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色 作者:折火一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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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袖子中握了握拳,迟迟没有说话。而我的态度明显鼓励到了她,赵佑仪说得更痛快了:“你是不是觉得你们苏国有多强大?你不知道吧,苏国的漏洞可多了,上到党派纷争的朝堂下至割据一方的藩镇,以秦哥哥的能力,要是想惹起内乱,简直易如反掌。是个人都知道,他娶你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盯着她很认真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赵佑仪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你管不着!”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暗暗吸了好几口气,忍住想要掐住她脖子的欲望,“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比较好?”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证明我的理论经验似乎需要修进。苏启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先礼后兵的君子,所以跟他吵架只需要动口而不需要考虑动手。然而赵佑仪身为姑娘家,也就无所谓是什么君子不君子,并且她明显也没有想做君子的自觉,只是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瞪着我,然后突然伸手重重一推,我一时没有注意,噔噔后退两步,一下子就撞到了身后的假山上。
这一面假山上只有一处尖利棱角,偏偏我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上面。我痛得眼冒金星,蹲下来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半晌之后终于清醒了些,抬头去看赵佑仪,她竟然一副比我还吃惊的样子,怔怔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点失措:“你……没事吧?”
我张张口,声音却抢先一步自赵佑仪身后冷冷地响起来:“佑仪,你在做什么?”
赵佑仪的身子颤了一下,立在原地不动了。赵佑娥从树影后面走出来,绕过她把我扶起来,眉目蹙着,一副担忧态度:“太子妃,你没事吧?觉得怎么样?”
我皱着眉摇头,痛得直吸气,心中直后悔为什么今晚要把阿寂留在东宫没有带出来。如今背后腰际碰一碰就一阵疼,而赵佑仪显然没有做好为这次打人事件承担责任的准备,见到她姐姐后,她的小脸刷地白成冬雪一样,好半晌了都没能融化。
赵佑娥扭头去看赵佑仪,厉声道:“佑仪,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向太子妃道歉!等会儿我禀明父亲,不把你禁足一月两月你不知道轻重厉害!”
赵佑仪明显委屈,绞着手指道:“可是……”
“没有可是!你打人就是你不对!快些道歉!”
赵佑仪看看我,突然指着我大声道:“明明是她故意撞上去陷害我!我没有错!我才不道歉!”
我有点儿惊讶地看着赵佑仪,她这个人还真是……难以形容。赵佑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突然放开我上前一步,高高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她一个清脆耳光。
赵佑仪怔怔地望着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现在都懂得撒谎了是不是?父亲和兄长究竟是怎么教你的?赵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赵佑娥数落完,回头又来扶我,赵佑仪哭得更大声,我被她哭得头更加痛:“你别哭了行不行?”
赵佑仪狠狠白我一眼,压根不想理会我,我思索着以前偷窥过的苏启安抚女孩子的招数,想了想道:“你再哭脸上的妆容都花了。”
这一招还真是灵。赵佑仪依旧抽抽搭搭,但眼泪竟然真的奇迹般的止住了。我回头看了看赵佑娥,她正绷着脸盯着赵佑仪,一副秋后算账的神色,全然没了以往温柔婉约的模样。
我的眼皮又跳了跳,赵佑仪忽然猛地抬起脸,怨愤地看了我们一眼,扭身飞速跑开了。
妹妹一走,姐姐转身又要跟我道歉,我摆摆手,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禄王妃殿下,秦敛前几天告诉我,让我离禄王府上的人远一些。”
赵佑娥看看我,渐渐又恢复了端庄冷静的王妃举止,轻轻柔柔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以后不再叨扰殿下便是。”
第 十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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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着腰回到宴会上,找了两遍都没有发现秦敛的踪影。而苏启被美人簇拥着,显然乐得逍遥,基本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个妹妹。
我提前回东宫,等进了卧房,才发现竟有人比我回来得还要早。秦敛已经端然坐在了床边,微微侧着头,双腿交叠,手里难得没有操着扇子书籍等物件,只是懒散地搭在腿边。一双眼眸显得几分漫不经心,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打量了一番,才慢慢地说:“你怎么了?”
其实秦敛说话语速一向偏慢,带着深刻的长期在宫廷中养尊处优严格训练出来的痕迹。一言一行都是标准的礼仪模板,即便他是在动怒,旁人也无法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这就是他比较讨厌的地方之一。只怕是等到他真正动手的时候,旁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得罪了人,但可惜吉时已过,悔之晚矣。
我道:“昭明殿后面那个假山的构造一点也不好。明明是好好的光滑齐整一个平面,偏偏在中间多添出一个棱角。我肯定不是第一个因为天黑撞到那里的,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不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摔几脚么。你不在大殿好好呆着,跑到外面做什么?”秦敛朝我伸出一只手,“过来我看看。”
我被他拽过去,他在我的腰后面不分轻重地按了按,我立刻“嘶”地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腹诽了几句,拧着眉头道:“太子殿下,你身份金贵,让阿寂来帮我就好了……”
秦敛就像是没听见我的话,兀自撩开层层衣裳,我顿感腰后一凉,他的手指比空气还要凉,弹过那一块的皮肤,立时引起我簌簌的战栗。
秦敛没什么感情地说:“很疼?”
我自觉面孔扭曲得不像话,恨恨道:“要不你去拿头撞撞床角试试看?”
他笑了一声,又放下我的衣衫,扬声对门外道:“雪燕,拿药酒来。”
我今天晚上受宠若惊地享受了一回高规格的推拿。秦敛自称这是领兵行军时积累的经验,力道拿捏得刚刚好,淤青的一块渐渐发热发烫,我趴在被子里几乎要舒服得睡过去,却冷不丁听到他开口:“今天那个偷听的宫女,已经逐出宫去了。”
我“哦”了一声。
秦敛似笑非笑,一双狭长眼眸在灯火下黑如墨玉,熠熠生辉:“你倒是挺镇定。”
他的手指滑到我的腋窝,微凉的指尖带着柔韧灵活的力道,让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秦敛俯身下来,头发拂过我的脸颊,在我的耳边低声道:“那个宫女不是我安排的。”
我“唔”了一声,闭着眼睛道:“我知道。”
“哦?”他轻笑一声,直起身似真似假地道,“你要是真的知道就好了。”
宴会之后,苏启和秦敛就变得十分忙。大概是要就岐国的土地进行谈判,国家利益当头,谁都不敢懈怠,所以东宫里就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逮不到可以问问具体情况的人,只能自行猜测。本来认为岐国应该就像一只梨子一样,先下手者为强。然而细想之下又不应该是这样,大抵更合适的形容应该把它看做是一枚金币,不管是如何火烧炭烤油污泥掩,它终究也是一块价值不菲的金子。所以也难怪苏启和秦敛会为之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等到苏启终于腾出空过来喝茶,我问他有关边界的事情,他却不肯对我具体讲。他的说辞绕得不得了:“我告诉你有什么用?我要是吃亏了你操心我,秦敛要是吃亏了你担心他,你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抓狂:“如果你是一只猫,在你面前挂着一条鱼,却让你只能看不能吃,你会甘愿吗?既然让我知道你们划分了边界,又不让我知道究竟是谁亏谁赢,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我就是不告诉你。”苏启轻飘飘地道,“想知道的话去问秦敛,看他告不告诉你。”
我恨不得一爪子挠向他:“苏启!”
苏启“嗯”了一声,说:“叫声哥哥来听听。”
我心里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面上还是得道:“哥哥……”
苏启颇拿乔地应了一声,捏着茶盖漂了漂茶叶,慢条斯理地又重复了一遍:“可就是叫哥哥我也不告诉你。”
“……”
只是他虽不告诉我,我终究还是知道了一些有关谈判的细节。朝廷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这等国事的消息流传得还是十分快的。苏启有理有节地在朝堂上公然耍无赖,一张舌灿莲花的嘴皮子把一干老臣子糊弄得团团转。他诡辩的口才师承当世最杰出的说客决武子,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而我平时能跟他斗嘴十句以上,一般都是因为他肯让着我。
虽说这是国事,但是没有人规定国事就不可以八卦。我很想亲眼看看这两位当世翩翩名公子究竟是如何斗智斗勇的,然而大概是谈判的时间过长,中间的许多情节众人都已记不住,我只打听到秦敛的状态出乎意料的不佳,几乎就是站在那里一边听着苏启漫天胡侃一边自己神游天外。后来苏启都已经把臣子们辩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秦敛却还是在神游,最后他神游得连皇帝都看不下去,重重咳嗽了一声才终于把他从天外拽了回来,然后秦敛皱了皱眉,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苏启,狮子大开口这句话,就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
玩弄政治,讲究的要点之一就是厚脸皮。而苏启显然已修炼成为个中高手,当场面不改色道:“那尊敬的南朝太子殿下,请问您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
秦敛道:“还是那句老话,岐国国土各分一半,以鸣岭为界,以北归苏朝,以南归我国。”
苏启道:“鸣岭以北全是山区,且荒无人烟,开垦土地是有多难相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把这样的土地划分给我们,是想让我们守着山堆做什么呢?没事的时候爬上去晒晒太阳吗?”
秦敛道:“不要把那里说得好像寸土不生。岐国的都城就设在鸣岭以北,一座苏国都邑的大小,还不够满足你的胃口?”
苏启道:“既然您把鸣岭以北说得那么好,那我们交换一下,我们要鸣岭以南,给你们鸣岭以北,怎么样?”
秦敛道:“相互隔界而治,相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聪明的做法。”
如此僵持不下,偏偏两人的耐性还都十分好,从太阳东边升起一直说到太阳西边落下,最后终于还是皇帝发了话:“一国分一半是最公平的。无论如何说下去,结局也都是一样。”
苏启微微一笑,慢慢道:“那如果我们偏不呢?”
我得说,苏启的胆子还真是大。孤身来南朝深入虎穴也就罢了,还敢在虎穴里公然踩虎尾巴。如果南朝皇帝就此大怒,背信弃义就地将苏启扣押乃至弑杀,以如今苏国的情势,大概乱成一锅粥也是有可能的。然而等我后来对苏启说起,他却是很懒散地笑了笑,食指中指拈起一粒墨玉棋子,在棋盘右上方落下,很肯定地说:“不会的。”
我对他这种智珠在握的姿态表示鄙视:“万一呢?要是阵仗不对真的不对怎么办?”
苏启用比我还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你怎么就不念着我点儿好呢?谈判就是一场赌博,你只要押我赢,就肯定不会输。我美丽可爱的妹妹殿下,你就放心吧。”
然而虽然苏启似乎对结果胸有成竹,秦敛却也一样没有丝毫失败者的态度。他们两个人掩饰情绪的功夫都是一流,面皮上表露得毫无破绽,如果硬要说秦敛最近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他愈发喜欢折腾我。
那天他和苏启从天明谈到天黑,回来的时候都已过晚饭时间。我歪在榻上睡得迷迷糊糊,冷不防有个冷浸浸的东西伸到了我的脖子里,让我一下子惊喘醒过来。
我半撑着身体瞪他,秦敛已经换了便服坐在床头,慢吞吞地收回作恶的手,拿过床头一只柑橘,慢条斯理地剥开,又捏了一瓣凑到我嘴边。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