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本难念的经-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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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有肉之类的食物吗?或者吃起来像肉也行?”
小和尚摇了摇头。
荀香拍了拍飞鹰的脑袋,“你看,寺里面没有肉,我们还是下山去城里找吧?”飞鹰歪着脑袋看着荀香,不置可否。荀香有的时候真是觉得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动物,这副傲慢轻蔑的死样子和它的主人真真是如出一辙。叫人微微有些心疼,又有些怀念。
荀香带着飞鹰往外走,天气晴朗,诵经声已经停歇。这个时辰山门还没有打开,香客还无法进入上香,整个白马寺就静谧宁和得像是一座世俗之外的桃花源。古院落,老砖墙,柏树森森。
突然,山门被人用力地敲响。一个正在打扫院子的小和尚连忙跑到门后面,低声说,“施主,还未到开山门的时间。”
小和尚的话音刚落,门“砰”地一声被震开。一群身着盔甲的士兵举着长矛蜂拥而入。小和尚跌坐在地上,震惊得说不出话,只回头大声叫道,“师父!师父!”
空禅和几个德高望重的寺僧从大雄宝殿里面走出来,看着眼前这架势,面面相觑。
空禅行了一个礼问,“请问……”
“空禅!马上把沙无寻交出来!”山门那边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然后一个戴着官帽的男人大踏步走了进来。待他走近了,空禅才看清是徐望山,连忙走下台阶相迎,“徐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徐望山甩了一下袖子说,“快把沙无寻交出来!她在这里吧!”
“贫僧不知……”
徐望山伸手推了空禅一下,“别给我装蒜!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派人搜了!搜出来,就治你全寺上下窝藏叛国贼的罪!”
空禅念了声“阿弥陀佛”,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徐望山怒道,“老和尚,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你是什么国师,我不敢动你?来人啊,把他给我押……”
“徐大人!别来无恙!”院落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众人纷纷往声音的来处看去,见一个女子缓缓地往这边走过来。她的眉目英气,肩上站着一只雄鹰,不似寻常的女子,有几分脱俗的灵气。
徐望山暗暗吸了一口气。徐又菱与他说起荀香的时候,他还不信。一个已经被废,甚至有可能死掉的少女,怎么会一跃成为他国的大将军?而且这个大将军精通兵法,荡平了西凉,把神勇无比的李绥生擒,并丢在大漠里头,活活地晒死。
荀香走到徐望山和空禅之间,隔开了他们的距离,径自笑道,“这么兴师动众的,所为何事?”
徐望山回过神来,伸手指着荀香,“你这个逆贼,投敌叛国,现在更是唆使太子殿下做出荒唐的决定。我今天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个妖孽!来人啊!把她给我带走!”
荀香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只是给飞鹰吹了个哨子,它就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了。
徐望山居然把荀香一路押到了崇政殿。皇宫中的人虽然有听闻前太子妃没有死,还住进倾樱阁的消息,但都无法证实。此刻亲眼看到荀香,惊吓之余,更多的是惋惜同情。四年前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四年之后的命运,仍然一样。
崇政殿上站满了官员。他们大都是被徐望山叫到宫中来,有的人也听闻了些风声。大梁皇帝萧天蕴现在人在凤都,而太子殿下正跟他密谈。密谈的内容似关乎大佑的国祚,虽然现在谁都无法确切地知道是什么,但人人犹如惊弓之鸟。谁都知道大梁皇帝意在称霸中原,如今大佑内乱,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绝好的机会。
徐望山命人把荀香押到大殿的正中间,四下立刻响起了议论声。徐望山伸手往下压了压,声若洪钟地说,“各位,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此人吧?”
工部尚书笪琛说,“这……这不是前太子妃吗?”
徐望山点了点头,“笪尚书好眼力!没错,前太子妃没有死。不但没死,还去大梁国当了将军。如今她又再度混入我国,蛊惑太子殿下,要交出大佑的皇权!今日我特将她押来,各位拿个主意,此妖女要如何处置!”
崇政殿上的众人皆愕然。有的官员小声地议论,有的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荀香,更多的是摆出一张漠然的脸,似乎只是来这儿做做样子。荀香环顾着周围的官员,最后目光停留在徐望山的身上,“徐大人说我是妖女,蛊惑太子,好歹要把我蛊惑太子的内容说清楚吧?”
“休要狡辩!我的人看到太子一大早就进入凤都中的一家客栈,与萧天蕴密谈。虽然密谈的内容没有全部听清,但绝对涉及到太子要把大佑的皇权交给大梁的皇帝!太子近来掌政,政绩有目共睹,突然萌生了这种念头,不是因为你这妖女出现,是因为什么!”
荀香心中也有些吃惊。她不知道淳于翌找萧天蕴来商谈的内容居然是这个?但她联想这几年来的所见所闻,又觉得此方法确实是能将两国百姓的伤害减到最低的唯一方法。大梁如今的势头犹如满弓,萧天蕴的野心昭然若揭。反观大佑,国势年年衰退,内乱不断,朝臣之间勾心斗角,百姓生活清贫。经炎氏一乱,就算侥幸镇压,必给国家造成重创,再难抵御外侮。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就在这时,崇政殿外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喊道,“报!近畿军急报!”
徐望山高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身后插着红色小军旗的士兵冲进来,跪在地上,“徐大人!叛军十五万已经在南都郡集结,直逼近畿军营。将军要小的向您请示,是迎敌,还是撤退!”
“不能退!”荀香上前一步,“近畿军营是守卫凤都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撤退,兵败如山倒,凤都很快就会失守!”
徐望山呵斥了一声,“妖女,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徐望山,你醒一醒吧!”荀香痛心疾首地说,“为什么你到了如今还是执迷不悟?战乱和战祸,最后遭殃的都是老百姓。老百姓是国本,国本一旦动摇,还谈什么皇权?你还不明白吗?太子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不想看到大佑变成下一个西凉!他能跟大梁皇帝谈判的筹码就是借兵,而后交政。你真的愿意牢牢地控制着本该保家卫国的大军,眼睁睁看到别国的兵马踏平我们的山河吗?你也曾是一个军人!”
徐望山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怔然失神。
吏部尚书苏弘道睁开一直紧闭着的老眼,颤颤巍巍地走到大殿的正中央,然后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盖了徐望山一个耳光。整个大殿安静极了,静得能听清此起彼伏地倒抽气的声音。
徐望山捂着脸,呆呆地看着苏弘道。
“孽障!到了这最后关头,你竟然还不如一个女娃儿懂事!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在算计什么?当初老夫一力助你升迁之时,万万没有想到,终有这一日,你也会被权利迷了心窍,失去本质!安荣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后悔自己瞎了眼睛!”
徐望山对着苏弘道跪了下来,低着头,“岳父大人……我……”
崇政殿上的众官员再次震惊。苏弘道这个一直不管事,可有可无的吏部尚书,居然是徐望山的岳父?人人都只知道,徐望山的妻子早逝,之后再也没有续弦。没想到此女竟然就是苏弘道那个曾经名震京城的,与宇文皇后齐名的苏安荣。
“快快御敌!”苏弘道的声线有丝不稳。
“岳父大人……”
“快快御敌!”苏弘道拔高了声调,双目圆睁,老迈的身体微微发抖,“你别忘了当初在我家许下的誓言!若违此誓,自当卸去所有官爵,天地不容!”
徐望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苏弘道,二十年了,终于……他缓缓地站起来,转身对报信的士兵说,“传令,御敌!”
“是!”士兵振奋,抱拳行礼,匆匆地跑出了大殿。
崇政殿上的官员纷纷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谈论这件奇事。荀香看着近旁的苏弘道,内心一阵唏嘘。这,是不是也算是先皇安排的最后一道屏障?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苏弘道从未与徐望山相认,徐家和苏家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苏安荣又是怎样的一个传奇女子,居然能让徐望山在最后关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苏弘道走过来,为荀香松绑。荀香轻声说,“谢谢大人。”
“皇宫的马厩里面有快马,赶到南都郡只需一日。飞鹰骑打战,一向如疾风闪电,这对于你来说,不是难题吧?”
荀香为难地说,“大人,恐怕那些兵将不会听我的。”
苏弘道看向徐望山,用命令的口气说,“把兵符交出来!”
徐望山皱了下眉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兵符,抛了过来。荀香接到兵符,二话不说,几步出门离去。她有预感,这是她此生的最后一战。
☆、第九十九本经
近畿军营有八万将士;但平日里朝廷养兵,甚少操练。所以这支大军的战斗力不要说跟飞鹰骑媲美,就算是与当年全盛时期的三大军相比,都不值一提。何况近畿军近十数年来,全无作战的经验,最近的一次作战;便是当年的宇文之变。
荀香到达军营之时,天刚刚擦黑;营地里面点起火把。大敌当前,军营里面却一团乱;巡逻的士兵犹如惊弓之鸟。
守卫营地的士兵看到荀香过来,出手拦截,“什么人!”
荀香也没有时间跟他们废话;把手里的兵符高高一举,那两个士兵连忙跪在地上。
帅帐里头,几个大将都束手无策。敌军双倍于自己,而且占据南都郡,有充足的补给,根据经验判断,天明之时,敌军将会发动第一次的进攻。然而刚刚才收到凤都方面要求御敌的命令。临危受命,结果难以预想。正在几人苦无对策的时候,帅帐的帘子被人掀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走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
“有刺客!”
荀香一边亮出兵符一边说,“我乃大梁皇帝麾下,飞鹰骑主帅沙无寻。大佑皇太子与大梁皇帝商定联合出兵镇压叛乱,援军不日就会抵达。”
几个将军都半信半疑地看着荀香。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说,“我们没有接到任何的圣谕!”
“圣谕明后日就会抵达,这兵符总不能作假吧?”荀香把兵符押在桌子上,转身去看挂在墙上的牛皮地图。一个将军大着胆子上前拿起来看,确认之后说,“确实是兵符没错。你,真是沙无寻?”
“我说是,你们若不信,我也没有半分办法。废话不多说,明日天一亮,对方肯定会发动第一次进攻,你们可有对策?”荀香环顾左右,“刚才我进来之时,见巡逻士兵神色慌张,整个营地一片混乱。如果不稳定军心,如何能够打战?”
荀香话音刚落,外面的营地里就起了一阵喧哗声。过了一会儿,有士兵在门外说,“将军,将军不好啦!”
“什么事?”
“有几个士兵试图逃跑,打伤了守卫营地的士兵!现在军营里面一团乱了!”
几个将军还未做出反应,荀香已经掀开帘子冲了出去。她就近跳上一匹马,径自掠过几个还在往营地外跑的士兵,冲向最前头的几个逃兵。待拦在那几个最先逃跑的士兵面前,她从马背上的箭囊里取出三支箭,对准眼前的人,二话不说就射了出去。
三声惨叫之后,三个人立时倒地不起。
其余的人都惊呆了,纷纷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望着荀香。荀香驾马逼近他们,威严地说,“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她的声音不大,却因为隔着面具,在暗夜的营地里有一种幽冥般的压迫感,闻者无不毛骨悚然。那些还准备逃跑的士兵,乖乖地掉转头回到营地,其余的,就算刚刚曾经有一瞬萌生此念,这一刻也全部打消了念头。
追出来的几个将军看到眼前这样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