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色女人花恋蝶 作者:猫眼黄豆-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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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本宫很是担心皇上,只想聊尽心意便走。”对张和的迟疑,德妃并未不悦,只微蹙了秀丽的眉尖,软声又道。张和是宦官,却也是皇上的近侍,决不能与其交恶。数日前父亲密信告知,言皇上似乎并非温和敦厚,英睿不足的少年,要她在皇上身上多下工夫,有什麽异况及时传信给他。
其实哪儿需父亲嘱咐,无论皇上是愚钝也好,是英睿也罢,在她心中,喜欢的就只是一个温和俊秀的少年。皇上年少体虚,不怎麽贪恋男女欢好,但皇上一月中总有四五天是歇在她宫中的,而那一两月才有一次的暗夜欢爱也总令她回味无穷。更何况平日里皇上与她说话历来都是浅笑盈盈,神情温和,体贴无比,各种赏赐和奇巧之物也经常送到宫中供她把玩,在皇家中当得上是位好夫主了。
可自从月前皇上带回一个六品医侍後,所有的一切就有些变了。皇上还是会在後宫走动,偶尔也还是会在暗夜里临幸某个妃嫔,却再也没有在哪个妃嫔的宫中歇息过,连白日的小歇都不曾有过。通常只说说话,坐一坐,赏赐些东西便离去了。在他身边,除了几乎从不离身的近宦张和与李德外,还时常随侍著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皇上新封的医侍,特赐了伴驾上朝的权利。
那白发医侍样子只是清朗端正,举手投足间带著一丝贱民的卑微和谄媚,是个毫不起眼的女人。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卑微的贱民竟能解了三使之难,御前封帅,握住了所有的军心和民心。
这也是父亲告诉她的。她知道,父亲还怀疑皇上对这个白发贱民存有私情。会吗?皇上会对那样一个面貌仅是清朗,还长著一头怪异白发的女人动了心思?
她不愿相信,可事实却是自那白发贱民出征後,皇上就再也没有涉足过後宫。不管哪位妃嫔派人去请,皇上总说朝事繁忙,没有空闲。
心开始惶恐不安,好似有什麽东西正离她越来越远。皇上不来,那麽就换成她来吧。她实在不愿意失去那个温和的俊秀少年。
“娘娘,皇上才和几位重臣商讨了国事,有些疲累,正在椅上歇息。您不如将燕窝交给奴才,由奴才待会儿送进去吧?”张和为难道,试图将德妃劝回去。
“张公公,燕窝是本宫亲手炖熬,也自当亲手送与皇上方能显出本宫诚意才是,你且让开。”德妃面上一寒,娇柔的声音冷硬高傲起来。笑话,不过是个宦人奴才而已,有什麽资格阻她?莫不是给他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了。
“是,娘娘请进。”张和暗暗摇头,移开了身体,又为难地看著德妃身边的宫侍,“只是这些宫侍──”
“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留下宫侍,一人进去便是。”德妃想了想,傲冷的神色又缓和一些。
“多谢娘娘体恤。”张和低头躬身谢恩。
德妃从上冷冷睃他一眼,接过宫侍手里的食盒,迈步跨入殿门,嫋嫋转过屏风幔帐,进了偏殿,一眼便望见休憩在龙座上的少年帝王,也瞬间被那份隐透威严的俊秀尊贵丰姿夺走整个心神。
她的皇上,正逐渐长大,已年满十八了。从垂髫到总角,从总角到豆蔻,从豆蔻到束发,这一路是她与他一同走过。两人虽谈不上亲密无间,缘分却比他人更为浓厚。
轻手轻脚地移近皇上,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龙案上,她柔声唤道:“皇上,皇──”
脖颈突然被曾经眷恋的温热狠狠卡住,窒息感猛烈袭来,一双极美的凤眸在眼前倏地张开。凝视她的黑棕色的瞳眸是从未见过的深邃冷锐,仿若两个冰冷幽暗的漩涡,吸纳了所有,却怎麽也看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看不见一丁点情意。
这样的皇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和可言。她的身影在那双极美的深邃凤眸中映不出半分影子。但见那薄美的上唇微掀,唇角勾出个无情漠然的淡笑。
然後,她听到脖颈间“咯嚓”一声脆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消失了。
砰──
越昊昕将手中的尸体甩到地上,面无表情地垂视丧失颜色的女尸,半晌才又倚靠回冷硬华美的龙座。
从袖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纸,缓缓展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清隽有力,秀美洒脱。兵士的纸甲丝袍、组合式弓弩、弯刀、宿铁冶炼被一一列写在纸,压在了龙床上独属她的软枕下。若不是在她离去的那天夜里辗转难眠,将留有她温阳暖香的软枕提抱於怀,他还发现不了她写给他的东西。
每一样都是当今世上所未曾出现过的,每一样都是利国强兵的好东西。那个白发女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为何越是接触,越是感到她的渊博无涯,高深莫测。
目光在最後几个字上顿住,深邃的凤眸更显幽暗,唇瓣慢慢咧开。修长手指轻动,一方素纸渐渐变成极细极碎的纸屑,纷纷扬扬如雪花般洒落在凿刻盘龙祥云的乌檀木地板上,也飘落在躺卧的女尸上,牵引过他的视线。
德妃,与他青梅竹马,更从他登基伊始便陪在了身边。他知她对他有情,可惜,他对她无情。今日之死也怨不得他,谁让她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闯了进来。
那张已被粉碎的素纸他每天都会看上数回,每一次的目光总会落在最後几个字上,凝神许久。
“昕儿皇上,爱你。”
爱?那个白发女人居然又一次说爱他。不可否认,每每看到这几个字,他的胸口便会涌起罕见的甜蜜和满足。记得在御书房中,她对他承诺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他可以随意利用驱使她,只是他不能伤她。而她,在承诺之後,确实为他做了很多,让人难以置信地多。
那麽他呢?
虽说朱冰果举世难寻,媚果也是稀罕之物,但他既然能将娈栖那条毒蛇变成毒杀父皇的媚人,又焉知不会有毒杀他的第二个媚人出现。是以他从不与人欢好,也厌恶那些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人,直至遇上这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
她百毒不侵,不可能成为媚人;她无甚野心,不会危害朝政;她才华横溢,对他甚有好处;她不畏权贵,敢戏谑逗弄他;她温暖明媚,让他情难自禁地想要拥抱;她坦率诚挚,让他不由自主地安心他在她面前会暴怒,会心软,会怜惜,会想著亲近,有时还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少年。搂著她,他知道自己心底是喜爱她的,於是他放纵地与她欢爱,尽情享受男女之乐。
帝王无需有情,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濡慕亲情,都不能有。他的父皇正因为对儿女有了亲情,对娈栖有了深情,才会遭遇暗算而不知,早早驾崩,撒手人寰。所以他内心深处仍是只将她视作打发寂寞清冷的无害东西。不介意她有男人、有夫君,只想著圈养她,保护她,将她以医侍的身份一辈子禁锢在身边。
她要荣华富贵,他给。她要缠绻欢爱,他给。哪怕她要独占他的身体,他都应允。可是,若她褪去平凡,!翔展翅九州苍穹了呢?她还能一直履行一辈子不离开他,供他随意利用驱使她的承诺吗?
对国家来说,她无疑是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良相美将。可对帝王来说,她却由无害的东西变成了巨大而可怕的威胁。
还喜爱麽?还能容下她在身边麽?对她,他现在更不能放手。无关感情深厚与否,只因这样的她一旦流落他国,为他国帝王效命,必会给越国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身为越国帝王,他决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灭了这个威胁,永绝後患!但为何每当这想法一翻上心头,胸口就止不住地抽痛?他该是个无情也不能有情的帝王啊!可是,他还是有情了。
就像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白发粉颊、灰眸淡唇的女人形貌。笑吟吟地看著他,灰眸中有温柔,有爱娇,有谄媚,也有戏谑。有时也会出现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眸光迷离缠绵的娇媚模样。
喉头一紧,一股热气蹿流下腹,他的身体又开始想她了。她在的时候,他尚不觉得。她离去了,他才觉得他很想很想,他已经习惯了笼著那股暖阳放心睡去。
不知那名为红罗的绝丽倌子又是如何适应她不在的日子的?他深爱那个女人,却也如他所言狠心地没去送行,在宫中发了一天的呆。
第二日,他便又像个宦人一样随侍在他身边,伺候他,供他差遣。狭长的桃花黑眸温润媚丽如昔,言行举措温柔体贴如昔,只是整个人沈默了许多。
既是舍不得杀,又不能放,那麽倘若那白发女人真的飞得太高,就用这个倌子将她拉下来,折断羽翼囚禁宫中也未尝不可。
呵呵,卿卿,不管你在战场上拼杀的结果如何,朕都会看好你的红罗夫君的。
“张和,进来收拾。”越昊昕扬声唤道,与一干重臣商讨国事後的憋闷心情在做下决断後终於有了舒缓。
对了,景明皇姑,若朕没有料错,你也快要行动了吧?
张和应声,小心翼翼地转进侧殿,放眼便看见躺在地上的女尸。心中不由惋惜,看吧,不听劝告,这就是下场。都提前暗示过皇上心情不佳,还非得拼死拼活地往前凑。
要知道皇上表面看起来温和,实际却冷情残忍至极。诚然,皇上是个知人善用,具有雄才大略的英明帝王,值得每一个立志报国的人追随。但他同时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一旦不如意便要杀人的帝王,尤其会杀於他无甚好处的闲人。
德妃的父亲虽是太尉,却暗中与景明王勾结在了一起,对皇上来说,她早已是个无用的女人了。唉,只累得身为忠心奴才的他又要绞尽脑汁地毁尸灭迹,再找替身来冒充德妃了。
这是近二十来天中的第几个?第四个?还是第五个?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好像自那白发女人走後,皇上的心情就没怎麽好过。
皇上,对那白发女人的心思真的是与他人不同啊!
第191章 是幸,也是不幸
天色泛白之际,函谷内堆积的两万虞军尸体和扎的草人草马已被清理干净,全部丢到两侧山峦背面的崖壁下。然而萦绕谷内的浓白雾气中却久久弥散著血的腥味,谷底丛生的浸润了晨露的蒿草灌木上是大片大片暗红到发黑的血痂,被鲜血充分滋润过的贫瘠土地变成了一片沃土。
这一战,五万越军全歼了两万虞军,收缴弓矢大刀无数,无一人死亡,无一人重伤,仅有数百人受了轻伤,数百匹战马死亡。这个战果在战场上简直是个奇迹,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正是越国御前新封的兵马大与帅──花恋蝶!
小歇了两个时辰,刚吃完早饭的越国兵士们个个喜笑颜开地整理著装备,偶尔交谈几句,表达他们内心的兴奋激动和对元帅的敬仰。
元帅巧施妙计,近三万多主力步兵分成两路,从函谷两侧山峦背面崖壁攀爬到虞军上方埋伏。元帅率军入函谷,两千重骑在前,一千重骑断後,数千轻骑隐匿山道,中间的步兵主力和轻骑几乎全是假的。每一行并行十一人,只有最中间的才是真人,负责牵动一排草人行军。轻骑也是如此,中间只有近三百匹马才是真马,带动著草马和坐在上面的草人。草马披甲,草人著服戴盔,黑如泼墨的夜色中微弱火光摇曳,影影绰绰,更加看不真切。
被挑选入函谷的全是敢死队与死斗队的兵士,每一个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元帅灰眸一眨,轻笑道:“还没上正式战场,本帅怎麽可能容忍有兵士死亡?都听好了,此战死马不死人!”身上的纸甲被淋湿,变得更为坚实。纸甲外又套了一层轻骑的鱼鳞皮甲,扎覆了一层厚密的新鲜草叶。从头到脚虽很笨重,拖动操控草人却也绰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