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书-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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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昭已经看出了我的想法，坚决地点头说：“那里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指引，我从你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答案。”

怎么会……

“漓光，你要相信我。”他的眼里美丽又哀伤。

“我相信你。”我这个时候只能相信他，“但是，我现在的处境，没有那么容易离开回鹘。”是璃光未完的责任带着我回来，想离开却又不那么容易。

“交给我来。”凛昭低低地笑起来，悠然地靠在窗边，好像对回鹘的事宜颇为期待。

至于西楚，我也迫切地想知道他的真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等入藏、西楚部分完结，故事也就差不多了。
明天、后天还有2更。




、已改书名为《四国书》

第四十章

路过阿克苏和乌什等地；最后一直到了叶尔羌。也是此行的目的地。一路上的艰辛自不必提。

我回来了。

璃光……

我心中一搐；蔓延开的震撼。

从到达叶尔羌的那一刻；心底有什么情绪在悄然复苏；不是叶尔羌；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在踏上回鹘地界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

周围的一切变得极为熟悉，好像我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未离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理智上我知道不可能；因为我从未来过这里，连旅游也没有到过这样偏远的地方。

我见到了璃光的父汗，一个垂死的老者，已经完全看不出叱咤风云的样子，草原上的王者此刻躺在床榻上，形容枯槁。儿子战死沙场，后继无人，英雄迟暮，没有比这更悲壮的了。

“父汗……”我在榻前跪下，鼻子有些发酸，小声地唤他，“阿爸……”

眼皮下眼珠转动了下，有转醒的的迹象。

他醒了过来，他的眼睛浑浊，看清楚是我之后，眼睛里有着短暂的光：“不要难过。”

“阿爸……”我并没有想哭的意思，可是眼泪已经流了出来，身体不受我控制。

“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他说话显得费劲，“那我也就可以放心地走了。”

“阿爸，你一定会没事的。回鹘王的宝藏里，有永生的酒池。一定会没事……”我心里好难过，可是这分明不是我的情绪。

“傻孩子，宝藏是财富，但没有永生。我富有土地，到死所需也不过方块大小。”他闭起眼睛，“阿璃，你在周人的地方待过，他们有一句话叫做‘死生昼夜事也’，死就死了，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可是阿璃舍不得你。”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不要去恨。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父汗！”他骤然拔高了声音，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不要去恨你的叔王，不要恨你的母亲，他们都爱你，而仇恨只会蒙蔽你的眼睛。”

我不懂。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的目光悲伤，好像我不答应，他就会一直这样看着我。

“我答应。”我这么说着，并不清楚自己答应了什么。

他却彻底松了一口气：“我很庆幸见到了我最爱的女儿，我没有遗憾了。你的叔王会善待你的。以后不要再忤逆他，他已经是草原上最伟大的王。”

他不再同我说话，仆人把我带了下去：“王要休息了。”

在王帐门口，我见到了璃光的母亲。——无疑，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璃光的美貌很大程度上继承自这个女人，可是我对她喜欢不起来。

越来越奇怪了，回到回鹘之后，情绪和思绪开始不受我控制，是不是该把这个情况告诉凛昭？说不定他那里会有答案。

我从心底冷笑一声，凛昭未必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而我也未必有想象中那么信任他。——这个念头让我从背脊往上生出一阵寒意。

璃光的母亲有点怕我，或者说怕璃光，尤其是看到我脸色不好，她犹豫着没敢和我说话。

这很异常，不该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态度。而周围的仆从们都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璃光母女间相处本该如此，引着我走路的仆从对着那妇人行了一个礼：“王太后还在等王女。”

那妇人勉强地笑了笑。

仆从引着我继续往里走，我回头看的时候，那妇人依旧站在原地，一脸哀伤，但无损于她的美貌，她连蹙眉的时候，都有一种动人的美。

一直往里走，一座圆顶的伊斯兰教礼拜堂展现在我的面前。回鹘人诵经的声音，教长正念着《可兰经》里的话：“‘被攻击的人，已得抗战的许可，因为他们已受亏枉了。阿拉援助他们，确是全能的。’战争会结束，安拉会眷顾他的子民。”

之后见到的是回鹘的王太后，显然她等了我很久，听到脚步声，她偏过头确认着，然后睁开了眼睛。

尊贵的回鹘王太后，也只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一个耳朵已经听不见了，眼睛还算清明，但已经没有时光里的惊艳。脸上的皱纹，那么深，深得像是刀子日复一日刻出来的似的。

“真神保佑，阿璃回来了。”她张开手臂。

我俯身，吻了吻她的面颊，给她祝福，就像无数次我做过的那样：“真神保佑。您身体还硬朗，为您高兴。”

她笑起来，很慈爱：“老了，一个耳朵已经听不到了，马上另一个也会坏掉。”

“不要告诉你父汗，他已经够忙的了。”老人像小孩子一样狡黠地笑了。

阿訇正为她祈福，回鹘世代虔诚奉信伊斯兰教，王太后也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

我陪了她很久，她是一个善谈的老人家，充满了智慧，和她的聊天让我受益不少，心中一直郁结的地方，也慢慢舒缓开来。我又开始想家了，大约老人的慈祥都是相似的，王太后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祖母。……前一年的时候，祖母因为脑供血不足住院，也是这样嘱咐我说：“先不要跟你爸讲，他出差很忙的。”我差点就哭了，祖母不知道，那时候我父亲就住在这个医院。因为查出尿蛋白流失异常而住院，做手术肾上取样片。不想惊动老母亲，这才对老人说要出差一段时间。其实他们的病房其实只相差了几楼而已。

我感动这些事情，平凡而伟大的感情，是人最美丽的地方。

我想回去了，我到我的世界里去。真的好累。

察觉到我的困倦，老人家没有再挽留我。

然后我遇到了璃光的叔王。像一个必须完成的仪式，我在这一天依次见到了璃光的所有亲人。
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真是累，路上奔波累，见到璃光的亲人之后心累。我睡了很沉，醒过来的时候天很黑，没有掌灯，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多久，而他又在我床前站了多久。

这个男人……该怎么说？他像草原上的白鹰，矫健、骁勇，以及出众的年轻英俊。月辉之下，五官愈发显得深邃，瞳色很淡。四国美男如云，我这段时间都有些审美疲劳，但是这个男人还是让我眼前一亮的感觉。

眼前一亮归一亮，醒过来看到床前站在一个人，不管是谁，肯定会被吓一跳。

“我吓到你了。”他抱歉地说着，声音也特别好听，很温柔，带着一种宠溺的味道。让我寒毛都立起来了。

因为我想到凛昭之前说过，叔王对璃光有着不正常的感情，我警惕地看着他，说了一句：“请出去，我要睡了。”

明明是很冷淡的一句话，他听到之后却很高兴的样子，那种愉快是毫不掩饰的，好像我愿意和他说话，对他而言就是一件可以高兴上很久的事情。

他看着璃光的眼神明显超过了一个叔叔对侄女的感情，但又决对不是凛昭说的那种痴恋。

所以，凛昭说谎了。

我一点都不明白，凛昭为什么要骗我？那么，他的话我还能信多少。

“好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回来了就好。”看得出来，他很高兴，由衷地高兴。

我躺在床上，转过身不再理他。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声，我饿了呀，看来真的睡了很久。

他失笑，很快又收敛了笑意，生怕会引起我的不悦。讨好般地说：“我让下人准备夜宵。想吃抓饭，还是烤肉？”

“那么油腻我怎么吃得下。”又冷又冲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他也不生气：“那就吃清淡一点的。”

仆从的效率极高，很快我就吃上了夜宵，没必要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饿了就是要吃东西的，别去管其他人其他事。

“我总觉得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你，而你是来告别的。”他是一个出入战场的人，说这样的话，几近不祥。

我被饭噎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很漂亮，瞳色很淡，情绪就显得明显，眼中的不舍和难过都一清二楚：“我已经多久没看到你，这样乖巧地坐在我面前吃饭。又说了一些让你不快的话，不要生气，我这就走了。”

我没有拦下他。

原文里璃光就没给这个叔王好脸色看过，我不能表现得太反常。

“我总觉得这次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你，而你是来告别的。”异域的人，说着这种话，显得特别哀伤。回想起叔王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和凛昭连夜离开了回鹘。

从褒斜古道入蜀，然后入藏。

却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一位故人。

大周天子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看着我，狞笑着。如果这时候他能穿的再体面一点，我可能会相信他真的是大周天子，而不是一个流浪儿童。

“他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我惊疑不定地问着一边的系统君凛昭。

凛昭莞尔一笑：“他从洛京一路追你到金陵，没捉到你，却和东吴王把酒吟欢了整夜。”凛昭再后半句话加重了咬音，果然大周天子气得脸色涨红。

东吴王那个磨人的小变态，大概跟天子玩得很开心吧。

我忍住笑，又问：“他很空吗，居然跑到这里来？”

凛昭还没说话，大周天子已经在跳脚：“朕的京城被围了！朕回不去。该死的魏王，他这是要造反。”

“他已经在造反了。”我好心地提醒他。心里一惊，这小孩说谁，他刚刚说“魏王”？我慢慢地转向凛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吗？大款子回来平坑了。_（：з」∠）_
到双十完结。七章左右，日更，就酱。




、已改书名为《四国书》


第四十一章格桑

会不会是我心里想的那个样子？会不会是那个人……

凛昭静静地看着我；像是看穿了我心中的担忧；朝着我点了点头：“是他。”

怎么会是他。这段时间里；魏折原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成为魏王；成为北汉的王；又为什么不来找我；连一封书信、甚至口信都没有。

“他不愿意继承北汉王的封号；而改魏王。魏公子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现在应该改称呼为‘魏王’了才对。”凛昭露出佩服而赞赏的神色；“北汉人最重礼法，魏王随性而为；罔顾祖宗定下的框架，真是叫人好生佩服。”

而那位狡诈若狐的大周天子，这个时候终于有点像小孩子了，一路跳脚，“一个造反的乱党，有什么好佩服的？朕抓到他之后，一定吊起他的脚，挂在大殿上毒打。哈哈哈哈哈！”

我心烦意乱，脑海中全是魏折原的样子。这时候，忽然被周天子这模样逗得笑出声来。他要是换下这一身破布一样的乞丐装，我说不定还会信他。

大周天子恶狠狠地瞪着我：“你笑什么？朕自然也会把你一起绑起来，你们俩谁也别想跑。”

我倒是想啊，能和魏折原绑在一起，就算是被大周天子抓起来了，身处险境，我也不会害怕。

我索然一笑，大周天子显然不能明白我的笑，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干净澄澈：“朕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