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翻云覆雨记-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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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些话后,夏静双的脑海中轰鸣作响,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哪怕尽在眼前的俞莲婷也变成一个飘渺的幻影,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为什么要告诉我?」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是啊,为什么呢?」俞莲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卸下了全部的武装,不再对夏静双怀有任何敌意,「知道了这些事情后,你会怎么做呢?是默默隐瞒,还是告诉秋若云靖安王一家的险恶用心?他会相信你么?无凭无据,他只会以为你是存心挑拨……我为什么告诉你?因为我想折磨你,让你受到与我同样的痛苦。从现在开始,每当你见到秋若云就会心痛,每当你看到他与秋若雨称兄道弟,就会恐惧,因为你知道他最疼爱的弟弟随时都可能反手一剑杀了他……你只能生活在深切的不安、犹豫和恐惧之中……没错,我就是要这样折磨你,让你明白这几年我所生活的无间地狱……」
哪怕她口口声声地这样说着,但夏静双不但不觉得怨恨,反而感到无比悲凉。
俞莲婷至死都不承认,其实那并非对夏静双的恨,而是她对秋若云的最后一点爱意。
夏静双可以想象,她曾无数次地想把这一切告诉秋若云,但是她明白这样的真相只会残忍地摧毁秋若云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一丁点幸福。她犹豫不决,踟躇不安,最后只能把自己无法完成的心愿告诉夏静双。
其实她是在求救,我认清了自己只是一个失败者,所以才渴望有一个人来解救自己,也解救秋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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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夏静双正在梳妆的时候,流云就扑爬跟头地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大喊道:「神女,皇后自杀了!」
正在为夏静双梳头的霁月手猛地抖了一下,差点把梳子掉到地上,但是夏静双却僵直地坐在原位,平淡的表情过了很久很久才变成了哀伤和惋惜。
流云从地上爬起来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夏静双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为什么呢?也许因为昨天见到她,听到她的那些话后,就已经隐约察觉到她的寻死之心,察觉到她的生无可恋。
俞莲婷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却把夏静双推进了争权夺势的危局。
后来夏静双听说,俞莲婷上吊自杀前在墙上留下了血书,写的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很明显不是留秋若风的。皇上得到死讯后赶到她的宫中,看到这两行血书后只是一声冷笑,然后霍然抽刀,断颈取头,挑在剑尖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说:「这个女人,到死依然如此美丽动人。」他不允许史官留下任何关于俞莲婷的记载,认为这是有损国体的丑事——这便是俞莲婷从历史上消失的原因。
然后他把俞莲婷的人头装在一个木匣中,当面送给了滞留京城的秋若云。
当秋若风把匣子亲手递给秋若风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是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击:「你不是爱她么?我已经把她还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架空文里出现了长恨歌,而且时代还有问题,请勿考究。之前也考虑过用乐府诗,但是真的没有长恨歌的那几句带感。另外,秋若风的原型苻生有一个故事,就是他一个宠妃看到一个侍卫还是什么的,说人家长得帅,结果苻生就把那人的头给割下来送给宠妃,说:「你喜欢你就送给你了。」这次的情节就是从这个故事衍生出来的哈。(←没有人想知道)
☆、108 真假难辨
秋若风亲手把俞莲婷的首级还给秋若云后,秋若云出宫时,装尸体的棺材也随他一同出宫。最后这名皇后不但下不了皇陵,而且连与遗体告别都只能在祁文王府进行。连续几天的大雪把整个皇城都裹成银白色,呼啸的冷风把整个天地间都吹得凉彻心扉。知道皇上对俞莲婷恩断义绝的态度后,哪还敢有人去蹚这个浑水,最后也只有俞莲婷的养父曹元青和靖安王秋若雨两个人去祁文王府与她道别罢了。
三天后出殡时,夏静双终于得到秋若风的许可,出宫来送俞莲婷最后一程。其实夏静双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恨俞莲婷,特别是她自杀后凄惨的下场,更是令人痛惜不已。跟在仅有二十余人组成的送丧队伍中,望着头顶混着飘雪飞散的纸钱,夏静双在积着浅雪的地面上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纵然丧乐声喧嚣不绝,但夏静双的耳边却安静极了,只能听到「呼啦啦」从耳边刮过的烈风。
杨青青挽着她的手,两人走在一起。一路上她俩虽然没有落泪,但也几乎没有任何交谈,都带着凝重而又复杂的表情。这两个都与死者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在为她送行的途中心里始终不太安宁,似乎都在这冬天雪地之中隐约预感到她的死将为未来带来一丝阴霾。
没有人知道俞莲婷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夏静双,也没有人知道俞莲婷死前告诉夏静双的秘密。
俞莲婷虽然死了,但她似乎赢了,因为当夏静双再次见到秋若云和秋若雨时,心口真的痛得难以呼吸。俞莲婷含着无限怨念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耳边萦绕不去:「我只是一枚实现靖安王家族野心的棋子……秋若云身边最危险的敌人不是处处与他为敌他的大哥,而是他一直当成亲兄弟般疼爱有加的靖安王秋若雨……秋若雨……」每当想到这里,夏静双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盯着秋若雨。看到他积着雪的肩膀正与秋若云紧紧靠在一起,不敢相信他会包藏祸心。
这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夏静双也一直认为靖安王家族是无依无靠的秋若云最坚实的后盾。如果没有俞莲婷的那一番话,她直到现在都不能醒悟。与秋若雨只有半年交往的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秋若云呢?
虽然俞莲婷几句话就可以令夏静双如梦初醒,但是夏静双可以确信,自己仅凭几句话绝对无法令秋若云认清真相。
面对俞莲婷死前留下的难题,她这几天一直过得郁郁不安。到底应该怎么做?谁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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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大家都回到祁文王府。冬季天黑得早,一起用过晚膳后,外面已经黑得像是泼过墨了。
在杨青青的挽留下,夏静双今晚在王府过夜。一个人呆呆坐在房间椅子上的夏静双回忆起晚宴时那压抑的气氛,心跳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快。
与俞莲婷关系最深的曹元青和秋若云两人在饭桌上默默无语,忍受着痛苦和羞辱,但耿直的秋若雨几杯烈酒下肚后忍都忍不住地破口大骂,直到担心祸从口出的曹元青叱喝了几声后他才有所收敛,嘀咕了一句「看他还能横行霸道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极轻,照理说与他隔了三四个人的夏静双不应该听见这句话,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光是看着他翕张的嘴唇,夏静双就仿佛突然学会读唇术般猜到了他说的话。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不禁回忆起不久前皇宫举办平定银州庆功宴那晚,秋若云告诉她的秘密——明年春季,靖安王将连同秦燕造反。
虽说夏静双一直鼓励秋若云夺回皇位,但是与秦燕联手这件事一直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中。其实秋若云和秋若雨也知道这样不妥,有些犹豫不决,但是从今晚靖安王的激烈反应看来,他似乎快要忍不住了。夏静双担心他一怒之下真会狠下心来引秦燕入关,对付秋若风……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本以为是杨青青来找自己叙话,但是仔细一听立即辨出那是男人的脚步声,而且不是秋若云。
一时间夏静双也想不出第二个人,直到人影停在门口敲门,还唤了一声「神女」后她才蓦然发现——那人竟是秋若雨。他吐字清晰,听语气似乎已经酒醒了,但却把音量压得极低,好像有什么要紧但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情要说。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切的夏静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起身开门,把他请进房间。
秋若雨额边的发丝还挂着水珠,看来刚打水洗过脸。从眼神看已经完全清醒了,带着一抹慎重而又警惕的神采。
夏静双替他斟了茶,但他还来不及喝就开口问道:「二哥说,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尽量说得如此隐晦,但夏静双依然听懂了,轻轻放下茶杯后,无声地坐在秋若雨身旁,点了点头,神色显得有些紧张。虽然这是他俩第一次独处,但她一直把秋若雨当弟弟看待,如果没有听过俞莲婷的那些话,她的表情一定不会如此僵硬。
秋若雨似乎也看出夏静双的神情有点古怪,但他没有猜到真正的原因,只好心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准备已久,很有把握。」
夏静双略微感到他话中的「准备已久」似乎并非是从秋若风赐婚秋若雨和杨青青时开始的,而是从更久、更久以前……
不知应该作何回应的夏静双只能生硬地点了点头,由始至终都不敢与秋若雨对视,怕被他诚恳而又正直的目光欺骗。
秋若雨盯着夏静双古怪的反应,还好并未深究下去。他停顿片刻后马上又说:「我猜二哥一定只告诉了你一半。」
这句话就像有人提着铜锣在夏静双耳边狠狠地敲了一棒似的,她猛地抬起头来,问道:「他还有什么没说?」
直觉告诉她,秋若云刻意隐瞒的事情,正是秋若雨今晚偷偷来见她的原因。
果不其然,短暂的迟疑后,秋若雨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如果要硬攻,除非与秦燕联手,不然就难成大事。但是一旦与秦燕化敌为友,我们都怕会引狼入室。所以,除了引秦燕入关之外,其实我们还有第二个计划……」
关键时刻声音却戛然而止,同时向夏静双投去深邃复杂的目光,似乎是想让夏静双自己悟出答案。
夏静双隐约有点感觉,带着七八分的把握,向他确认道:「难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见夏静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秋若雨点头说:「第二个计划就是由你向皇上投毒,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夏静双蓦然怔住,脑海在片刻的空白之后马上混乱起来。以至于秋若雨后来讲了什么,她都只是左耳进右耳出,再也听不进去了。依稀挂在耳边的几句话仿佛是秋若云反对,担心失败了给夏静双惹来杀身之祸,还有什么不成功便成仁,欺人太甚,讨回公道之类的决心和埋怨……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秋若雨是否真的值得信任?他真的是为秋若云的遭遇鸣不平,还是在暗中筹划着别的阴谋?
无数的问号在脑中交织穿梭,夏静双只感到头痛欲裂,下意识捂住额头,发出一声痛苦地低叫。
听到叫声后秋若雨才终于发现她惨白的脸色就像贴了一层蜡纸,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关切的语气、真诚的目光。夏静双下意识捂住耳朵、闭紧眼睛,不敢去听也不敢去看。到底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到底可以相信谁?这所有问题的答案全都模糊了。
在秋若雨的声声询问之中,夏静双过了很久才终于平静下来。她决定不再猜疑,不再逃避,尝试着凭直觉做出判断。缓缓抬起头,望着秋若雨。眼神中不再迷茫无措,带着认真和勇敢。她选择了最直接的问法:「你为什么要帮祁文王?」这一瞬间秋若雨做出的反应将成为她判断的依据。
秋若雨突然愣住了,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弄懂她的问题。他打从心底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似的笑了一声,说:「这还用问?我不帮他还能帮谁,他是我的二哥啊。」回答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单纯,甚至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每一个表情变化的夏静双都感到自己的确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