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爱几重-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剐枰邢附裨虮闳菀琢粝虏』肌!
公孙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迟疑之色,但看向公孙敬时立刻又变得坚定起来。我从荷包里掏出药瓶,递到公孙夫人的手里,说:“每隔四个时辰给公子服食一颗,明日此时,我们便可以解蛊了。”
公孙敬本欲盛情款待我,但我知他心中记挂儿子,便推说旅途劳累,回到了他为我专门安排的客房。大概是真的累了,我蒙头大睡了一下午,醒来时天已全黑,廊下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大概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守在门外的小鬟敲门进来,带我去饭厅用晚膳。
公孙夫妇均是食不知味,又不好将我一人晾在这里,我草草地吃了几口,便问道:“先生可认识如今镇守南疆的晋王世子孟宣?”
公孙敬点头,说:“世子初到永州时,曾遣人送来亲笔书信,信中满是仰慕之词,在下愧不敢当。但世子军务繁忙,至今仍是缘悭一面。”
我呵呵笑了笑,说:“麻烦先生派人给世子捎个口信,就说小公子明日晌午解毒。”
公孙敬虽是满面费解,仍是派人按照我的要求去送信了。想到明日兴许就能见到孟宣,我满足地一觉到天明。
第二日午时,我在公孙敬的引领下来到公孙焱居住的院落。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树下的琴已经被收了起来,院中略显冷清。我来到里间的卧房,公孙焱正坐在床沿上,脸色惨白,见我推门进来,眼神瞬间亮了一下,费力地扯出一个微笑。我伸手搭了搭他的脉,说:“过程会很痛苦,小公子可做好准备了?”
他坚定地点头,又看向他的母亲,目光中似乎带着些决绝。我将公孙夫妇请出门外,转回身来抽出了金针,在公孙焱后背的几处穴道上扎了进去。公孙焱纤瘦的身子微微发抖,我安慰道:“不要怕,不会在你身上动刀子的,只要喝下一碗药就好。”
听我如此说,他明显放松了下来。从我手里接过赤黑色的汤药,毫不犹豫地一口灌下。我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秀眉深锁,肌肉扭曲,紧接着便一张口呕出一大口鲜血。我赶紧将痰盂放在他面前,看着他一口接着一口吐出红黑色的鲜血。就在我怀疑温瑞航的方子有误、而公孙焱要呕血而死时,他却突然吐出一条半寸来长的小虫,在一滩接近黑紫色的血液中蠕动。我用筷子夹起来装进瓷瓶里,然后迅速地将公孙焱后背上的金针拔下,扶他躺平。
我倒出两粒九珍玉露丹塞进他的嘴里,又搭了搭他的脉,确定蛊毒已解才打开房门。公孙夫妇显然是听到了里间的动静,却又不敢贸然闯入,焦急地在门外踱步。见我出来,立刻走上前来,面带忧色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说:“二位好生照料吧。”
公孙敬长出一口气,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三两步便奔进了里间。我将目光从他身上抽回,抬步欲走进院子时,便看到那光秃秃的柳树下站立着已与我阔别日久的孟宣。
☆、更笑巫山曲
孟宣在城中有一座府邸,曾是晋王孟珝驻守永州时的住所,孟珝封王后迁至封地,此处便闲置了下来。孟宣驻守南疆后,一直是住在军营的大帐中,现今我来到永州,他便将此处的几进院落简单收拾了一下,留我住了下来。
因我来得仓促,他的这座府邸也没如何打理,连个使唤的下人也没有。我左右打量着这间被临时整理好的客房,简单的一床一桌,并无多余的物件,但能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布置的,除夕将至,甚至连火红的窗花都已被贴在了窗纸上。室内放着碳盆,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孟宣将我安顿在此后便又去前厅处理公务了,我很好奇他去南朝的那几天,这永州城内的军务是否会堆积如山。
记得那日公孙敬进到里间看过了公孙焱,长舒一口气之后终于想起了我这个救命恩人。待他全无往日的儒雅形象、急冲冲奔至院中,孟宣正面带三月春风一般的微笑,轻轻抚过我的鬓发。公孙敬的脚步顿了一顿,见孟宣的眼光望过来,急忙深施一礼,说:“犬子何其有幸,不仅得苏姑娘亲诊,更是劳烦二公子往来奔波。”
孟宣与我对视一眼,终是受不住我凌厉的眼风,不得不微微叹了口气,恭敬地还了一礼,说:“公孙先生恕罪,晚辈假借二公子的名义来见先生并无恶意,只是想引荐苏姑娘来为小公子治病,若有冒犯,还请先生原谅。”
公孙敬目瞪口呆,仿佛因孟宣的一番解释更加迷茫。我轻轻用手肘撞了撞孟宣的肋下,他会意,硬着头皮说:“昨日接到先生传信,说小公子今日晌午解蛊,所以特来观望。”
公孙敬站在原地呆愣半晌,待他终于回过神来,脸上惊讶的表情更盛,说:“没想到名满天下的公子孟宣竟是在下早就见过的。”他说完这句话,却差点行了跪拜的大礼,老泪纵横地说:“公子对在下一家的大恩,在下永生难忘。他日公子和苏姑娘若有差遣,在下必当肝脑涂地以报之。”
许是昨夜睡得太足,我在房中闲来无事,便来到府邸的花园里游荡。深冬的花园里草木凋敝,小溪也结了冰,夹杂着一些枯草和芦苇。光秃秃的游廊上的砖画色彩剥落,远远看去一片斑驳。我裹着披风,沿着游廊向前院行去。
我信步走着,突然从身旁的房间里传来了清晰的交谈声,孟宣那低沉的声音似是薄怒,道:“这件事我意已决。”
我本想回避,毕竟这样听墙角被发现是会产生很多误会的。我刚要转身往外走,却被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生生止住了脚步。
“你把她留在身边,不就是因为她是医圣的继承人吗?”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我却感觉仿佛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孟宣一直没有说话,另外一个声音又说:“我知道你一直想去隐仙谷祭你的母亲,现在去也去过了,祭也祭过了,还有什么必要和那姑娘纠缠不清?你将来是要袭我的王位的,那姑娘能帮到你什么?”
原来说话的人竟是晋王孟珝。他说得没错,我什么都帮不了孟宣,他虽为世子,却孤立无援,永嘉公主虎视眈眈,一心要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孟安承袭爵位,孟珝让他与权贵联姻的想法是最佳途径。想到此处我心下黯然,脚下不自觉地向外迈出了步子。孟宣的声音却恰在此时响起:“我没有求你立我为世子,我只不过是一个庶子,有什么资格承袭你的王位?”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又返回到了那无人照管的花园中。坐在冰凉的石凳上,我仰头看向那湛蓝无云的天空。微风掀起我额前的碎发,额头上一片冰凉。我轻轻叹了口气,却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来,见到孟宣和煦的双眸中温情点点。我心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双手将我从石凳上拉起来,说:“怎么坐在这里,不怕着凉么?”
我挤出一个笑容,说:“屋里炭盆的烟好大。”
他帮我紧了紧披风的领口,让我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那温暖的狐裘里,说:“这园子没什么好转的,待会儿带你到城中逛逛。”
我点点头,说:“我还要吃那家百年老店的桂花糕。”
永州作为南北的交通要道,自古便是商贾云集之地,即便是在南朝尚未统一的那百十年里也从未放慢发展的脚步。城中的街市车水马龙,每当认出曾与孟宣共同吃过饭的酒楼、共同借过宿的客栈,心头都会生出一种亲切的熟悉感。王生记的门前总是人满为患,我与孟宣一同站在队末,闻着从店里飘出的桂花香味。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我侧头看着身旁芝兰玉树的人,刻意地不去思虑那些未来可能要面对的难题,此刻只要静静地享受这短暂的宁静即好。
以孟宣在永州城内的知名度,此刻大大方方地站在王生记的门前,仿佛一个贪嘴吃的顽童般等待新出炉的糕点,不时引来路人的侧目。而他只是恍若未闻般牵着我的手,干燥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我初时羞赧的心渐渐平复。其间不断有人提出让我们先买,但都被孟宣婉言谢绝。待到终于排到我们的时候,却是王生记的掌柜亲自将糕点包好,交到孟宣的手里,说:“公子事务繁忙,若是喜欢吃小店的糕点,只需知会一声便好,害公子在此排了半天,实在是小店的罪过。”
孟宣拿出铜钱,小心地放到掌柜的手里,说:“临近年关,不欲打扰百姓,掌柜不必客气。”
掌柜的眼光向我扫来,以商人特有的敏锐捕捉到了我与孟宣的亲密,竟是又将那几枚铜钱退了回来,说:“公子镇守南疆,一直约束兵士,永州百姓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又怎能收公子的钱?这区区几块糕就当做是给姑娘尝鲜的吧。”
孟宣笑吟吟地看向我,却没有接钱,说:“只怕未必,她半年前吃过一次,到如今还是念念不忘。如今要在这永州长住,只怕天天都要来找你讨要,岂不把你的店吃得赔本关门?”
孟宣能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的话,在我看来简直就是百年一遇。想当初我们相识时,他总是爱理不理地敷衍我,如今看来,还真是时移势易。我偷偷地扭了他的胳膊一把,低声说:“谁要在永州长住了?”
孟宣低笑一声没有说话,掌柜却手捻须髯,拱手道:“给公子道喜了。”
我满面晕红,躲到了孟宣的身后;谁知孟宣却一点都没有否认,还了一礼,道:“多谢。”
孟宣只陪我逛了半天,便又回去军营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用刚刚才买来的丝绳打着流苏。我其实是不大会打的,有一次周志远兄妹到谷中来时,我曾请教过精通女红的周梦琦,就是为了如今能够打出一个看得过去的缨穗送给孟宣。
我打了拆、拆了打,反反复复不下五六次才终于打出了一个看得过去的络子,抬头看看天色却已擦黑。我起身点亮了桌上的烛台,深紫色的结子在灯光下微微发亮,搭配孟宣的紫竹洞箫应该刚刚好。我将结子在面前晃来晃去,反复仔细地打量着。恰在此时孟宣却推门进来,我赶紧将结子藏在了身后,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回来啦。”
他点点头,说:“我饿了。”
我这才感觉到腹中空空,急忙起身想到厨房里去看看。他却趁机夺过我手上的缨穗,脸上渐渐露出欣喜的笑容,说:“便把这当作新年礼物送我吧。”言罢,他便将它别在了腰带上,也不管那结子有多么丑陋难看。
我将就着炒了三碟小菜,和孟宣一起随意吃了些。烛火幽暗,我们对桌而坐,面前是最平凡人家的青菜豆腐,可在我们却感觉这来之不易的平凡是多么短暂。饭后收拾碗筷时,孟宣帮我提来了热水,说:“戍边的将领要在年末回京述职,恐怕不能和你一起过新年了。”
我擦洗碗筷的手顿了一顿,问:“什么时候走?”
“后天。”
我继续手上的动作,故作轻松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他上前轻轻地从背后拥住我,说:“你若害怕寂寞,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回隐仙谷。”
我摇了摇头,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过身来圈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前,说:“我就在这里等你,若是无事可做,也可以去照看一下公孙焱的病情。”
他点点头,说:“少则七天,多则半月,我一定回来。”
第二天便将是我与孟宣离别前的最后一天,谁知早上醒来推开窗,却见满院晶莹的白雪。孟宣正站在廊檐下,缓缓将一盏八角宫灯挂在门口。听到我推窗的声音,他慢慢扭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说:“快些起来帮我挂灯笼。”
我简单梳洗之后推开房门,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