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江湖录by梨花女御-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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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好笑的瞥了陈栋一眼,他越是在乎就越无法自由,他反而静静的驻足在他低垂的头颅前方,带来重重压力。
“拂了我离主差事的,你还是第一人,若是你消失在我眼前也就罢了,偏偏你们陈家总是不得安生──陈栋,你说这事怎麽办呢?”
“请公子借兵器一用!陈栋自当依言卸去胳臂一条──”
白衣公子停了半晌,似是打量他神情是否认真,啧啧叹息:“这可怎麽使得呢?巧手鲁班,失了手臂,还怎麽为我做事呢?”
陈栋又是惊异又是心凉:“公子──”
白衣公子笑呵呵的,声音轻快:“你也别犯难,这样好了,你将功补过,重新归我门下,现今我的左使已经有了人,没有空位给你了,委屈你,暂且代个座下巧使,你看如何?”
陈栋又是一磕到底:“公子──本来陈栋此次下山寻妻,也不敢再妄加得罪,只是,先前承甘泉宫莫离公子捡到了贱内的发钗,又提供了她的线索,我已经答应了助他一臂之力,实在没法再──”
白衣公子身上气场突然一冷,连带著四周都冷了下来,连带著刚才那种浅浅的威逼利诱都显得微不足道,全被这瞬间的冰冻而凝固变色。
“陈栋,你在耍我──?”
陈栋心头一凉,十指紧攥,汗如雨下,看来他最担心的事终於来了……
离主冷冷的看著他,又看了看後边脸色紧张的清俊男子,似为他冥顽不灵而戏谑道,“陈栋,我花了三年前前後後追踪和游说你,到头来,你不会就一条手臂一套说辞就应付了我吧?只怕你弟弟也──”
陈栋最怕的,就是把弟弟们卷入是非香火不存,至於他的生死伤残,又有什麽紧要?倘若能平息离主的迁怒和魅离的追杀,便要把他寸磔,也无所谓了!
陈栋陡然下定了决心,额头也给那重重的一磕给磕出了血,声音透著股苍凉,“蒙公子抬举,只是,陈栋实在无以为报,自当以死谢罪!”说著果断的夺过白衣公子的短戟,闭了眼就向心口戳下。
陈侨见状,激动的一颗心都快弹跳出来:
“大哥──!”
陈侨急於阻拦,又忌惮离主的威慑,竟是作势要以自己的手臂去抵挡那锋利的兵刃。
白衣公子自然也看到了陈侨的动作,这毛头小夥子冲动了些,不过总归没有忤逆他。
说起来,养一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猫儿,倒是不如养一只会看门的狗来的实在呢。
他轻轻弹出一个令牌,趁陈栋手抖,已经把短戟利落的还入背後。
“罢了,你且说说,还有什麽能回报我的?”
陈栋见他出手,自然知道今日这茬已经揭过,轻松意外之後,心里又升起无力的隐忧。
陈侨突然跪地,面色激动:“谢公子搭救!陈侨虽然没有哥哥的好手艺,却也得卢氏棒法的精髓,愿意效忠公子,只求公子放过我哥哥!陈侨愿为座下杀使!为公子扫清路障!”
白衣公子端详了他,突然笑笑,却殊无笑意:“陈栋,你这弟弟倒是比你可爱的紧呢,想的这好计策,又卖了我面子,救了哥哥,又能借我名头在江湖中行走,查访你们的小妻子,你说,是也不是?”
陈侨直出了一身冷汗,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想要辩解一二,却给哥哥扣住手摇头制止。
这世间想要卖弄心思的人,到了莫测离主眼前,哪个又不是自作聪明?只会适得其反。
白衣公子绕著他们看了一圈,像是看阶下囚,说到底,他也并非心善,不过能够得一臂膀又卖了人情,怎麽都比血淋淋的场面好太多。
“还不把令牌捡起来?”
陈侨欣喜,捡起令牌一看,上面一个“杀”字,却原来方才那一幕都只是试探,不由得惊了一身冷汗,这才理解大哥的良苦用心。
离主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早有人奉上托盘物事若干,只见托盘上一袭黑衣,衣料奇特而考究,隐隐有蝮蛇暗纹流出,正中搁著一面闪闪的银色面具。
“赐黑罗衣,白银面具,代号赤蝮,从此──我不希望再听到江湖上有陈家二少的存在。”
陈侨眼里全是炽热的光芒:“属下愿效犬马之劳,成就公子霸业!”说完躬身磕了一个又一个头。
陈栋静静的看著,又是担心又是难过,他最不期待的生活还是这样上演了,百年陈家,先考妣不过是一名匠人,一位女侠,夫妻二人一辈子为先皇所缚,不能逍遥江湖,毒发横死之时,千叮咛万嘱咐年方十七的大儿子,一定要他平平凡凡过日子。
当日陈卢夫妇被逼服毒自尽,他忘不了父母亲嘴角沥著黑血,哽咽嘱托他,找个山林隐居,为弟弟们娶媳妇儿续香火,家里男丁不要再舞枪弄棒或者机关暗道,而是正正经经读书科举,光耀门楣,不要再做粗野匠人和草民侠客……
亡父母的微笑寄托犹如昨日,可是激流勇进,为什麽命运总是如此捉弄呢?
、(11鲜币)90。天启
第二日,甘草再没见到大师兄的身影,练功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她其实不太善於处理这种三角感情,想到大师兄不想见到她,就无端的难过。
田单看不下去了,走到甘草面前,抱臂冷冷道,“喂,妖女──往後,你有什麽不会的问我,也是一样的,我作为你的二师兄,也不会再为难你。”
他本来打了半日的草稿,但是话说出口,总不是什麽好听的味道。
甘草没理会他的“恶言恶语”,按捺不住急切:“大师兄呢?”
田单有些恼怒,他有心示好,还被她这般藐视,问的却是旁人,忍不住又犯了冲:“大师兄不过才走了半日,你就这麽念著他?”
甘草也生了气,前几日的帐还没跟他算呢,又来找茬?她没好气道:“我就是跟大师兄要好,关你什麽事?你不待见我也就罢了,还管著别人跟我好?”
说著就要绕过他一边去。
田单被她一顶撞“你”了半天,干脆堵在她面前不叫她走。
甘草左右绕道都被他拦住去路,一把推在他胸膛,“你又想怎麽样啊?有完没完啊?”
田单气苦,只是想让她说一个明白,自己也想说些什麽,可是却不知怎样来解释。
甘草见他表情并没有以前那样刁钻凌厉的意思,疑惑的打量他,一眼看到他胸口衣襟里露出了紫色一角,眼睛一转,一把抢了过来,一下子愣住了,那紫色纱巾眼熟极了,倒像是她那日破衣上撕下来的……
“你……你怎麽还留著这帕子?”
田单一下脸红了,就要去抢,“你还我……”
甘草偏偏不给他,“哼……那你说啊,拿我的衣料做什麽?不会还想扎个小木人来害我吧?”
田单嗫嗫嚅嚅,信口胡诌道,“我,我……我见你这衣料颜色少见,闪闪的好看,想请绣娘做成头花送给一个姑娘……”
他说罢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这都说的是什麽啊,这麽一解释,小师妹不是更不理他了?
甘草半信半疑,梅婷给她准备的衣料确实上乘的美,但是武林盟主家竟然会买不起这种东西?何况上面还带著淡淡的血迹呢,就算洗了送人也太……
甘草脸若冰霜,就要撕毁,“拿著我的东西去送别人,你真是好情趣!可惜,我没这习惯!”
田单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另只手从怀里掏出本册子来,“别撕!你还给我,这本剑诀给你看!”
甘草狐疑的接过册子翻了几页,忍不住暗叹,以她现世的眼神和阅历,这确实是本威力独到的好剑法!她翻著翻著,眼里闪出狂热的光芒,田单竟然将这样精彩的剑法借阅给她,想必应该是田盟主的意思吧?
但她心里热切,嘴里却不肯落下便宜,依旧斜睨了眼淡淡问道,“还你也可以,那你好好说,大师兄去了哪里?”
田单夺过巾子小心揣入怀中,才放心道,“罢了──大师兄揽了这月下山采办的活儿,没有个把月回不来的。”
甘草心里有了数,大师兄必定是想先避开她。她也明白,也许这样分开一段时日,对两个人都好些,但心里还是有些悻然,她终究成了别人的困扰了。
田单看她郁闷的样子又是莫名烦躁,有心宽慰便提点道,“这是田家的《天启剑诀》,你最近基本功法练得很快,想必也是时候可以上手了,练练试试,不会的,再来问我。”说罢略微停顿,转身走了。
甘草复又翻开剑诀,看了一会,心中有所参悟,再收入怀中,开始演练平日练的熟透的那些招式,一面琢磨著刚才看到的那些,心里存了主意,一般的招式也给她使出不一般的路数来。
也不知香汗淋漓的练了多久,一个男子的身影缓缓靠近树丛,竟然没给她惊动半分。
田天齐看著正中把剑舞的霍霍生风的小徒弟,微微挑了挑眉,这女弟子倒是出乎他的意外,原本他想找时间弄清楚她身上的招式来历,才把她安插在他座下,并非存了什麽调教之心,可是这丫头却颇有武功天分,学功夫学的飞快,袁彤术和田单两人原本十年八年的基本功,她夜以继日的练些个时日就卓有成效,除了内力不济,一点不像没拜过师门的人。
那些刚硬的外家招式在她年幼窈窕的身上竟然使出几分不一样的味道来,似巾帼易钗,颇有几分另类别致的情趣,忍不住叫人随著她身姿的起伏变幻浮想联翩。
他随著她的身手看了半天,眼里泛出几分异样的热度,也不知在想什麽,良久,负手离去。
甘草得了《天启剑诀》,忍不住废寝忘食研究了几日,除了基本功就是在房里来回琢磨研究那些招式,有些太过劲道的地方,她还做了修正,润色成易於她女子比划的招式,没几日就把剑诀的招式都一一领略,忍不住找到田单。
“喂──你那个剑诀的心法在哪里?”甘草没忘记来田家的任务之一,学武功只是其一,倘若拿到它的心法,给花飞飞一参详,自然知道是什麽路数。
田单很是意外:“你把剑诀都看会了?”
甘草含糊道:“大抵吧。”
田单又有些嘀咕:“我……还是去问问父亲吧,也不知他是否……”
甘草已经懂得利用这少年对她的避让:“就是想看看而已,当什麽宝贝的紧,给不给看?”她凶凶的说完又责怪道,“若是不肯,连这一本也拿走好了,哪有教人教一半的?”
其实甘草对别人都还算温柔,可是她对田单偏偏就懒得应付,而且她发现,不知什麽时候开始,她越是对他恶声恶气的,他就越小心翼翼。想起他初见时嚣张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就总是想压他一头。
田单见她作势要生气,什麽顾虑都丢到九霄云外,生怕这姑奶奶改了主意:“你今晚三更时分来演武厅後院,那心法就放在书房里,只有亲传弟子才得面授机宜,想必,父亲既然让你排在我和袁师兄後头,也是允了的。不过毕竟父亲还没允诺教你田家的功夫,我也不敢堂而皇之的顶撞他,姑且夜里带你参详片刻!”
、(11鲜币)91。奸细
甘草突然给勾起了前世调皮的回忆,忍不住笑了笑,拿手在他脑袋上磕了三个暴栗。
田单有些气急败坏:“妖女!你……”
甘草笑道:“半夜三更,正是如此啊──我的家乡有个传说,说有个小猴子去找一个得道高人拜师学艺,高人为了考验小猴子,就在他後脑勺敲了三下,表示半夜三更去找他,所以小猴子才学了万般武艺。”
田单看著她恬淡的笑容忍不住愣了愣,她发自内心的笑是那麽美,像一朵安静的白莲花,散发著淡淡的安宁,哪有一点尘世的污染?他忍不住打断自己心里的涟漪:“妖女──总之你记住了,三更後院等我!”
甘草听了点头,虽然麻烦了些,她对於武功向来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