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狗尾花下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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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他。现在可好,他也被卖了,生生就是个拖油瓶……”顿了顿,“也罢。在这楼里,日子过得可比过去要滋润得多。”她漂亮,还会来事,只要好好干,日后肯定有的是舒服的日子过。
小六看着姐姐,不明白她的意思。姐姐说的每个字他都会读还会写,可是拼在一起,他就几乎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了。他大睁着眼睛,小脸上满是茫然。他忍不住去拽姐姐的袖子,就像以前惹她生气的时候那样向她讨饶:“姐姐……小六错了……你别不要小六好不好……”说到一半,他蓦地哽咽了起来,泪珠子滑了满脸。
姐姐的脸上有那么一丝不忍,却缓缓消失不见。“你不是很聪明很得爹娘的心意吗?我的话,你听不懂吗?”她轻声道,声音里没有半丝过去的温存,“听不懂,那我就再和你说说。”姐姐把他拽着她的袖子的手扯开,道,“我过去对你好,是因为你有用……这和咱们家养的猪崽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好好养着,日后能卖了换钱,宰了吃肉。可是现在,你这个小猪崽病了,卖不出去了,吃不了了,还得要我养着。”姐姐看着他,眸子里满是让小六倍感陌生的神色,“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养你呢?”
于是,在七岁这年,小六被所有的家人抛弃,缩在还没融化的雪地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的死亡。
*
沐清风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带上自己的剑,背上一点盘缠,便向门外走去。他打开门,正巧碰上了门外的乔安。
“你去哪儿?”乔安皱皱眉。他很高兴这死心眼这么快就缓过来了,但刚缓过来就收拾着要走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去找她。”沐清风平静道。他看着乔安,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一直留在这个客栈,便又道:“多谢照顾。”说完,便提着剑,转身就要离开。
“也没到一定要杀了她的程度吧。”乔安挑挑眉,故意这么道。不出所料,沐清风转过头,对他皱眉道:“谁说我要杀她。”
“提着剑就走,不是杀她是做什么。”乔安继续故意道。不故意这么说,他怀疑沐清风根本就没有向他解释的兴致。
沐清风顿了顿,而后道:“我是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他抿抿嘴,之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泛出了担忧,“锦衣此人过分偏执,因为儿时那事一直固执地恨我入骨。他此时知道翘楚在我心里的分量,难保不会在翘楚身上动刀子来报复我。他为人又心狠手辣,手段甚是阴毒,一旦动手,翘楚必定……”他说着,蓦地握紧了手里的剑,脸上的担忧越发浓烈,不愿再说下去。深吸一口气,他继续道:“我怎么能那样牵累她。若她有事,我立刻带她出来。”说完,他加快脚步,道了句“告辞”,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
“儿时有仇?小时候的事儿也算数……你到底怎么得罪锦衣的?”乔安在他身后追问道,却没有得到答复。眼见着沐清风的身影快速地消失在视线中,乔安又撇了撇嘴,自语道:“就是条狗被狠狠踢几脚之后再被扔掉,也不一定还能这么巴巴地往踢它的人身边蹭。你真是,比狗都好脾气。”
*
“吃了它,陪我说话。”
就在小六觉得自己会冻死或是饿死在那个墙角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那手拿着半个肉馅的包子,递到他的面前。
小六有些没搞清楚状况,他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有些愣愣地问道:“给我的?”这个孩子衣衫单薄,身上脸上都带着青紫,看起来比他还狼狈,但他却愿意接济他?
“这里没别人了。”那孩子静静地答着,把包子塞给了他,又道,“吃完了就陪我说话。我叫宝儿。”
“我叫小六……”
小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吃那个包子。他本来只想缩在墙角,什么都不做,悄悄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可是他却接过了那半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然后按照约定,陪这个名字叫“宝儿”的男孩说起了话。说话的时候,他知道原来他们的经历很像,都是被爹娘抛弃了的。
虽然嘴上说着要小六陪自己说话,但实际上,宝儿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靠在墙上听小六说话,或者是两个人并肩坐着沉默无言。虽然宝儿显出很孤僻的样子,但是小六并不觉得不自在,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宝儿是个很怕寂寞的人。所以他才莫名其妙地跑到他面前,用半个包子换他陪他说话。
在天微微落黑的时候,宝儿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扭头对小六道:“说好了话,我走了。”说着就要走。他的告辞来得毫无预兆,把小六吓了一跳,忙也站起来,想伸手拽他,却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实际上,他之前便被严寒夺去了精力,之后又冷又饿又大喜大悲,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错了。
宝儿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我不能和你一起么……”小六眨眨眼,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宝儿,“我能陪你说话。”
“你已经陪过了。”
“可是我还可以一直陪着你!陪你说话陪你玩。”小六用力抓住宝儿的袖子,“你一个人一定觉得很没有意思的吧。”小六能看出宝儿的孤单。
宝儿看了看一脸诚恳的小六,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仍旧转身离开了。
然而,他却也默许了小六跟在自己的身后,做了自己的小尾巴。
第23章 不对等
在国富民强的时代,“小镇”这个词可能意味着氛围淳朴善良等一系列美好的词汇,但如果是在经济并不发达的时代,“小镇”一词则只意味着贫穷。
小六和宝儿就是被迫在这样的一个贫穷的小镇中讨生活的。
小镇里的大家基本都没什么钱,这样的状况让年纪小的乞丐不可能通过完全合法的方式来生存,坑蒙拐骗偷成了存活的另一条途径。因此,被家人抛弃在外独自生活已经近一年的宝儿懂得怎么又快又好地从包子摊抢到包子,也懂得怎么翻进富人家的马厩去偷给马吃的燕麦。他甚至知道哪家的墙根最暖和,可以贴着取暖,以此来抵御冬日的严寒。
和宝儿不一样,小六则一直都是个乖孩子。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偷偷跑去私塾听先生讲课,最大的目标则是进士及第做官养活姐姐。所以,忽然被扔出家门的小六几乎什么都不会,如果没有遇到宝儿,他就算有活下去的心,也一定没有活下去的力。
宝儿也教过小六如何去偷食抢食,但无奈小六的生存能力和宝儿相比实在是两个阶层。无论是偷是抢,小六永远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每每都带着一身青紫回来,却得不到什么口粮。久而久之,宝儿也就不再强求他。好在,虽然小六没用得很,但有宝儿在,小六从没有为生存而发过愁。
短短几天,总是冷着一张脸却也总愿意照顾小六的宝儿成了小六心里唯一的温暖,也成了小六被姐姐踢下深潭之后抓住的救命稻草。宝儿是小六最重要的人,小六任何时候都不愿意离开宝儿,就算只和宝儿分离半刻,也能让他满心都是无法承受的不安。因此,不管宝儿在做什么,小六总是会跟在他的身边,与他形影不离。
然而,虽然非要跟着宝儿的小六仅仅出现过几天,但身体最弱的他却也很快就被包子摊的老板注意到了。一直被小乞丐们骚扰的老板早就打定了杀鸡儆猴的主意,便果断地拿跑得最慢的小六开了刀。很容易地逮住了小六,那老板便把小六栓到门边,借着心里对所有抢食的小乞丐的怒气,拾了根手臂粗的棍子,狠狠地抽了小六半天,每一下都好像能把小六又瘦又小的身子打成两截。就是在小六心里最可怕的爹也没这么重地打过他,是以他蜷在门边,哭得吓人,嘴里不住地叫着宝儿的名字。
宝儿最终还是出来了。他跑过去,趴在小六身上,装出一副抓着他的手腕不知所措的样子,手里却拿着一小截刀片,偷偷地磨断了绑住小六的绳子。绳子磨断后,他忙拽住小六就跑,却被总也跑不快的小六拖累,两个人一起再次被抓住。
那老板恼怒宝儿的滑头,这回便光冲着宝儿劈头盖脸地打。打到半路,却忽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说,有空收拾他们,不如把这两个卖给我怎么样?”虽然叫停了这场对小孩子单方面的虐待,但这人却着实算不上什么好人。他是个四处收人的人贩子。
那老板听了,却皱皱眉,不乐意干卖小孩的缺德事,道:“要小孩你自己去找呗,这一地的小叫花子,你随便在吃的里下点药还不能收回来一片么。”
“哪儿是那么简单的事,这年头的小叫花子都精着呢,费老劲儿才能搞回来两个。”那人贩子摆摆手,端详着小六和宝儿,又笑起来,“我又不是白要你的,一个人一两,总共二两银子,怎么样?”
那老板听了,愣了下,没想到这年头的小孩还挺值钱。一个跑堂的月钱才二钱呢,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子能买到一两。在他还犹豫的时候,那人贩子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催促道:“还想啥呢,白来的钱。就是你今天不卖,还能防得着他们明天被逮着么?谁抓不是抓,现在落到你手里还能让你得着几个钱,有这种好事干嘛不干?”
最终,人贩子领走了小六和宝儿。
离了那老板的视线,这人贩子简直喜不自禁。他捏着小六的脸,把他脸上的灰擦干净了,不住地看。之前,小六的脸一直都是脏兮兮的,那是宝儿让他用泥弄的。可刚才小六哭了一脸的泪珠子,又把眼泪都蹭到了衣服上,连带着脸上的灰都给蹭干净了。被泥灰遮了大半的小脸露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这么漂亮的孩子只花一两银子就被买了回来,随便卖去倌馆或是大户人家都起码能翻个二三十倍,这简直是发了笔横财。
人贩子真的想买的是小六,旁边的宝儿倒是用来迷惑老板压价用的。是以,在被人贩子绑着带到地方之后,小六马上被作为“上等货色”,和宝儿分了开来。
作为翻不了多少价的普通货,宝儿等人被紧紧地绑住手脚,却没有人看管。冬日极冷,关住他们的屋子里有个小小的火炉。被绑着扔到地上的宝儿看着那个火炉,心里瞬间就有了主意。打定了主意,他便努力地活动了下被地面冰得发僵的身子,然后一点一点向那个火炉挪去。手脚都被绑得紧紧的,他挪得极困难,却也极有耐心。在他的全身几乎都要被地面冰得完全僵硬的时候,他总算挪到了那个小火炉旁。
不顾手脚的僵硬,他挣扎着坐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绑在背后的手慢慢地探到火苗附近。周围同样被绑着的人有微微的惊叫,讶异这孩子的大胆。他也不管周围人如何反应,只是坚定地把手停在火苗附近,等着绳子被烧断。身体一直挨着冰冷的地面,他的手原本是被冻到僵硬的,可这会儿却又直接探到了火上。冰|火两重天,火焰给他带来的烧灼的剧痛尤甚,让他忍不住把嘴唇咬出了深深的牙印,他却仍挺在那儿不躲不避。
很快,绳子就被烧断了。他撤回双手,也不管手上的疼痛,马上就低头解开了脚上的绳子,然后又绕了一圈,替所有人都解了绳子。然后,借着大批人一起逃脱所带来的掩护,他在夜幕中躲避着,很快就到了安全的地方。
在逃离的路上,他犹豫了一下是否去救小六,却最终放弃了。一是他目前自身尚且难保,二是小六那里的看守必定极严,三来,实际上,他也只和小六认识了几天罢了。在艰苦的生活下,他心里还存着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