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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贵圈(古代)-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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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他对陈俨的态度有些微妙,但常台笙并没有在意。而她之后随口问过宋管事,宋管事却说那日晚上根本没有见过商煜。商煜在“为何到陈宅”这件事上,说了谎。因没有具体实际的利益冲突与纠缠,常台笙对此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不知道。
而之后,她在陈宅抄写书稿的最后一日晚上,打算离开时,商煜恰巧又路过陈宅,说是出诊归来,路过此地就捎带她一段。之后在马车里说的那些话,如今想来也足以令人细究。
也正是从他口中,常台笙得知陈俨与江南富商苏晔之间似乎有些牵扯,知道这宅子亦是苏晔所赠。他当时甚至说,陈俨家境好,生得又极聪明,要什么便有什么,很是值得世人羡慕。还问了常台笙是否会觉得陈俨命好。
言语之中,似乎隐隐透着不平与嫉妒。
如今想来,这些话并不像是随口说说的。按说陈俨与苏晔的关系并没有到人尽皆知的程度,赠送宅子这等事更是隐秘,而商煜竟全部知道。也许在与陈俨的第一次见面之前,他便已有了调查,而他之所以调查陈俨,或许……与程夫人有关?
那时他便知道程夫人与陈俨之间的关系吗?常台笙的思路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陡然又想起常遇执意要去给陈俨送羊肉汤那晚。
因陈俨感了风寒,额头烫得吓人,故而带他去了商煜医馆。而那次诊脉,商煜瞥见他手心旧伤疤,故而问他是否怕黑,却被陈俨一句“大夫问诊还问喜恶么”给冷冰冰地驳了回去。可随后商煜又问他幼年时是否被关起来过,虽然只是不轻不重一句,却似乎别有意味。
后来抓药结账时,他又轻描淡写地以他的理解向常台笙解释为何陈俨手心里会有陈年疤痕,说是因为孩子被关在家里,饿极了便持钝器砸门,故而导致手心受伤。他说话间竟有淡笑,而那笑容间,竟是有些莫名的了然。
常台笙越往下想越头痛,当时竟错漏那么多细节,还觉着没什么,她到底是有多粗心。
而她那时也随口问了他一句“为何要饿孩子?”
他回说,可能是家里穷到无粮,又可能只是父母纯粹想要饿死这个孩子。
常台笙至今还记得商煜最末说的那一句——
“不被欢迎的降生,多数都是悲惨收尾。”
那时尚且不懂商煜为何会因陈俨说这样的话,而后来她知道了陈俨身世,得知陈俨自小被抛弃,程夫人甚至想让他就那样在世上消失,才懂得这所谓的“不被欢迎的降生”是如何一回事。
幸亏,陈俨被山长所救,后来又遇到陈懋,顺利被收养。之后的二十几年人生,虽然算不得完全心无芥蒂,但好在养父母对他几乎视如己出,也算是幸事。
想至此,常台笙基本可以料定,早在她认识陈俨之前,商煜就知道了有关陈俨的一些事,且还了解得很详细。至于他探究陈俨的动机,则是与程夫人有干系。以及他后来向程夫人伸出援手,也绝非是因为他天性乐善好施。
想想在官衙那天,商煜同程夫人一道办完认领尸体的手续出来,猎犬朝他们狂吠不止,程夫人那张皇失措寻求帮助的样子,以及商煜沉定一副深知内情却冷冰冰看着的姿态——更让常台笙觉得这是商煜预谋已久的报复。
报复——
他又为何要报复?又为何会在谈及陈俨时会流露出那样的情绪?
常台笙头疼得难受。
旁边谢氏拿过毯子给她盖在膝上,浅声劝道:“睡会儿罢,我看着。”
常台笙道了谢,打住纷繁思绪靠着车窗闭眼睡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嘈杂之声,这沉寂多时的林子里忽然热闹起来。常台笙睁开眼,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了看,再看身边,谢氏在她睡着时已下去了,这会儿正与差役说话。
她连忙也下了车走过去,官差看她一眼,道:“常堂主近来总与这些案子总是牵扯不清,不怕惹事上身么?”
常台笙认出他便是上回那官差,故回道:“应不会再有了,那只狗……”她转头朝坟墓那边看了看:“已经死了。”
无碑坟那边已是聚了好些衙差,合力将其中埋的棺材挖了上来。因是新埋的,且似乎又与上起程康案有所关联,加上是常台笙及尚书夫人报的案,衙门也没有怠慢。
一行人过去时,棺材还未打开。常台笙站在一旁,瞥见棺材旁那只猎犬的尸身,不落痕迹地轻叹了一声。
动物有情义如此,令人扼腕。
仵作已准备好,同两边官差示意过,合力启开了被钉死的棺。棺材被打开的那一瞬,臭味扑鼻而来,几个官差将尸身抬出来,另有人帮仵作举着火把照着。那尸身面目尚可辨认,身上伤痕累累,血迹犹在。看起来生前应受了许多折磨,死得并不痛快。
仵作一边验尸一边记录着,末了起身同官差道:“应是前几日才死,时间并不久,但从伤口来看,大概被折磨了半个多月至一个月。年纪大概五十左右,看起来有些像北方人。”
常台笙轻掩口鼻,正要问官差城中最近是否有人失踪,那边谢氏看着已是说出一个名字来:“商墨。”
常台笙之前虽有怀疑,但也不敢如此笃定。但谢氏这语气……
谢氏从容回道:“我许久之前见过他一面,不会错。”医术高明到堪称国手,请他进太医院却被拒绝,孤傲得像个怪物。那一年进京给皇后诊病,贤妃恰好在场。当时贤妃身体尚且康健,看起来无甚异常,可商墨只望诊便推断出她的病症,末了竟不怕死地给出了贤妃的死期。
一日不差,极其神通,令人咋舌。
医术高明至此,没料如今竟是落到这地步。
官差也是略闻商墨大名,心下更是重视起来。一代国手死于非命,这案子可要好好琢磨琢磨。
他暗暗思忖了会儿,心想这案子及之前的程康案都与这条狗有关,那这只狗必定是线索。而前些日子,这狗朝程夫人狂吠不止甚至扑上去撕咬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故而他觉得也许这些案子都与程夫人有干系。
此时已很晚,官差遂让常台笙与谢氏先回去了。
——*——*——*——*——
一路折回城内再回到家,子时已过,走廊里静得可怕。
常台笙根本无睡意,谢氏遂抱着铺盖枕头打开纸门进到她房里,从层叠被褥后露出个头来,同她道:“我今晚睡在这屋里罢。”
常台笙点点头,忙上去将被褥接过来,帮忙铺好。
洗漱完毕,屋外打更声响起,常台笙陡然闻得屋外响起敲门声。这时连门房都已睡下,竟有人来?!
谢氏亦一脸错愕,忙起身披起外袍,伸手制止了要出门的常台笙:“你别动,我去看看。”
谢氏胆子很大,穿好外袍鞋子就出去了。只亮了几盏灯笼的走廊里格外清寂,谢氏挺直了身板往大门口走,喊醒了打瞌睡的门房,这才打开门,见到了站在门外的商煜。
商煜一身缁衣,身形看起来十分清瘦,一脸沉静地站着,一句话也不讲。
谢氏抬首看看,敏锐地嗅到了酒气。她陡蹙眉,面色寡淡声音凉凉:“商大夫应是走错地方了,请回罢。”她说完就要关门,没料商煜却挡了一下,眸色凉淡地看了谢氏一眼,仍旧没说话。
这时候睡眼惺忪的门房彻底醒过神,忙上前按住门板,帮腔道:“如此晚了,商大夫定是喝醉了走错门,赶紧回去罢。”
可商煜力气却大得出奇,甚至一只脚已迈了进来,这下又不能硬将门关上,门房就在那儿好言劝着。
就在这时,常台笙已从后边走了过来,最终在门口止住步子,示意门房让开,又暗示谢氏没关系,随后才抬首看看商煜,神情非常漠淡:“这么晚了,有事么?”
一个在门内,另一个则在门外。商煜如往常一般递了一只药瓶过去,常台笙却未伸手接过来,说的是:“不用了,我身体很好。”
“很好么……”声音有些哑,很低,又有些复杂情绪交织。
常台笙回了一遍:“对,很好。”
商煜的目光移到她手上,再慢慢移回她的脸,望着她眼眸,半晌低哑说道:“手不抖么……”
常台笙如被戳中一般脸色略变了变,但她仍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回道:“那是疑心病,而已。”
商煜唇角竟微微下压,看向常台笙的目光里竟有一丝迷惘。那之前他十分了解的常台笙,似乎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坚定又毫无畏惧的女人。也不过只短短几月时间,就如此翻天覆地,因为……陈俨的出现吗?
他手一松,那药瓶子掉在了地上,立即碎了。小药丸滚了一地,锋利瓷片在月光下竟略略反光,看着凄冷。
常台笙知他喝了酒,也不想过问太多有关案子的事,故而道:“若无其他事,就请先回罢,我累了。”
她说完便要关门,商煜却出其不意伸手握住门板,最后看向她的目光里是难以捉摸的意味,可那眸光却渐渐黯了。他不急不忙问的是:“你怕那个人吗?”
常台笙全然不知他说的是谁。当下与她为敌的人,也许……杨友心?段书意?
可她还未来得及回问,商煜却自己松开手,握住外边门环,将门帮她关上了。常台笙一愣,面前却是已合上的门。隔着这扇门,那脚步声也渐渐消失在了巷子里。
低头看脚底,地上仍旧有碎片有黑漆漆的药丸,再转过身,面对的则是谢氏一脸关切的温暖神情。
“快 回去睡觉罢,当真不早了。”聪明如谢氏,怎可能看不出商煜对常台笙的那些心思,但这些心思都太晚了,且对于如今的常台笙来说,恐怕只是负担。男女之事便是 如此,一厢情愿成不了事。且人心狭隘,以为自己付出许多却不得回报,有些便会将喜爱转为憎恶或其他会伤及对方的情绪。
商煜大概就是这样。
但她想的,到底是——太简单。
——*——*——*——*——
春忙时节,衙门却闲得发慌。商墨的案子报上去,官差接连几日便一直在查此事。按时间推算,商墨应是在程康死后再遇害,而他身上的伤却有好一阵子了。
传闻说这位神医先前一直四处云游,最近一个月才到了杭州,故而有可能是刚到杭州就被人抓了起来。
商墨是北方人,几乎没什么朋友,到了南方更是无亲无故的。若不是那条狗发现,恐怕就算死在这里几年,也无人知道。
但很快,官差便得知杭州城的商煜大夫便是商墨的关门弟子。
按照常理,师傅到杭州,必定是要与徒弟一聚的,故而官差便传讯了商煜,问他最近何时何地见过其恩师。
商煜的回应简洁明了,说没有见过,又说,家师四方云游惯了,想到哪里便走到哪里,从来不会与任何人打招呼。故而即便师徒在同一城但未见面,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他说得并无多少破绽,加上商煜在杭州城的口碑极好,传至坊间,也无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夫与这等谋害人命的事有干系。
衙门于是只好让商煜回去,随后又喊了程夫人来。程夫人这时已是神智有些不清醒,到了衙门也是迷迷糊糊的,知府问话,也大多答非所问。
知府问得有些烦了,其中一官差却上前说有事要禀。
那官差一直惦记着上次猎犬咬程夫人一事,遂将此事告诉了知府。
知府遂问程夫人:“那狗一直是死者养的,知道吗?”
程夫人有些害怕地摇摇头。
“上 回凶案现场便是那狗发觉的,这回又是这狗找到的坟地。且你上回到衙门来,还被那狗给咬了,这是有人证的。”知府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两件案子绝非是巧 合,且都与你有干系。本官如今倒是有些怀疑,程康之死是否也与你有干系了。被这儿子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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