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恩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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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夫人,在下常闻您是女中英豪,见识不凡,谈吐不俗,请夫人赐给在下一个薄面,切莫责备令郎。”
斐云玑曲雅一笑:“梦壮士词锋如刃,层层相扣,看实教妾身难以招架了。”
“不敢,在下与令公子兄弟相称,夫人算来也是在下的长辈,在下虽然山野放荡,倒还略识大体,不敢潜越。”
展夫人道:“梦壮士为人坦直,说话爽快,妾身若与壮士客套,一来恐怕失了江湖儿女的率直本色,二来更怕折了梦壮士的这份侠情,所以妾身也不与壮士虚文了。妾身身为母亲,深知小儿性似江河,奔泻千里,如果导循正途或许还能惠利人群,设若不然,乱流横溢则为害尤甚。
梦壮士既然为小犬兄长,以阁下之直,适足以矫犬子之狂,梦壮士莫怪妾身唐突重托,万请壮士以兄长之威多多督促小犬,莫让犬子恃才骄妄,成为人间恶汉。”
梦禅决尚未开口,展千帆已经连声抗议了:“娘,哪儿有这种道理,我可是您的儿子哩!
“没错呀,儿子,娘又没说不认你这个儿子。”斐云玑望向么儿含笑道:“只是你性子野,必须多找几个人来压压你。喜的是你这位梦大哥眉清目正,凛然有浩气,正好克得住你。
展千帆忍不住翘起嘴唇。
“展夫人,”梦机菩的笑声由门外传入:“禅决那孩子已经够呆板了,你再这么恭维他,当心他成了塑像!”
斐云玑怡然道:“是梦二爷吧?妾身闯访贵府时,听说老人家出去采药了。”
“老朽正是梦机菩。展夫人,禅决是我兄弟二人共育的孩子,而他又与令郎平辈论文,所以算来你我也是同辈了,请展夫人直呼贱名吧。”
“这怎么行呢?”
“哪儿不行?除非展夫人认为我兄弟二人一把年纪,不配有年轻的弟妹了?
斐云玑窒了一窒,她明目略转,展颜而笑道:“可有做哥哥的管叫妹妹为“夫人”的?
梦机菩呆了一下,拍打自个儿的脸颊:“这张笨嘴怎么叫人逮了语病?云玑妹子,我是过来请你们出去用餐的。”
斐云玑赶忙推却:“不敢叨扰,盛情心领,我们用过饭了!
梦机菩眨一眨老眼:“我当然知道你们用过中饭了!”
斐云玑看看天色,莞尔道:“看来是我矫情了,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像话!”梦机菩转向展千帆:“小惹事精,你就留在这儿用餐吧!”
“我出去和大多儿一起吃。”
“听小少爷,你的伤虽然要不了命,可是你若不小心静养,一旦拖延成病根,那将成为你一辈子的痛苦!”
“没那么严重,二爹,关我一个人在这儿用餐,我会闷死的。
“放心吧,慧娘会在这儿跟你说说话,解解闷。”
“麻烦嫂嫂,我于心不安呐!”
斐云玑也说道:“老哥哥,我瞧过千帆的伤势,让他下床吃饭还不成问题,何况我也打算接他回家!”
梦机菩急声道:“这怎么成呢?蜗居虽小,要照顾令郎仍绰绰有余。”
“这点妾身绝不怀疑,不过为了你我两家好,妾身认为今夜还是应孩送小儿回家调息,至于老哥一家,外子也将有所安排,不过,当然以贵府的意思为上。”
展千帆突然僵住了。
“爹也知道这档儿事了?”
斐芸玑看展千帆:“弘光和汪元兴带人来寻梦家的晦气并不是秘密,为了慎重起见,你爹正忙替你们脱出关系。”
“爹打算怎么做?”
“仓促之间我也不清楚,等你爹来时再问他吧。”
等到展毅臣来到梦家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展千帆早被母亲赶入房间,熟睡多时了。
展毅臣亲自去摇醒儿子:
“千帆,醒醒。”
展千帆睁开眼睛。
“爹!”
“觉得怎样?”
展毅臣一手抚摸爱子的额头,一手把着脉。
“不碍事,只是胸口有些儿闷闷的,隐隐作痛。”
展千帆握父亲的手臂坐起来。
展毅臣皱眉,回首望妻子:“云玑,你过来瞧瞧,我觉得千帆似乎有点儿烧。”
斐云玑走向前摸一下爱子的额头,再摸摸丈夫的额头,她含笑拍展毅臣的肩。
“你太过敏了,毅臣,你比千帆还烫哩。”
展毅臣舒缓一口气:“是我过份担心了!”
展千帆不禁掩口偷笑。
展千舫也在门口投给乃第会心的一瞥。
“怎么了?千帆。”展毅臣皱眉而问。
展千帆连忙收住笑容,摇摇头。
展毅臣道:“拾拾一下,跟你娘先回去。”
“爹,娘说您对梦家也有安排?”
展毅臣点点头。
瑞昌的傅伯父正和你梦大哥商量细节。
展千帆诧异的望向父亲。
父亲口中的傅伯父,讳字如山是瑞昌聚贤木材行的老板,懂得技击之术,而且为人豪迈,常常济弱扶困,赢得侠名在外,与父亲是多年的老友。
“傅伯父正巧今儿早押货至九江,顺便来找爹聊聊天叙叙家常。
展千帆歉然道:“我没想到在除害之余,还留了这么一条大尾巴,让您费心来收拾。”
展毅臣揪视儿子:“你显然也没想到在调皮之时,顾念一下爹娘的感受。”·展千帆嗅出父亲的语调里隐含悻悻之意,他垂下目光,不敢再应声了。
当天晚上,梦氏一家在展毅臣的安排之下,星夜前往瑞昌一住便是七天,所以当官府循线追查失踪的弘光与汪元兴时,傅如山矢口表示梦氏父子为了赶交木材一直留在瑞昌与他交涉,而弘光也由于口碑极差,人缘不佳,所以官府缉查不紧,最后使得这案不了了之。
往事一段,述过,如今,楼船内,文世全道:“父是英雄儿好汉止文世全将书契挪至面前,一面翻阅一面又道:“当年弘光及汪元兴忽告失踪,九江父老争相走告,额首称庆,没有想到竟是千帆这孩子为地方除的害。”
梦神决含笑道:“当时地方传言,弘光秃贼及汪元兴那斯虎怅遇着果报神,遭到了天谴,被拘拓下地狱。我听到民里绘形描影,说得煞有其事,我还纳闷好久呢!”
“纳闷?”
“传言虽然荒诞,却与真相差距不远。”
文世全微微颔首,继续阅读文件。
这时候,展千帆探首舱内:
“我可以打扰了吗?”
文世全朝他挥挥手:“你这孩子在舱外走来走去,究竟在忙些什么?”
“交代下人一些事倩。全叔,您看过书契了?”
“少和全叔打马虎眼儿,老实告诉全叔,你葫商里在卖什么膏药?”
展千帆迎视文世全精锐的目光,他拿起一张纸平放于桌上,用纸镇镇稳,然后竖笔润墨,挥洒一片龙跳虎卧……“狂风怒卷宁静海,疾雨恨压明镜台,万丈雄心逐云宵,金戈铁骑论成败。”
文世全与梦神决神情俱震。
文世全在“如来”字旁,划上直线。
“何解?”
文世全凝目注视展千帆。
展千帆恬静一笑:“前世茫茫未可知,来世悠悠不得窥,药师如来渡今世,而小侄肉眼凡胎能够见的,也只是今生的荣枯。全叔,侄虽不肖,犹思箕裘家业,在此恳请全叔鼎力玉成。”
文世全目光疾闪,端详展千帆好一段时间,而后他一言不发,迳自在书契上画押按印。
“谢谢你,全叔!”展千帆将书契交给武景。
文世全挥一挥手:“要谢去谢梦当家,是他说服了我!”
“禅决当然也要谢,”展千帆望向梦禅决:“不过在谢你之前,有件事儿却要先麻烦你!”
“谢和麻烦都收回去!”梦禅决含笑道:“是什么事可以让我效劳?”
展千帆走到窗边,拉开棉絮锦帘,抖散了一片雪幕,道:”待会儿不论有任何情况发生,请代我守护全叔!”
梦禅决道:“莫非有警?”
展千帆攸地一笑:“别紧张,我的好兄长,凡事往好处想,往坏处打点,是小弟一贯的作风,现在且定下心,听我唱出满江红,看看能不能博君一个满堂彩。”
展千帆说罢,走向左弦处,那儿有一名船夫正捧一束竹削的细矛,呈给展千帆。
“二爷,照您吩咐!”
“辛苦了,何四哥,过一会儿还要借重你的操舟之术,你先下去吧!”
船夫哈腰称“是”,转身离开。
展千帆抬目望江面,只眼陡射一团杀机,神情肃冷直比寒湖:只见他搪起竹矛,慨然长歌,歌声浑雄磅礴,云宵。
“怒发冲冠,凭阑处,弥游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凄激烈,
三十助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其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憾,何时灭?
为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冉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
文世全忍不住拍案赞道:“呀!怪不得人称展家二少君是“江州才子”,“溥阳之主”,他这首“满江红”将岳武穆的悲壮豪情诠释得淋漓尽致,直教人热血沸腾”梦禅决颔首附合:“记得家父曾经说过,展毅臣得天独厚,膝下二子,一为篇芝兰,一为玉树,皆是人间之瑰宝,门庭之栋梁!”
“说得好,”文世全翘起拇指:“千舫淳郁有如芝兰,千帆挺拔好此玉树,毅臣倘若泉下有知,也该感到骄傲!”
他们俩,一边说一边走至弦旁。
只见展千帆目光如冰,冷视江面!
“展某已经示警在前,既然三位执迷不倍,那就休怪展某心狠手辣了!”展千帆扬声道:“何四,启航!”
展千帆语声才落,楼船立刻顺江疾行,朝江岸码头接近。
站在横木之上的展千帆,蓦然沈喝一声,振臂射出三支细矛,旋即江面翻涌一片红浪,跟又冒出三个人,挣扎呼救。
展千帆拾起两根竹竿,分别指向最近的两人,听任另外一个人逐波沉浮。
“陆冬水寒,你们支撑不了多久,想不想去陪那位仁兄同赴阴曹?在下听说那儿又黑又冷,结伴儿去才不会寂寞!”
“不要啊,二魁君,请救救小的,让小的上舟!”
“咦?”展千帆刻意振了一振竹竿:“你们不是来毁我的船么?”
“二魁君饶命,”两人拚命地嘶喊:“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展千帆冷冷地道:“要我不计较,那就得看你们自个儿的造化了,现在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答得展某满意。今儿的恩怨一笔勾销,如果答得不好,这条溥阳江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我们一定答,一定答,天呀,你别扎呀!”
“先报大名!”
“蔡胜中!”
“林秀山!”
“堂口?”
“金龙帮上江新舵!”
“此行目的?”
“探听文老板是否将买卖交给展家船坞,买卖不成则放他一马,如果成交,就要毁船拿人!”
“拿人做什么?”
“阻止其他的商家跟进,断绝与展家船坞交易!”
“如果是这层原因,又何必等到成交之后才动手拿人,打一起头就出面喝止,岂不是更好?”
“柳大头目直到今早才得讯你们在江上议事,而这艘“听涛船”我们帮主又垂涎已久,所以柳大头目交代,不到最后关头,不做毁船之举!”
“敢清是江上讨生活的,懂得真正的好船,除了调遣你们潜江刺探消息之外,金龙帮应该还会有其他的安排,是什么?”
“不……不知道!”
展千帆藉地抖起竹竿,他们立刻像杀猪般地哀嚎:
“老天爷,我们真的不知道!”
展千帆冷冷一笑,转头喝道:“靠岸!”
楼船明显地减速,然后很技巧地停靠岸边。
展千帆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