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之晨-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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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算她是大房,也不带你这样偏心的。”
白晨的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淡淡说道:“我没和她拜天地,花轿抬来后便直接着人把她带去了洞房。我们也没有圆房,那夜我望着她,不知为何,兴致全无……”忽而又正色道,“上官若愚,哪怕我和旁人拜一百次天地,心里真正当作妻子的,也只有你一个。”
上官若愚听得感动,抱着他的手紧了一紧,说道:“那年你抬花轿来,把玉羊送上轿去,是我不好……那时我不知你对我是这样的情深意重,我还没有想好……”
白晨伸手在她额上重重一弹,听得她一声惨叫,方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这样便算你还我了。”
上官若愚揉着额头,却是一脸的笑意,说道:“咱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想不到我还是成了‘白夫人’。”
白晨忽然将她紧紧一抱,说道:“我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离你而去,到那时你已嫁之身要再寻依靠便会不易。可我只要一想到哪一日你会做了旁人的妻子,便头疼欲裂,想要杀人,这念头,只是想一想都不行,若真有那日,我怕自己纵在地府,也会化为厉鬼……”
上官若愚心头突突直跳,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说道:“不要说啦。咱们便一道死在这地室里,不会有‘往后’的事了。”
白晨推开她的手道:“丫头,你得长长久久地活下去,长长久久地做我的‘白夫人’。”
上官若愚眼中含泪,白晨将她的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胸前,说道:“睡一会儿吧,今天是咱们的新婚之夜,该开开心心的。”
上官若愚点了点头,埋首在他胸前阖眼睡去。白晨轻柔地抱了一会儿,待听到她的呼息淡淡平稳了,便伸出手来,在她后颈处一斩。
黑暗之中,白晨抱着上官的身子久久未动,便如老僧入定一般。良久,开口说道:“开门吧。”
铁门徐徐开启,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白晨的手指冷地生疼,垂下眼帘,再不看怀中女子一眼,淡淡说道:“带她走吧。”
白冼立在门外,望中黑暗中那模糊的轮廓,一时却动弹不得。
白晨不耐地催促道:“带走!”
白冼如梦初醒,举步上前,俯身接过上官若愚。她的身子柔若无骨,白冼指尖微颤,生怕自己一用力便会将她抱坏了。
白晨双目紧闭,眉头蹙成一团,双拳攒得紧实如铁,指甲嵌入掌心亦不自觉,一片静寂之中,且听着白冼带着她渐渐行远的步声,虽极轻微,却如每一步都扎在自己心尖一样,忽然开口说道:“你送她回一方城,她在那里便能护得一世周全。她心心念念地要报师仇,此事青龙等自会为她办妥。你要她安安心心地过这一生,我不管她开心也好,伤心也罢,总之就是要活着,活着就好。”
白冼沉默了片刻,尔后应道:“嗯。”
白晨眉头松了又紧,终于似是下了决心一般,云袖一挥,道:“去吧。”
白洗得到门口的时候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白晨静坐于一片黑暗之中,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座石塑,似是要坐上千年。
铁门于身后一点一滴地合上,白冼忽然感到怀中的人微微一动,垂下头,只见上官若愚闭着双眼,却已泪流满面。
白冼说道:“你料到了?”
上官若愚道:“我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的心思我怎会不知?他宁死也不肯忘却往事,却也定然不愿我在此陪他一道去死。我一早闭气封穴,便是早有准备……白晨呀白晨,你虽一心为我,却不知我宁可你自私地留我在此陪你,也好过独自在那一方城虚耗光阴。”
黑暗的走道之中,忽有女子的声音幽幽叹道:“自苦人间情爱最是伤神伤心,师祖们早有所悟,是以教导后人不可涉世沾情。只是情若毒药,后世弟子却往往难以自持。”来者正是上官楼主,她轻功已入化境,一双莲足踏在地上竟无半点声息,只见裙摆微动,身子已是飘然而至,直如腾云仙子一般。
白冼见了她,忽然一窘,双手一僵,上官若愚差点便从他的怀臂之中跌落出去。白冼大惊,忙又伸出手去搀扶,却见上官楼主长袖一拂,已将她身子托稳。
上官楼主身后传来“噗”地一声轻笑,正是丁一在旁掩嘴偷笑。白冼见状更是窘迫,垂首不语,只觉双颊一阵火辣。
上官若愚却没有心思多作揣测,她望了一眼上官楼主,显得心事重重。
上官楼主道:“你可想好了,若是我内功一施,便再无转寰余地,你与他之间十八年的光阴顿化乌有,他对你的一番深情亦如烟散,再也追寻不回。此后若见,便是路人,纵使你再如何提醒,他亦记不起当年的一分半点。”
上官若愚苦笑道:“难道为了那些情谊,便得眼睁睁看着他发疯发狂吗?他的命与那些时光,究竟孰轻孰重?”
上官楼主道:“若是你问他,他必然觉得是那些时光重要。只是于你,却又不同。”
上官若愚说道:“他想要那些回忆,我却想要他的命。既然两者不可兼得,便只有看各自的手段了。”
楼主诧然:“难道你们之间也要这些算计?”
上官若愚道:“那些回忆他稀罕,我不稀罕。他的命,他不稀罕,我却稀罕。从相识以来,我总是顺着他的心意,如今做了他的妻子,便是由得我任性一回又如何?他要我活着,我却也要他活着,活着便好,别的全都可以不顾。”
上官楼主望着她,静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想好了便好。”说罢,望了一眼丁一,“去吧。”
丁一唇角微微一勾,自怀中摸出三支迷香,点燃了,插入门缝之中。待香燃尽,众从打开铁门,却见白晨仍是那般挺挺地坐着,却是鼻息沉重,已然昏睡过去。
上官楼主道:“现下我要以内力牵引,导助他的内息按‘清心诀’的法门运息,连续三天三夜不可间断。三日之后,他的神思清明,如若新生孩提,于外界人事变得一无所知。尔后一年,记忆才会慢慢恢复,却不完整,只余一些情绪浅浮的事物,那些深伤入髓的贪嗔痴爱必然忘却得一干二净。”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澄透的眸子淡淡扫过上官若愚的脸。
上官若愚只紧紧地盯着白晨的脸,似是要将他的五官深深刻入脑中。
上官楼主道:“经此一事,他心思澄明,再无阻滞,武功必然大进,若是下山,世间便难寻敌手。”
上官若愚唇边这才略微有些上扬,喃喃道:“这就好。你记得与我的约定,待他身子恢复了,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要让他回一方城。”
“我自会做到。只是如此又有何意义?”
“你记得约定便好。”上官若愚说罢,收回目光,转身便走,她的步子坚定,自此一次也没有回头。
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她的后脊挺得笔直。丁一跟出来说:“你放心,楼主虽然说得凶险,便她老人家亲自出马,那定是万无一失的。”言罢,半晌不见她回答,不禁侧过了头去瞧她。只见她咬着唇,满脸的倔强,眼泪却是止不住地静静划落。
丁一玩世不恭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讶,忙问:“你哭什么?这不是你自己决定的吗?”
上官若愚吸了口气,伸出袖子用力地在脸上一抹,说:“不哭了,咱们走。”
丁一不想再看她那又红通通的眼睛,于是便跟在她身后五步远,望着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开口问道:“我真不懂,大少爷他既然情愿死也不想忘,你何不成全他?”
“忘记了,还能再重新来过,若是死了,便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丁一不禁一愕:“‘重新来过’?”
“不错。”上官若愚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忘记了,重新再记起便好。”
丁一冷笑一声:“可他若重新再喜欢上你,岂不是重蹈覆辙?仍旧是死路一条。”
“不是还有‘废却武功’这个法子吗?他如果不能没有武功,是因为树敌众多,没了武功在这江湖上无法存活。待我将一方城的对头一一摆平,还他一个太平的江湖,届时即便他没了武功,我二人也可安然归隐。”
丁一暗暗点头,却还是不禁要问:“当真会如此顺利?”
上官若愚牵了牵嘴角,道:“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两全之法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喃喃低语道,“这是唯一的路,不论前面有千难万险,也只有迎面而上。白晨……你等我十年,至多十年……我欠你的用一个太太平平的江湖还你,十年之后,你欠我的,我要你用整个余生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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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七十六 。。。
记忆中,那个人的身影总是很轻灵的,山中的风吹起他的衣衫,就像随时要乘风而去一般。所以小时候的她总是忍不住要拉住他,他的动作很快,她抓不到他的手,往往只能拽住他的袖子。后来,这个动作成了习惯,每当他出现在眼前时,她就会伸手扯他长长的袖子。然后那个轻盈的身影便会停下来,如雪花初定。
他总是先皱眉,接着再用清淡的声音说:“怎么又弄得满身是泥了?”
“嘿嘿……白晨,你帮我把这只雏鸟给送回去呗?那崖壁太滑,我都试十好几次了。”
他抬头望一眼石壁,然后一言不发地接过雏鸟,身子翩然而起,双足踏在叶片上,只微微一颤。将雏鸟放归鸟巢,然后返身回去,就见她怔怔地望着自己,苹果一样的脸蛋红扑扑地,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不禁问:“你做什么?”
“白晨,其实你真的是神仙吧?下凡历练不可暴露身份,是不是?”
“荒唐。”他觉得无聊,甩袖便走,却习惯性地将袖往后甩高,让她可以拉着。
她伸手拉住却没有拉紧,袖子被他一扯便松脱了:“哎哟……”
“又怎么了?”他止步回头,却见她一脸痛苦。
“脚疼……”
“笨手笨脚的。”
“我走不了了,你背我回去呗?”
“你当我是马么!”他扬眉,恼怒起来,转身便走。
她坐在那里没有动,也并不生气,而是抬眼望天,口中喃喃道:“今夜怕会有雨……”
他步子一滞,忽然有些犹豫,回过头来望她一眼。
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满脸的告饶之色,撒娇道:“白晨,你要是实在不肯背,那能不能扶我回去?天越来越黑了,我害怕。”
他清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早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她急了,叫:“白晨……”
他没再理她,径自转过了山路,不见了。
到了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她伤了腿,只往前挪动了十几步便再也站不起来了,抬头望天,却望到了一把旧纸扇,转过身,忍不住笑了起来,甜甜地唤道:“白晨!”
他神情淡然:“走吧,我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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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廊上传来她疾疾的脚步声,“啪嗒啪嗒”,似是赤着脚踏在地上,步子轻快却又毫无章法,全不似个习武之人,他认真教授的那些轻功,不知她都学到哪里去了。
“白晨白晨你看!”她扬着一张纸递到他眼前。
他却注视着她兴奋的脸,尔后无奈地伸出手去,往她的鼻上一指:“写字怎么都写到脸上去了?”
她愣了一下,随手用袖子抹了,雪白的衣衫上印出一大道黑迹也就罢了,还把鼻上的墨迹抹得更大了。
他皱眉:“越擦越脏了。”
她笑着说:“大丈夫不拘小节……你瞧我这字写得如何?”言罢,着急地将纸往他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