最少大出一半来,其色血红,一如鹅掌!
他慢条斯理回过身来,抬腿跨过一张板凳,接着前面的话题道:“……楼上是阎王殿,上去就没命,胡子玉,你说是不是?”
胡子玉在此人一转过身子的当儿,也就是第一眼看见此人的一刹那,已情不自禁地吓得打了个哆嗦。
“是你——孙……”
“哈——”这人笑得那么的凄凉,说:“不错,是我,孙波——胡子玉,你还认得我,总算咱们当年还有点交情,你说是不是?”
胡子玉面色变了一下,沉声道:“三哥,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到外面谈谈怎么样?”
“用不着费这个事!”
姓孙的大刺刺地又坐了下来,一双细目闪烁着内蕴的奇光。
“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地,有什么话都可以当面谈,胡老七,你说对不对?”
说到这里,姓孙的两只手抱着翘起的膝头,忍不住赫赫有声地笑了起来。
食堂虽然够大的了,却似包容不了他这阵笑声,震得每个人耳鼓嗡嗡作响,阵阵发毛!
胡子玉脸上可有些挂不住的样子。
他冷冷一笑,道:“事隔多年,你还容不下我和二哥?不用说这件事是你一手做的?”
“哼哼……”这个人笑的声音,真比哭还难听。
“容不下你们?……亏你还说得出口——”
他脸上在说这些话时,本是一番急怒之色,可是,转眼之间却又换为一种和颜悦色。
“在商言商,老七!”姓孙的微笑着又道:“谭老二和你胡老七今天摇身一变是殷实的富翁,我们老哥儿几个也不含糊,今天也是老老实实的商人,想不到吧!”
胡子玉冷冷地道:“你现在是——”
“巧得很!”姓孙的说道:“和你们一样,也是干皮货买卖的!”
“所以,你就把我们店里货全买光了!”
“老哥儿们了嘛,照顾照顾你们的生意当然是好事!”
“现在你又来断我们的根!叫我们有店没货,哼哼!是不是这个意思?”
胡先生说到这里,脸上也禁不住现出一片怒容,可是对方那个姓孙的,却是满脸不在乎的表情。
“胡老七,话得说清楚,谁是谁非,谁心里有数。是谁下绝情施毒手?摸摸自己的心口——”
胡子玉尽管怒到极点,可是当他意识到对方这个人——“怪鹅”孙波,那一身杰出的功夫,自己心里头也有个分量,他确实不敢贸然出手!
“无论如何……”胡子玉道:“这批皮货我们要定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
“这些个皮客,已经跟我们谈好了价钱!”
“还没谈好,相差两万两银子!”
胡子玉怔了一下,冷笑道:“我们照出十二万,应该没问题了!”
“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胡子玉怒声道:“什么意思?”
孙波深深地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盖雪松、欧阳虹大概会同意以十五万两银子的代价,把他们那批皮货卖给我们!”
胡子玉顿时凉了半截,对方处心积虑来的这个打击实在太厉害了。
如果吞下了这口气,无异将宣告天下,自己这方面的皮货买卖关门大吉,如不忍这口气,眼前只有与对方一拼之一途!
一拼的结果,更是后果堪虑!
如果不拼,也并不就能代表此后会相安无事——
素有“智囊”之称的胡子玉,这一刹那竟然也陷于愁思之中……
他很快把这些念头,揉进到自己脑子里——
目前的情势,已是昭然若揭—一对方的先遣兵“过天星”姜维首先出现,现在紧接着“怪鹅”孙波又来到,可以想象其他昔日的一干伙伴兄弟,也都来到了。情势自然对于这边极为不利———
所万幸者,直到目前为止,对方并还不曾兵刃相加,只是他们所运用的商业打杀方法,更加别具威力,较诸一上来怒戈相拚,似乎更令人为之胆战心惊!
胡子玉把这些问题,在脑子里略一盘旋,其时间不过是弹指之间——
他是不甘心眼睁睁受人凌辱处死的!
“孙三哥!杀人不过头点地!请高抬贵手,这件事后,兄弟与敝东家,当会上门与各兄弟有一番交待,那时候再论是非曲直,也还不迟。”
这几句话能由胡子玉嘴里说出来,已是十分委屈不容易了。
可是听者却丝毫无动于衷!
“怪鹅”孙波脸上带出了一种近乎于戏侮的浅笑——“胡子玉,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孙老三可不会上你这个当。千言万语,这趟子到手的买卖,绝不能就让给你了——”
胡子玉冷笑了一声,道:“那么三哥的意思是——”
“我们是个什么意思,你日后自知!反正不管怎么样,有我孙波在此,这批货,你就别想提走!”
“这么说,你是硬要摘我们这块招牌了?”
“就算是这么说吧!”孙波笑了一声,说道:“你去把谭老二叫来吧,我等着他!”
胡子玉鼻里哼了一声,身子向前进了两步,控制着孙波当头的攻势,正所谓“羞刀难入鞘”,眼前情势,只有放手一拼了——
他忖思着以自己一身武功,就算不是孙波的对手,也能支持一段时候,那么这段时间里,以李豹、徐棠之功力,起码应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