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作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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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小木眼观鼻鼻观心,这种大场面她向来失态,秉着不说不错多说多错的信念,准备鸵鸟到死,奈何饥肠辘辘,瞧见几位已经热络的互相吹捧,便默默的举起筷子,往角落的一份盐酥鸡伸去。
“这位,难道就是沐大人?”忽然一人惊奇的叫道。
沐小木持筷子的手一抖,只好痛不欲生的缩回来,点点头表示自己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沐大人。
“竟是沐大人。”这人满面惊喜,充分而沉着的演绎了三生有幸这个词,他举起酒杯道,“沐大人才华横溢,可谓国之栋梁,下官敬大人一杯。”
才华横溢?国之栋梁?沐小木直想找个洞钻进去,难怪这些大人能坐在这里陪湛首辅吃饭,果然都有些本事,想归想,明面上还得客气,道:“哪里哪里,大人严重了。”
“沐大人可否赏脸,陪我喝一杯?”那人将酒杯举起来,分外热情。
沐小木本就酒量浅,上回找湛然时带的落马醉,乃是果酒的一种,即便一坛子喝下去,也不过就是晕上一晕。可现在酒杯里盛的,都是浓度甚高的高粱酒,几杯下去,她就得废了。
“我、我、我不甚……”沐小木面带难色,言语推辞。
“难道下官没这福分么?还是下官高攀不上?”那人表情涩然。
“倒不是……”沐小木还想说什么,看着满桌的人,一咬牙,罢了罢了,不就一杯酒么,“好,承蒙大人看的起,便与大人同饮。”说罢,端起眼前的酒,眼睛一闭,本想一口灌下去,长痛不如短痛嘛,奈何沾了一口,顿觉辛辣刺激,不由有些气短,姿势倒是个霸气外漏,奈何顿一顿,抿了一小口,又顿一顿,再抿了一小口,一杯酒愣是被她分了四五次喝下去,一桌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施亦瞧她脸色不甚好,便小声凑到她耳边道:“你若是觉着心口烧的慌,便吃口菜吧。”
沐小木也是这般想,虽然不礼貌,但眼下哪顾的了那么多,再加上方才那杯酒已经浇灭了她为数不多的理智,正要举筷子,户部尚书却开了口。
“林大人,施大人,两位可认得我身边这位大人?”他指了指身边的男人道。
男人身材魁梧,面孔黝黑,眼中藏着些许嚣张傲慢,但在几位大人面前,收敛的还算可以。沐小木对他颇有印象,主要是因为方才众人对她都客气异常,唯有那人端坐如钟,似是很不屑。
“这位是?”施亦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无论何时都笑的很是舒心。
“这位是随大将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刘怀,在随大将军最落魄的时候便跟在了他的身边,如今可是扶摇直上了。”
“大人过奖。”那人口中谦虚,眼里却尽是得色。
沐小木知道这隔间坐着的不全是一路人,虽说湛党和随党暗地里较劲,但明面上总是一团和气,即便偶尔当着天子的面撕破脸,互相辱骂,下了朝堂大家也还是好伙伴。湛然无聊了,还会同随仁喝个茶,下个棋什么的。毕竟双方都没有弄死对方的把握,互相试探,笑里藏刀,都是常玩的把戏。况且这里面还有许多墙头草,浑水摸鱼党,因此一听那人的身份,众人俱都惊了一惊。
“那必须得敬大人一杯了。”施亦拿过酒杯,像对面的男人举杯示意。
那人面对施亦,态度还是相当恭顺,道了声“哪里哪里”,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片刻之后,又有几人敬他酒,他也不推辞,尽数喝了。
沐小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可惜桌面上觥筹交错,身边的官员纷纷起立,导致她的筷子始终伸不出去,至今一口热菜都没吃上,正忧伤,忽然大家都老实了,眼前豁然开朗,盐酥鸡美轮美奂,含羞带怯的等着她宠幸。
沐小木由于再三受阻,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此刻机会就在眼前,仍是左右徘徊,等到察觉到确实没人再起立后,她果断的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只鸡腿,正欢天喜地的要收回来,便听到那人略带醉意的声音。
“想当年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九品巡检,若不是跟着随将军剿匪有功,如今早就不知身在何方了。”
“对了,我也听闻过当年随将军有些小小的坎坷,多亏了途径落马镇的时候剿匪有功,才有了后来的青云直上。”
“那当然,有幸同随大人共度难关,是我的荣幸,若不是我们剿灭了落马镇的匪寇,百姓又怎能安居乐业呢?”他说完,便裂开嘴笑了。
“匪患猖獗,大人英武。”“流氓匪寇不过乌合之众,哪能比的过大人训练有素的精兵呢。”周围一片附和之声,笑的甚为和睦。
“区区匪寇,也敢负隅顽抗,当真愚蠢至极。”他志得意满,满目嘲讽。
“啪嗒”一声,众人止了笑,便见一只鸡腿砸在了盘子的边沿处,咕噜噜的又滚到了桌子的中央,油渍溅在了月牙色的绸缎桌布上,十分难看。
众人循着停顿在空中的筷子看去,便瞧见了沐小木煞白煞白的脸,宛若数九寒天里悬在屋檐的冰棱,又冰冷又锐利。
第12章 湛然·心思难测
隔间里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众人非常敏锐的嗅出了其中的关键,沐御史大人。这个自称廉洁清明的政治新贵正冷着一张脸,十分不悦的看着她的鸡腿。
施亦扭过头,想调笑她一番,却发现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往日的沐小木亲切温和,如今的她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阿木,你……”他酝酿了半天,想去捉她的手腕,将将开口,沐小木却忽然站了起来,施亦伸过去的手指只来得及擦过她的袖口。
“大人。”沐小木拿着自己的酒杯,径自走到了刘怀面前,口中道,“不曾想大人竟是如此英雄人物,着实令下官心折,下官代天下百姓敬大人一杯,还请大人赏脸。”
刘怀瞧她面色深沉的走过来,以为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她只是来敬酒。他知道她是首辅新宠,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拂她的面子,便笑着举起杯中酒,一仰头,尽数喝了。
“刘大人当真勇武。”沐小木面无表情的赞叹着,手中拿着的酒杯却没有送到唇边,她定定的看着刘怀,手腕一转,缓慢的将手中的酒杯倾倒,将杯中的玉液细细的洒在了地上。
短暂的寂静之后,抽气声此起彼伏。
“你什么意思?”刘怀拍案而起,一旁的户部尚书拉都拉不住。
“请大人喝酒啊。”沐小木面不改色,自顾自的将酒杯斟满,然后把酒杯递给脸色铁青的男人,道,“大人再来一杯?”
刘怀一把将酒杯挥到地上,酒杯砸碎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刺耳。
“不过就是湛然的一条狗,嚣张什么?”刘怀气极,口不择言。
“大人何必这么说,这里许多人都很羡慕我呢。”沐小木从旁边摸过一只酒杯,徐徐斟满,冷笑道,“您这样说的话,叫诸位大人情何以堪?难道在大人心中,他们都是……”
“你!”刘怀脸色青白交接,恨声道,“休得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沐小木一步一步缓慢的逼近他,牢牢锁着他的眼睛,直到看到他眼眶里愤怒失去理智的自己,才停了下来,略带懊恼的道,“一定是我误会大人了,那大人把这杯酒喝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刘怀骑虎难下,备感羞辱,可是又不能拒绝,方才那句话确实说的不当。他怒火中烧,只得勉力控制自己,伸手想接过那杯酒。
“哎呀”沐小木一个趔趄,身子一歪,手腕一抖,整杯酒便飞了出去,尽数泼在了刘怀脸上。
隔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透明的酒水顺着刘怀湿漉漉的头发、眉毛、眼睛一路流下,最终滑过下巴“啪嗒”一声溅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众人又是一阵抽搐。
“你!”刘怀气急败坏,理智早已被愤怒烧光殆尽,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便抡起拳头往沐小木砸去。
一众人不曾想有这等变数,都没反应过来,林贤急忙收起二郎腿打算站起来,可惜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沐小木的小脸就要留下一个年少轻狂的印记,一声慢悠悠的猫叫飘了过来。
“闹够了没有?”门口立着的那人闲闲散散,以手掩唇打了一个呵欠,神情由于看了一出不入流的戏而略带疲乏。
“哗啦”几声响,就听见桌子板凳拖拉碰撞的声音,转眼间,一屋子人跪了一半,站了一半,首辅大人站着,谁还敢坐着。
沐小木被猫叫声一激,清醒了大半。刘怀也胆战心惊的收回了拳头,垂下脑袋将对沐小木的凶悍恨意尽数藏了起来。
湛然抱着白猫,气势非凡的戳在那里。蓝紫相间的长衫干净利落,浅浅的金线绣了精致的花纹,腰间则缀着龙首青玉佩。
他嗤笑一声,不悦的道:“户部尚书,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大人恕罪,恕罪。”户部尚书一惊,急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汗,一路小跑的窜了出来,躬身在湛然身前,想扶他去首座。
“不必了。”湛然扫过隔间,颇觉无趣,道,“本官乏了,这就走了,你们……好自为之。”他最后一句话说的颇有深意,也不知道是说与谁听,一屋子的人心都蓦然沉了下来。
户部尚书战战兢兢的连连点头,亲自送湛然出了隔间。
……
夜色似冥,冷月如霜。
静谧的屋檐上落满了萧索,漆黑的长街空无一人。
沐小木独自往家走,只觉得这漫长深夜,似是没有尽头。夜风甚利,直往她脖颈里钻,她用手指捏着斗篷,挡住脸颊,勉强寻得一丝暖意。
今日夜宴,她失控了。若说有多懊恼倒也不见得,她确实带了几分故意,只因她知道,如今的沐御史,可以盛气凌人,可以傲慢放肆,可以不讲道理。她报复完刘怀可以全身而退,因为她是湛然的一条狗,她不必忍,她也不想忍。
这就是权势的滋味?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当真令人沉迷。
沐小木忽然想起湛然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一个人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初衷么?”
沐小木就着夜色琢磨了半天,笑了笑,又摇了摇头,便往家走去。
翌日清晨。
沐小木左瞧瞧又看看,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后,放松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以袖遮面,十分猥琐的往办公的衙门跑去。
“阿木,去哪儿?”跑的正欢,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揪住衣领。
“施、施、施大人早。”沐小木被他揪着,十分尴尬,急忙道,“您快松手,下官人微言轻,但也是个要脸面的,别这样别这样。”
“哦。”施亦颇觉有理,便松开她,一把把她身子扳过来,却发现今日的沐小木有些奇怪,他寻思了片刻,终于发现了问题,“你一直用袖子挡着脸做什么?”
“今日阳光甚燥,下官脸皮薄,经不得晒。”沐小木毫不羞涩。
“胡说什么?就你那脸皮?”施亦翻了个白眼,直接上爪子硬把她的手拉下来,这一看不要紧,瞪圆了眼珠子要笑不笑,憋的脸都红了。
“要笑就笑吧,笑完了咱们还是好同僚。”沐小木无奈的垂下袖子,露出了自己的脸。
“噗嗤”一声,施亦笑的直拍大腿,弯下腰就站不起来,几乎岔了气。
沐小木的脸蛋上东一条西一条,全是毛笔印子,还歪歪斜斜画了很多鬼画符,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被毁的很彻底。
“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施亦好容易止了笑,开口问道。
“昨日里,隔壁家的几个熊孩子来求学,我便秉着每日一善的态度,教他们写字,奈何写着写着,闹腾起来就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