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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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太过蠢笨,若不巧骗他的又是个女子,那便更要添油加醋了。其实这世上哪会有什么‘多智若鬼’的人?”
洛东凡道:“总都史说得自有道理。但也得真骗得到他人才行。若非懂得谋算之人,说要设计骗人又谈何容易。”
上官若愚懒懒一笑,倒也不再争辩,说道:“行啦,今儿你也歇歇,别跟我怄着了。其实我与白晨相识这么久,他又怎会不知我是什么德行,难道还真会因我游手好闲而来编派你们的不是么?”一边说着,一边又笑了笑,“我若真是如你这般努力用功,只怕他才会吓一跳吧。”
其实此间的道理,洛东凡也并非没有想过。但不知为何,只要一见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便忍不住要生气,管也管不住自己。如今听她这样好言相劝,心中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较真,着实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躬身说道:“既是如此,那属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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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
才正要退出房中,副手解沙忽然急急忙忙地自外奔来,伏在洛东凡耳旁说了几句话。只见洛东凡的脸色一凝,朝上官若愚望了一眼,犹疑了片刻,上前说道:“禀报总都史,监理史卢玉来报,三日前天涯海阁玄玉榜上失了一张悬赏单……”顿一顿,续道,“是玉夫人的。”
上官若愚澄澈的眸中有一丝惊异划过,转过头来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哪知洛东凡眉头微蹙,道:“除此以外,消息不明。”
上官若愚柳眉微挑,衅道:“噢?何人摘的榜,如今又在何处,这些均不知道?”
洛东凡面现尴尬,应道:“是。”
“哼,想知道谁摘的榜还不容易?水阁中敢摘这张榜的,一共也就四个人。这四个人难道如今都不在?”
洛东凡道:“水阁之中高手如云,青桓湖的水阵更是厉害非常,蛛丝轻功再卓越,能潜入其中的人实也寥寥无几。何况四公子的灵敏警觉更胜他人,水阁又是同属一方城管辖,宏理院实在是无谓让蛛丝们白白送命。因此若无要事,那附近极少有蛛丝常驻。”
上官若愚脸上的笑竟一瞬间温和下来,道:“想不到,这儿倒也有些人味。那个传信来的蛛丝如今何在呢?”
洛东凡道:“伏在水阁附近的蛛丝只有一根,是卢玉手下。卢玉说此人如今正在继续追查,若有新线索自当立即回报。”
上官若愚若有所思,却听洛东凡在一旁问道:“总都史,此事是否应当立即禀报城主?”
上官若愚白眼一翻,道:“有何好禀的?玄玉榜上,缉赏任何人都行,这本就是他自己订的规矩。他自己的那张单子还不是一样挂在那儿好久了?”
“城主的赏单毕竟无人敢接,可这回玉夫人的却是已被揭下了,属下觉得……”
“既然贴了就是要让人揭的,不然贴它糊墙么?”上官若愚冷笑一声,随即却又沉默了。
洛东凡心想:她任性妄为,此等大事,若是被她就此耽搁了,到时出了什么事,大家只怕都要陪命。说不得,稍后还是得瞒着她禀告城主才行。
只见她望了自己一眼,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甚是无奈,道:“算啦,替我备马吧。”
洛东凡一愕,脱口问道:“总都史要去何处?”
上官若愚瞪他一眼,答道:“自然是去白晨那儿啊。让他睡觉门窗关关紧,再替宝贝夫人铸一副铁衣铁帽,以防不测。”
洛东凡知她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尴尬之余心中倒是略略一宽,应道:“是。”
上官若愚冲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这事儿答应得倒快!”
洛东凡只作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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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殿之中歌舞升平,居中的那名舞者姿色艳极,上官若愚依稀记得自己刚从北司来此的时候,便是她在献舞。玉座上的白晨一脸庸懒,似是厌极。上官若愚细细看了那舞者一眼,只觉她美则美矣,但比起玉羊的天人绝色来仍是差了好大一截。心中更疑,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白晨情愿边看边睡,也不理屋中那位天下第一美女。
她举步进殿,旁若无人。两旁的守卫见识过当日那幕奇景,谁还敢加以阻拦?
白晨见她进来,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向她招手笑道:“来得正好,我亦正想去找你呢。”
他一说话,舞乐俱停。那舞姬认出上官若愚,见城主两次召见自己献舞都被她打断,心中怨忿之极,脸色立即垂冷下来。果听白晨冲他们挥手命道:“都撤了吧。”目光始终笑吟吟地望着上官若愚,连头都不曾向这边转一下。
众人退下后,上官若愚说道:“有人在天涯水阁贴了玉羊的赏单,前些日子让人揭了。”
白晨道:“你这回出来后怎么尽是在说她的事?素来都是我去找你,好容易等到你来找我一回,莫要扫兴。来,咱们许久不曾对弈了,今儿便好好地杀他三百回合。”
上官若愚漠然不动,眼波流转,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白晨问:“你干什么?”
“我真不懂。”上官若愚摇了摇头,“当年你为了她不惜毁了咱们的情谊,这才不过区区五年,怎连名字都懒得提了?”
白晨默然,半晌,抬头问她:“你觉得我有多喜欢玉羊?”
上官若愚挑眉:“你为了她一句话,烧我山庄关我五年,你说你有多爱她?”
“‘爱’?”白晨笑了,“你严重了。”
上官若愚不禁怒从心起,一掌拍在玉座手把上:“白晨!你别告诉我,当年你为她做那些事,不过是一时兴起!”
白晨望着她,唇角漫上一抹淡笑:“怎么说着说着,便发起火来了?这椅子有多硬你还不知道,手拍痛了没?”一边说着,一边掰过她的手看。
上官若愚望着他好一会儿,最后只有长叹一声。
只听白晨喃喃说道:“没什么爱不爱的,我做那些事,也未必就是为了她。”顿了顿,饶有兴味的抬头问她,“怎么,你是希望我爱她,还是希望我不爱她?”
上官若愚道:“爱不爱她是你的事,我再怎么想,都是多余。只是,我倒情愿你是爱她爱得发狂。”
“噢?”白晨目光微微一凉,不动声色地放下了她的手。
她似是不曾留意,只继续说道:“若你真的爱她入骨,那我的五年,一整座山庄,只当是给你作了贺礼,重是重了些,好在我还送得起。可你……”望着他一脸的淡漠平静,她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我实在是不懂。”她道,“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你脾气虽古怪,但我向来倒也猜得到几分缘由。独独这一件事,我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且不说我们十七年的情谊,居然抵不过你与她的匆匆一面。就是玉羊当年为何要让你这样做,你又为何会答应她,我便百思不得其解。”
白晨沉默了片刻,忽尔笑了:“上官若愚自问能读懂天下人的心思,却独独看不穿我的,你瞧,这多有意思!”
上官若愚道:“不说了。我话已传到,职责已尽,没事就走了。”
白晨却无意就此结束,开口问道:“谁揭的那赏单,你们可查出来了?”此时话音平淡冷漠,已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上官若愚答道:“还不知道。”
白晨望着她冷笑:“这单子水阁里谁人敢接?总共也就那么四个,到底是四个中的哪一个,不妨让我也来猜上一猜。那江繁春与你相识最早,江湖中传闻他嗜酒如命,但我却知这个烂醉鬼从不曾因贪杯误事,是个精明之人,这样的人只怕不会忽尔变蠢,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上官若愚抿唇不语,脸色却已渐渐绷紧。
只听白晨继续说道:“叶盛夏倒是个重信守诺的人,我听说他七年前竟尔动情,之后更是一蹶不振,直到今日仍是关在屋中闭门不出,已是具行尸走肉。”
想到此人当年的意气风发,如今的潦倒颓废,上官若愚亦是心中一痛。
“剩下的便是杜锦秋和方寂冬。这两人以前与你走得颇近,虽脾气各有古怪,但谁又不知那张绝情绝性的面具之下,是否藏着一副火热心肠。这两人你都比我熟悉,究竟是哪一个有这样的胆子,只怕已是心中有数了吧?如今欺上瞒下的,是想要包庇此人么?”
上官若愚秀眉微蹙,道:“包庇?不知他犯了何罪?玄玉榜上的单子,只要敢接都可接下,这规矩似是城主自己定的。如今一人贴榜,一人揭榜,敢问又是何罪之有?”
白晨冷“哼”一声,道:“不错,规矩是我订的,便是在今日此时,我再加一条规矩:凡揭玉夫人赏单者,杀无赫。这样总行了吧?”
上官若愚气得身子一颤,却也知道多说无用,当即垂下头也摆出一副恭敬的模样,拱手道:“敢问城主如今是何吩咐?”
“以下犯上者,依我的吩咐应当如何,你还需问?只是,他们都是你的好友,我下的令,总都史你可会照办?”
上官若愚勾起唇角笑得冰凉:“若真是依属下的意思,会否照办,城主还需多问?”
“上官若愚!”不知被挑动了哪根神经,白晨忽然大怒,拍案而起,玉座剧烈晃动,头顶的珠环玉翠相互撞击,“叮铃当啷”地响成一片。
上官若愚望着被他打断的椅把,学着他的口吻幽幽说道:“怎么说着说着,便发起火来了?你一掌多大劲儿自己还不知道,瞧,椅子拍坏了吧?”
她这副似戏似讽的模样让白晨怒意大增,一步上前凑到她的脸前,鼻尖几乎便要撞到一起,吼道:“去!你这就去把那个揭榜的人杀了……不,给我活着带来,我要送他去南司,将那一百单八项苦刑一一试过!”
上官若愚波澜不惊,平静地后退了一步,答道:“属下遵命。”
她倔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后,白晨忽似脱力了一般跌坐回玉座,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淡淡问道:“有事吗?”
自珠帘之后现出一个窈窕精致的身影,粉雕玉琢般的樱唇轻吐,抖落出珠玉落盘般动听的声音来:“当真是个傻子,其实她只要大方将那人的名字说出,再求你饶他一命,你便不会再追究此事了,是不是?”
白晨冷笑一声,道:“上官若愚与我相识十七年,尚且不知我在想什么,你不过做了我区区五年的妻子,便真当自己十分了解我么?”
玉羊问:“难道不是?”
“她若真的求我饶他,我必定要那人死得更惨。”顿了顿,他笑着说道,“我就是瞧不得她对别人这么上心。她若是让我杀他,我倒未必会想要他的命了,只不过她想要弄死的人,我又怎会拂她的意?”
玉羊冷冷说道:“所以此人不论她如何作答,你都是要杀的,是不是?哼,当真是个恶毒的人……难怪她亦不再与你争辩了……”
白晨道:“我和她的事,何时你也能随意插嘴了?我还不曾问你,为何水阁中会有你的赏单?”
玉羊笑了:“你终于记起要关心我了么?我却偏不要告诉你!”
白晨兴致寡然,起身便向殿后走去,边走边道:“不说便算了,我亦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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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一方城占地万亩,主城所占不过三分,余下七分指的却是城中东殿所依的那座后山。
后山千峰矗立,削壁巉岩,树木葱茏,蓊郁莽莽,山中林海苍翠,地势险峻。当年上官若愚将东殿盖在此山附近,是想着若哪一日强敌来犯,即便不敌,被逼至最后一步,他们还可遁入山中,仗地形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