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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笔花六照--梁羽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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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的老练与感怀底适当,非时下一般诗人可比。”已故名作家徐訏为《十二城之旅》所写的“序诗”则这样称赞他道:

如今我又读到你纪游的新诗,
对各地的风光与景色发问,
我看你在十字街头静观,
在象牙之塔前闲等,
是一个灼热的灵魂,
披着无情的外衣,
细数古今东西的名城,
向人低诉你对灿烂世界的幽思。
……

“一个灼热的灵魂,披着无情的外衣”,说的也是他的艺术风格。诗人的内心充满激情,表现的形式则如冷静睿智的大夫,在透视和解剖各大名城。

凡尔赛归途
世界各大名城,自是少不了有许多名胜古迹,由于作者具有丰富的历史和文学知识,因而对这些名胜古迹,也就能勾划出它的特征,剖析它的内涵,以及抒发与历史相结合的感慨,写景、抒情、哲理往往合成一体。这是柳北岸旅游诗的一大特色。下面是一些例子。

凡尔赛归途(摘录)
山容水意穿入了车窗,
接来了一片初黄的丛林。
三百年前皇帝在这儿行猎,
妃嫔们在绿茵之上昼寝。
豪华的宫庭终于建立起来,
但亦有许多贵人经过这条大道出殡。
同车的女人们对镜楼恋恋不舍,
巴不得长坐那儿弹着竖琴。

周遭全是拉丁人的声音,
说来说去不外是爱情和黄金。
女人们认为玛丽鲁意丝的睡床最柔软,
望见男人便拨着云鬓。
亦有人说拿翁只存一副白骨,
休说能够听听约瑟芬的哀吟。
初黄的林木连续从窗口飞过,
习习的风儿吹着女人们的香襟。

按:凡尔赛在巴黎近郊的凡尔赛城,始建于十七世纪,后来成为法国帝王的行宫。一八零四年拿破仑称帝,和他的皇后约瑟芬也曾住在此宫。镜楼是宫中一个著名建筑。凡尔赛宫一面是大花园,另一面有放射形驰道通向市区。这首诗将眼前的景物与古代的历史结合,令人发思古之幽情。形式上隔行押韵,颇具音律之美。

二条城
同样的历史感慨,见之于作者在旅游时所写的《二条城》。城是德川家康(一五四二至一六一六)所建,虽然没有凡尔赛宫那样宏伟壮观,但德川家康在日本历史上的地位却是非常重要,可以和拿破仑在法国历史上的地位相比。

二之丸御殿有画栋雕梁,
千匹骏马在屏风里驰骋,
料不到德川亦有恐怖病,
地板踏出了夜莺之声。

妃嫔们小心进酒,
家臣们跪出忠贞,
佩剑的武士到哪儿去了,
只留下小池的水澄澄。

按:诗中的“德川”即德川家康。京都本是日本的古都,一六零零年,德川家康击败丰臣秀赖后,在江户(今东京)建立封建政权,对内抑削藩侯,大权集于幕府。史称他为“江户幕府的创建者”。江户幕府维持了将近三个世纪(一六零三至一八六七)才“还政天皇”。一八六八年明治天皇迁都江户,改称东京,幕府制度方告终结。相传德川家康疑心甚重,居处地板是经过特殊设计的,一踏上就会发声,防刺客也。

神州异域 时空交错
柳北岸的旅游诗还有个特色,是在异国的胜地联想起中国的山川,抒发游子的心情,作出时空交错的比较。我想,这也说得是作者的“中国心”的一种表现吧。下面就是两个例子。

看过了三万六千顷的太湖,
登上了三万九千级的黄山,
人比蚁还微还小,
大地是绿绿斑斑。
目前的山庄是用手所砌,
妙处是蠕动的女女男男,
在穴里饱赏小涧枫林,
领略了幽芳与清山风。
——摘录自《椿山庄》

按:这是作者在日本游览了“椿山庄”的联想。椿山庄是东京名胜之一,日本高僧一休和尚开山堂的地方,作者登椿山庄而联想到中国的太湖与黄山。前者是人工所砌,后者则是大自然风景。但作者并非抑此扬彼,而是认为各有妙处,这也显示出作者在美学上“兼收并蓄”的观点。

弯弯曲曲小道,
处处流泉潺潺,
白鹭笑指赤脚的人赶路,
仿佛是杏花春雨江南。
——摘录自《伊豆道上》

按:伊豆是日本著名的风景区,颇有中国的江南风光。“白鹭笑指赤脚的人赶路”,构想新鲜,喻象生动。

花与树
托物起兴,是中国诗歌的一种表现手法,“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也。”如李商隐之咏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苏东坡之咏杨花:“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似,无情有思。”诗的形式容有新旧之分,但这种抒情手法却是一脉相承的。在柳北岸的旅游诗中也有许多“咏物”的诗篇,是借所咏之物抒情,且含人生哲理的。例如《花与树》:

谁说四季有不谢的花,
谁说万年有常青的树,
过往的皇帝希望岁月长春,
但终于不能永听晨钟暮鼓。
庶士看见花树似薄还浓,
希望减轻的是大寒大暑。

其实何须为花树生了幽忧,
乱世的人有的是长叉利斧,
且看荒烟乱草的前身,
当年住的还不是高僧贵妇。
能站一站就算是人生,
应为落日和花树相映而欢呼。

攻城穷凶杀人盈野,
能站一站已不算辜负,
休怨轻浅飘忽的时光,
秋虫之鸣,正是花树灿烂的脚步。
肚皮里纵有希望的灰尘,
可把灰尘看成花树的香馥。

诗人因花与树而引起的感慨是深沉的,结句“可把灰尘看成花树的香馥”所含的哲理尤其值得咀嚼。

游子自比蜗牛
又如《蜗牛》:

廊下有不少欢颜,
一只蜗牛却在石缝中受苦,
它背上一个壳儿,
慢吞吞地找寻归途,
因为冬天即将到来,
该爬回故居忍受孤独。
……

故居有绮梦系心,
待春天到来再爬向山麓,
探问那坚深弥久的爱情,
看看旧侣是否蓄上了黄胡,
万一看到的只剩一个壳儿,
它亦可自由爬到了他处。

剩下的自由可以凝神细思,
或再找个隙儿来一回踏步,
在丁香花旁嗅嗅香味,
在木槿叶上啜啜清露,
宇宙既是上帝所营,
除了羽化谁说是无权安住?

蜗牛而有绮梦系心,把“蜗牛”和“绮梦”相连,真是妙句,充分显露出诗人的浮想连翩,构思独特。但读者也不难理解,因为蜗牛的绮梦是因怀念故居而引起的。作者把蜗牛拟人化,看来是把蜗牛比作异乡的游子的。
这个“蜗牛”是“背上一个壳儿,慢吞吞地找寻归途”的,这象征了游于思归的心情;而蜗牛的“自叹”自己的壳儿重得可怜”,这个壳儿当然亦有双关意义,可以理解为令游子滞留异乡的包袱。看来,作者也是以“蜗牛”自况吧。

步儿踏碎旅人迷惘
柳北岸的旅游诗不但擅于描写各个不同地方的特殊景物,也擅于描写“特殊人物”。例如他写日本的艺伎:

肩儿披上了云和雾,
脸儿贴上了花黄,
香味从袖子里喷出来,
琴声透过了纸窗。

镜里有隙影风光常临,
亦有春浓秋洁来往,
多彩雨虹任扇儿轻摇,
步儿踏碎旅人迷惘。

红灯转移盈盈倩影,
酒瓶儿在柔荑的手中发狂,
说是蕴蓄无限情意,
给旅人献上了珍珠时光。

鸭川的水不舍昼夜,
旅人从笑声中相忘,
京舞文乐温存片刻,
休管那西厢月色如霜。

这首诗的表现手法是很新颖的,“写实”和“象征”并用。第一节是艺伎出场的画相,“肩儿披上了云和雾”,云和雾象征所披的轻纱;“脸儿贴上了花黄”的“花黄’则是实物(古代女子的面饰。《木兰辞》有“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句)。第二节写艺伎之艺,“多彩雨虹”象征彩色的扇子摇动时给人的感觉。三四两节写旅人的感受(包括作者自己)。“从笑声中相忘”意境超脱,“休管那西厢月色如霜”更留下不尽的韵味。
从形式上说,这是一首典型的格律诗,句法齐整,通篇押韵,可见作者修辞的功力。

江湖载酒 避世佯狂
柳北岸的诗,在表现形式上属于格律派,“使人有整齐、端正、稳健之感”(赵戎的评语),但其内蕴的“诗情”却是“浪漫”的,我很喜欢他的一首题为《牵惹》的小诗,就以这首诗为例吧:

望望山山水水,
给心灵讨了一个喜欢,
而今又从九州飞过,
送行的云团千万。

碧浪朱栏系心,
风吹落花纷乱,
真是梦中寻梦,
只惹得一片悲酸。

昨日看过纱灯闪闪,
坐过了笙弦交织的床,
目前剩下千丝别绪,
付与竹影纸窗。

天边的落霞岂有今古,
江湖载酒才是避世佯狂,
浅颦深笑都已消失,
谁想春红秋白,月黑山黄?

这是收辑在作者的日本纪游诗集《旅心》中的一首小诗,戏剧有“主题曲”,这首诗或者也可说得是《旅心》的主题诗吧,因为它表达的就正是作者的“旅心”。“落魄江湖载酒行”,柳北岸用上杜牧的诗句,柳北岸并不“落魄”,但诗情(或说旅心)却是相通。从其诗而想其人,我想柳北岸也是有其“避世佯狂”的一面吧。牵惹诗人旅心的是难以名说的惆怅,用诗人的话来说,就“真是梦中寻梦,只惹得一片悲酸”。

苦瓜藤上开的淡淡小花
《雪泥》是《梦土》与《旅心》的合集,作者为《旅心》写了一首“序曲”,题名“静思”。这是作者心灵的独白,也说明了他为什么写下了这许多纪游诗。就让我们看看他所思的是什么吧。

我们似一条藤上的苦瓜,
默默地开过了淡淡小花,
看骄阳摆着好大架子,
亦让轻佻的风姨乱刮。

因为要在这片土地生长,
便不能说为寂寞所啮痛,
我们还得到一份矜持和沉静,
最少亦可望见朗月朦胧。

上帝指定我们制造苦味,
但我们自生了智慧和孤高,
心上亦敲着相同的音节,
配合了翡翠一般的美貌。

至上的恋情常常霉锈,
大地那无衰老的一天,
你还在怨艾着什么呢?
难道想到那青幽幽的烟。

赵戎的评论说得好:“诗人以苦瓜自比,多么谦逊与虚让,这和晋陶渊明以傲霜的秋菊自比,是有异曲同工之效的,因为同样地有着‘一份矜持和沉静’,‘智慧和孤高’。……这素来不登大雅之堂的为高人雅士所轻视的植物,正显出其质朴无华的高洁,比起春兰秋菊之类,更大众化更有意义得多了。‘因为要在这片土地生长,便不能说为寂寞所啮痛!’这些话不但代表诗坛,也是代表整个文坛的。”

(一九八八年八月写于悉尼)

尤今就是尤今
作者:梁羽生   

在新加坡年轻一辈的作家中,尤今是很受人注目的一位。她可以说是新加坡文坛的一颗新星,一出现就光彩夺目。
在大学读书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有作品发表,其中一篇小说《飘》,曾获得新加坡“全国五大专短篇小说创作比赛”第二奖。新加坡作家谢克给她的评语是:“尤今是这批文艺新兵中很受注意的一位。……有很好的旧文学根柢,驾驭文字的能力不在一些老作家之下,作品不多,却很有深度。”
谢克这篇文章发表于一九七六年《新加坡文艺?创刊号》,题为《新加坡共和国成立以来的华文文艺》,距今已有十二年了。十二年前的“当时”,尤今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大学毕业才三年,刚刚转入《南洋商报》工作(在此之前,她是新加坡国家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当时她的“作品不多”,而现在则是“很多”了。
从一九七八年,她的第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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