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青莲待月开-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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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鹤亭哼了一声,重新又坐下,翘起腿,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来出面?”
“张师伯在青城山地位仅次于掌门,由您来弄清此事,当然是再好不过。”厉星川道,“其实我倒也不想让青城蒙羞,这件事最好私下解决,师伯眼下正希望从泰能有所作为,若是有了这旧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张鹤亭淡淡一笑,伸手将白玉坠子收入掌心,“待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星川自幼父母双亡,若师伯看得起,我想拜师伯为义父,等我成亲之时,请师伯为我主婚。”厉星川撩起长袍,跪拜于地。
张鹤亭略一沉吟,俯身扶起他,笑道:“好说好说,我正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有这样的义子,我很是高兴呐!”
“多谢义父!”厉星川眼中含笑,在烛光下闪现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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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厉星川便赶赴唐门做婚前最后的商议,张从泰与唐寄瑶将他送到山脚,叮咛一番后,便双双返家。厉星川策马一路疾驰,但到了进城的官道前,却又忽然折返,朝着另一条荒僻小径而去。
这条小径蜿蜒曲折,尽头正是青城后山。
此处离铸剑阁尚有很远距离,可谓丛林幽深,人迹罕至,即便是青城弟子,也从不会踏足。他将白马拴在树林间,孤身而行,遍地荆棘奇石间,他硬是走出了一条通往绝境的路。
山坳深处,古木参天,厉星川身形如燕,起落间穿过丛林。高崖之下有垂藤若许,拨开之后竟是一个狭小洞口。他闪身而入,走不多远,又生出一条岔道,厉星川却似早已熟知地势,飞身直掠而去。
阴暗的四壁渗着水滴,他自袖间取出火折子点亮。幽幽光影下,有彩衣女子自山洞那一端缓缓走来。
“姑姑。”他躬身行礼。
女子以轻纱蒙面,抬目打量着四周,“这地方可安全?”
“后山如今都在我的掌管之下,未经允许,不会有别人过来。”
女子却并未放松警觉,凝重道:“你叫我蛰伏三年,我本以为你会手刃仇人,但眼下卓羽贤丝毫未损,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厉星川垂目道:“姑姑,以你我的武功,还不足以绝杀于他。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弄清当年的事情真相,或许姑姑等得不耐烦了,但眼下正是紧要时候,若是一招不慎,我们反会被他连根铲除,岂不是前功尽弃?”
女子冷笑一声,“三年前你就这样说过,若不是我当初有伤在身,怎肯隐退至今?你自幼没了父亲,我耗尽心力,才算将你找回。如今你已入青城多年,却迟迟不见动静,近来更忙着迎娶蓝皓月,我怕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厉星川双眉微蹙,沉默片刻,正色道:“若没有姑姑,或许我还在街头巷尾流浪。请姑姑放心,一切尽在我心中。”
“好,但愿你牢牢记得自己什么身份。”女子喟叹道。
他微微叹息,似乎怀着深深心事,“星川不敢忘。”
作者有话要说:尼玛,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智商不够用了……杀人布局之事确实不是我所擅长的啊!!!额,如果有童鞋已经不记得以前的情节,可以返回看5155,那些是关于鬼医的事情……
PS:池子下章出来啊,虽然我也很捉急,但是不能只写他而不写别的,不然以前那些全白费了,无法自圆其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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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钗钿琳琅入青城
这一年年末;蓝皓月正式脱下了素服。三年守孝期限已至,唐门的人都在忙着给她置办嫁妆。江湖中早已传遍了这一喜讯;但是那个人却还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她在唐门的最后那段日子里,二舅父与姑妈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身为主事人的大舅母慕容槿不想卷入纷争,也不愿交出手中权力,索性退避三舍,闭门不出。面对这样的局面;蓝皓月几度想要一走了之,但外祖母年迈又抱恙在身,她若是再任性离去,只恐激化了矛盾;使得老人更淤积在心。
转眼之间,婚期已至。
迎亲的前一晚,春雨绵绵。蓝皓月呆呆地卧着,听雨声潺潺,风声萧萧。辗转之下,她在黑暗中坐起,点燃一盏烛火,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针一线绣着香囊,将那枚渐渐失去神力的珠子安稳放于其中。
这一夜,她都不曾合眼。天亮不久,便有丫鬟仆妇涌进房间替她装扮换衣。浓艳的妆容遮住了面容的憔悴,望着铜镜中陌生的自己,她竟有几分恍惚。大红嫁衣金线刺绣,鸾凤飞舞彩云环绕,丫鬟们有条不紊地为她整理衣裙,外面炮仗震鸣。不久之后,便有迎亲队伍自浣花溪畔而来。一袭红巾落下,遮住了视线,蓝皓月看不到周围的一切,被人引着,茫然步出房间,但手中还紧紧握着那藏有神珠的香囊。
“皓月,以后你要好生为人妻子,牢记本分……”外祖母与舅父等人的叮咛飘在半空,蓝皓月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了,掩在长袖中的掌心,神珠在隐隐透着寒意。
欢声笑语之中,有人温柔携手,将她带出了唐门。锣鼓喧天,他俯身将她抱进花轿,在她耳边道:“皓月,我要带你回青城了。”
这列迎亲队伍一路迤逦朝青城山而去,沿途行人都被吸引。厉星川身着殷红长袍,策马行在队首,时或回首望一眼花轿,唇边微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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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黄昏,蜀中成都郊外春寒料峭,有少女牵着另一人的手,无精打采地走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那幽居之处。收到喜帖之后的第二天一早,他便独自打理了行装,说是要出门。莞儿震惊之余坚决制止,但任由她如何发火撒娇,他还是默然离去。
她追到石桥畔,急道:“小师叔,你是要去找蓝皓月吗?!”
他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回应。
“她和厉星川已经准备成婚,江湖中人尽皆知,你难道还想让她回到你身边?”莞儿冲到他近前,大声道。
她情绪激动,但池青玉还是很平静,“我没有那么想。”他淡漠道。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莞儿想去夺下他背后的包袱,他却抬手轻轻拦住。
“他们不是送来了喜帖吗?只是去一次青城而已。”池青玉侧身朝着前方道,“我们曾是朋友。”
“你……”莞儿望着他消瘦的模样,心中很是难过,眼见没法劝服他,她便只能跟他上路。临行前,在屋中留下书信,交代了去向,希望师傅与师公若是回来看到之后,能赶往青城。因为她很是担心,她虽然也不相信师叔会再去找蓝皓月,但总觉得他如今神思恍惚,果真到了青城山的话,还不知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于是便这样背着包袱,引着他离开了龙虎山。池青玉始终沉默,只字不提前去青城的真正用意,莞儿心知他的性格,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细心照料他的起居。
此时两人正行至成都郊外,莞儿看着远近景致,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带着他漫游至此,只因夜深无处投宿,便寄居野外。却不料正是如此,偶遇蓝皓月,才引出了一连串的事情。远处水流汩汩,池青玉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循着那声音,侧转过去。
有风自对面平野吹来,掠过他的脸庞,隐藏在束带后的双眼紧紧闭着,感觉到一丝微微的痛楚。这种痛楚虽比当时减轻了许多,但每每发作,还是会让他彻夜失眠。
无法入睡的夜里,有的时候,也会听到这流水之声,亘古不绝,源源潺潺。他想要让往事都沉入水底,但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只留下零星片段,拼接成错杂的声音。
澄澈水流在晚风中顾自流向远处的浣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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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天晴无云,青城山山麓一早便人来人往热闹异常。张从泰作为厉星川的师兄及义兄,带着众俗家弟子忙着招呼来客,唐寄瑶怀抱小儿在一旁安排众人入住。通往后山的道路上车马不绝,熟识之人互相寒暄问候,倒也使原本幽静避世的青城山添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张鹤亭自山麓而来,与几位老友交谈完毕后正准备回房稍作休息,却正见鸿千等人随着卓羽贤从半山缓缓行来。张鹤亭遥遥止步道:“师兄,方才华山泰山等门派都有人到访,我见你们正在早课,便让他们稍后再去上清宫拜会你。”
卓羽贤颔首道:“张师弟,今日你又要操劳了。星川何时才会回来?”
“依照之前的说法,要到傍晚才到,拜完天地正好入洞房,哈哈哈……”张鹤亭抚着短须甚为高兴。
卓羽贤淡淡一笑,“师弟如今成了他的义父,为他操办婚事真是当仁不让了。”
张鹤亭上前一步,直视着卓羽贤,“师兄你出尘脱俗,对于这些男婚女嫁的事情不便插手,我也明白。”
卓羽贤凤目一睨近旁弟子,道:“鸿千,你要带领师弟们好好防范,近来青城山生人众多,我怕会有不良之人趁乱混进。”
鸿千低首应承,张鹤亭负手道:“怎么,师兄怕我布置不周?从泰早也吩咐下去,各处都有人把守,不会有什么乱子发生的。”
“多考虑几层总是无碍的。”卓羽贤正色道,“就像三年前芳蕊夫人带人寻衅,不正是由你们后山闯入,险些铸成大错吗?”
张鹤亭唇角一扬,嘿嘿笑道:“师兄还记得旧事呢?那时怎会想到夺梦楼胆子如此大,竟敢上我们青城来闹事。不过也好在星川及时出现,才制止了这场祸乱。如今后山一脉都是他手下之人防守,师兄也该相信他才是。”
“张师弟,芳蕊夫人这三年来销声匿迹,我总觉得事出有因……”卓羽贤说到一半,山道上有人来到张鹤亭身边,低声言语几句。张鹤亭随即躬身道:“师兄,衡山派掌门万淳达到访,我先去招呼一声。”说罢,便随着手下快步而去。
待他走远了,鸿千不禁道:“张师叔是越来越不把师傅您放在眼中了。”
卓羽贤冷笑一声,道:“他这是借着替厉星川操办婚事,再一次拉拢江湖人物,以为这样就可以凌驾于道家宗派之上。你现在就带人去各处防范,若是张从泰手下不服管教,即刻来回报于我。”
“弟子遵命。”鸿千说罢,当即带着众道家弟子分头没入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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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青城山喧闹不止,上清宫附近各道观中的弟子不胜其烦,但因总属一脉,也不得不对那些江湖人物笑脸相迎。临近傍晚时分,有俗家弟子匆匆来告诉张从泰,说是鸿千带人重新布置了防卫任务,将张家弟子们冷落一旁。张从泰心知区区防卫只是表象,掌门与父亲之间的争斗才是实情。正在为难之时,却听山脚下鞭炮齐鸣,遥望见一列人马缓缓而来,正是厉星川迎亲返回。
“先别跟他们争,毕竟他是掌门的大弟子。”张从泰简单吩咐一声,随即整顿衣衫迎下山去。
山道上早已挤满了观礼宾朋,张从泰挤出人群,见厉星川一身喜服,引着身着大红嫁衣,头盖大红绣巾的蓝皓月从山麓上来。沿途有华灯高悬,映着蓝皓月红裙上明珠烁烁,流光溢彩,宛若神仙中人。四周尽是道喜欢笑之声,上山之路灯火辉煌,众人随着新人拾级而上。
而与此同时,在无人经过的冷寂幽峰间,莞儿身着夜行衣,带着池青玉自断崖攀上,身形一纵,轻灵跃上古松。她遥遥望见山道上那闪烁不已的灯火,夜风中也似乎可以听到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欢笑声。莞儿回头望着池青玉,眉间微蹙。
为免被人发现,莞儿替他在道袍外穿上了黑衫,亦将自己那垂着轻纱的帷帽给了他。他肩后背着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