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侍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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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行事上,谨小慎微,兼着乖巧温驯,傅太太倒也不反感,起码比前世的秋筠得傅太太的心。
秋筠道声惭愧,自己出身世家望族,都不如小户出身的小孙氏,这小孙氏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春莺儿和同喜,听说,春莺儿已开了脸,做了四爷的通房,同喜,小孙氏正准备做主给四爷。
前世,秋筠笑她软弱,同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清醒地看,她不仅不软弱而且颇有心计,既博傅太太的好感,姚老姨娘又对她很满意,她虽无出,可春莺儿却有了身孕。
这总比娶了外头的女人强得多,这两个是她的陪嫁丫鬟,地位低下,锋芒永远都无法盖过主子,说不定生下孩子,都得归小孙氏抚养。
二人并肩走着,小孙氏笑道:“三嫂子新婚,既是不去请安,也无人会说什么,婆婆那也会体谅”。
秋筠心里冷笑,上一世,就是信了她的话,吃了亏,自己还不觉得,遂眉梢一挑,故作轻松说道:“早早被喜鹊吵醒,睡不着,出来走走”。
上一世看她小心奉承讨好自己,还很受用,并引以为知己,虽不太瞧得起她的出身,但在傅府没有相知的人,也就与她亲近起来,谁料想,私底下许多不满婆婆和夫君的话,小孙氏都学给了婆婆,就是闺房密语她也都说了出去,婆婆恨她恨得牙根痒痒。
秋筠脸上笑着,心底怨愤。
扫眼她身后的春莺儿和同喜,二人规规矩矩,头低低的垂着,只看脚下的路,不似自己的两个丫鬟红鸾和湘绣一双眼滴溜乱转,碧云还好。
前世她虽表面对下人严苛,丫鬟仆妇当着她的面规规矩矩,离了她的眼胆大妄为,都知她头脑简单,好糊弄。
大丫鬟喜鹊和湘绣是自己娘家陪送的,红鸾和碧云是太太指的,虽未明说但很明显是给三爷做通房的,前世秋筠抵死不愿,其实是她傻,红鸾和碧云,自小就侍候傅容锦,想来早已暗度陈仓,而自己却还去做那恶人,全无知觉……
秋筠想着,厌恶瞥了红鸾一眼,红鸾一慌,口不择言道:“奴婢那里不对吗?”。
秋筠收回目光,语气平平地道:“早起爷可戴了双鱼佩”。
“是,奶奶,爷每天戴在身上,凡奶奶送的,爷都放在心坎上”,红鸾讨好的媚笑着说。
“还是三爷解风情,不似你那四爷,每日人影不见”,小孙氏朝春莺和同喜不满地撇嘴说道。
那俩丫鬟不敢说爷的不是,只小心赔笑不发一言。
小孙氏的杏核眼骨碌转了几圈,转而对秋筠亲近地笑着低语道:“你小夫妻新婚正蜜里调油,怎舍得一早放三爷出去,太太嘱咐过,三嫂喜欢做什么随她的意,不可太拘了委屈了三嫂,似三嫂这出身,尊贵着呢!老爷和太太多疼几分也是应该的”,这种奉承话,从前秋筠听了心里妥帖,更加得意,如今却不屑,宅门里水深,人心都不像表面那样。
秋筠如水明眸朝旁扫去,细细的声儿兀地拔高:“嫁做傅家媳妇,就是傅家人,娘家有权势,能帮衬些,自是好,夫家兴旺,我们才有指望,盼头”。
这时,傅太太的陪房郑环家的正好从旁经过,深深看了秋筠一眼,看二位奶奶说话,就没打扰,蹲身让过,秋筠抬头装作才见,收步,换上笑脸,叫道:“妈妈早”。
郑环家的笑着道:“二位奶奶早”。
秋筠俏生生地笑道:“妈妈早起没在太太跟前侍候,这是去那呀?”
郑环家的束手谦恭地道:“去大厨房看看,昨儿太太说胃堵得慌,挑几样稀溜的吃食送上去”。
秋筠记下。
小孙氏也含笑说道:“妈妈辛苦了”。
郑环家的赔笑道:“侍候主子应当的,奶奶们才辛苦”。
告退一径去了。
小孙氏看她远去的背影,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屑道:“太太屋里专就她会溜须讨好太太,排挤屋里人”,这郑环家的为人势利,对庶出的四爷房里的不大瞧得起,小孙氏早有不满。
秋筠才不会让小孙氏逗引着顺着她话头说,传出去,平白得罪人,还是太太跟前当红的,于是合着笑柔声儿道:“当奴才也没法子?精明的主子嫌心眼多,傻的主子嫌蠢,难得那适中正好”。
二人过了秋爽斋,藏书阁,将到临水抱厦,就听里间有说话声,是一女子声低低地道:“听说太太病了,什么病呀?”
另一女子嗤笑声传来,说:“哪来的什么病,还不是气的,我和你说”,说着,走到窗旁朝外看看,秋筠一群人墙挡着,没看见,走回。
小孙氏放慢脚步,秋筠也慢下来,转过粉墙,二人收足,小孙氏挨窗子旁竖耳细听。
里间那丫鬟嗓音压得更低,说:“前儿,太太有事去书房找老爷,你猜怎样?老爷正强着郁姑娘……”。
另一丫鬟惊讶得短促一声“啊?”说:“郁姑娘乃老爷子侄辈,老爷恁会……”,郁姑娘父母双亡,乃一孤女,是傅老爷好友的女儿,一直养在傅家。
“你听我跟你学,还有更荒唐的”。
“隔着门帘子,就听郁姑娘颤声央求……”,“你都猜不到咱们老爷说什么?”方才那丫鬟忍住笑,说:“咱们老爷说,你这地闲着也荒了,不如……嘿嘿”。
里面传来吃吃笑声,任秋筠已圆房,还是不由得红了脸,出声咳道:“大胆,那个在里间说话”,只这一声,里间马上没了声响。
少顷,两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瑟缩着蹭着步子出来,见是秋筠和小孙氏,吓得膝一软,哆嗦着就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秋筠恍惚这俩小丫头,一个是太太房里的,另一个好像是三姑娘房中使唤做粗活的,小孙氏厉声道:“大胆奴才竟敢妄议主子,来人,把这两个嚼舌根的奴才送去二门打一顿撵出去”。
吓得两个丫头面如土色,慌得连连向上叩头,求饶道:“奶奶,发发善心,饶了奴婢吧,若撵出去,害奴婢老子娘没脸,会打死奴婢的”,头磕在地上“咚咚”山响。
秋筠看着也可怜,飞快一转念,唇角闪过不易察觉一抹冷笑,对小孙氏说:“我看也怪可怜见的,说给大嫂知道,打几板子,以后不犯就是”。
秋筠是嫂子,小孙氏不好驳,看看脚下的这两个奴婢,只好依了她,道:“就依三嫂,教训一下,免得日后多嘴”。
秋筠方才出言阻止,也并完全是心软,是存别样想法,如这俩丫头在内宅里被施了家法,不出明天府内会传遍,傅老爷的隐私人人皆知,让傅太太添点堵。
那小孙氏也是成心想把事情闹大,让傅太太没脸,也是唯恐天下不乱之意。
二人不谋而合,其实只要方才不出声过去,或及早制止,诽谤主子不雅之词不令说出来,也就把这事压下来。
秋筠通过前世种种,长了心眼,小孙氏本就是猴精的人,都不愿出头,若派自己人送去大奶奶处,太太知道会怪做事莽撞,不计后果,弄得人人皆知,害她没脸,凭添了层气。
正为难,秋筠抬头,赶巧,就有人适时地来了。
这时,正好一管家媳妇邵家的经过,看这里吵闹,就抱着看热闹,凑过来,见三奶奶、四奶奶都在,两丫鬟跪在地上,就陪笑蹲身请了个安道:“这两个奴婢怎么惹奶奶们生气了,说给奴才替您老出气”。
秋筠暗喜,就势道:“邵家的,你来得正好,这俩丫头背后妄议主子,带去大奶奶处交给丁姨娘,说是我和四奶奶的意思,打几板子教训一下”。
那邵家的立时来了精神,抖起威风,朝地上二人厉声喝道:“大胆,背后议论主子,就该掌嘴”。
俩丫头一听不撵出去,初时放了心,一听要打,就吓得体若筛糠,又求道:“大娘替我等说说话”。
邵家的不耐地道:“不撵出去,已是奶奶们开恩,还不快走”。
那俩丫鬟朝秋筠二人叩头,谢恩,跟着去了。
秋筠稍解心头怨愤之意。
前世,她曾跪伏在婆婆脚下,苦求容她于傅府一隅之地安身,即使做傅容锦名义上的妻,随他的心娶妾,也都认了,婆婆还是冰冷地拒绝了,不屑一顾,无一丝怜悯,当她是已经一文不值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块破布。
丫鬟
傅太太正房门口,几个婆子静立着,竖耳听屋子里动静,秋筠和小孙氏过去,太太的一等大丫鬟银屏笑着摇手,示意太太还未起身,秋筠和小孙氏就站在廊下候着。
这在原来,秋筠断不会这么做,她尊贵骄傲,但如今她变了,经历生死,徒然看清楚些事,人呀,都重表面功夫,至于内心,隔着肚皮,谁看得见,就像这小孙氏对嫡亲的婆婆怕都没这么孝顺。
瞟眼身旁的小孙氏,小孙氏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就换上温顺恭谨安之泰然。
秋筠曾听早她两年过门的小孙氏说过,傅老爷当年在老家时奉父母命娶了大他三岁的傅太太,既眼看就列入剩女行列的吴姑娘,据算命的讲,髋宽好生养,傅老爷虽不甘,然父命难为。
吴家是当地富户,有田产、农庄,吴老爷相中了家贫却努力上进的穷书生傅老爷,认为他日后必有大出息,也是怕货砸在手里,急于脱手,就狠狠心,出了点血,吴姑娘陪嫁颇丰,不仅带了大笔嫁妆,还带来四个丫头和两房家人,也该她命好,不出几年就连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傅老爷来京为官,就接了她出来。
细想想,七出之不侍翁姑还勉强说得过去,前世的秋筠大抵是对出身低下的傅太太有点瞧不起,傅太太心里明白,就借着堂而皇之的理由休了过气的儿媳,公报私仇了一把。
傅老爷倒觉得她娘家落难,立刻变脸,德行上有亏,但无奈,当时圣上震怒,朝中大臣皆纷纷撇清关系,他也就听之任之。
里间有了动静,傅太太的贴身大丫鬟辛桐击了两下掌,知会太太起身了,门外的丫鬟仆妇进去侍候,傅太太梳洗时是不让外人在场的,因此,秋筠和小孙氏耐着性子等,直到摆饭,辛桐出来传话:“太太命二位奶奶进去”,二人才提裙入内。
秋筠初时脚步有点瑟缩,想到前世婆婆的的冰冷和狠心,让秋筠心凉,怨念难消,稍一迟疑,暗下决心,挺直腰,坦然入内。
傅家长媳连氏最近身子不适,病卧在床,足不出户,二儿媳乌氏,小产出不了门,是以就秋筠和小孙氏二人一早过上房来。
傅太太傅粉的脸有几分憔悴,已是正襟危坐,拿出当婆婆的款,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儿媳的侍候。
傅太太早饭吃粥,大厨房就做了十几种粥出来,配上红绿小菜,满满一桌子,傅太太强打精神,指了两样粥,道:“那枸杞红枣的和菊花的看着不错”,明显中气不足。
秋筠和小孙氏拿了青花瓷碗盛了,放在她面前,秋筠又用甜白釉鱼纹碟子夹了几样傅太太平时爱吃的酱瓜菜,摆在她身前,道:“母亲尝尝这个可对胃口”。
傅太太诧异看她一眼,秋筠立时明白过来,自己疏忽了,才新婚没多久,就知道了婆婆的喜好。
但傅太太不善言语,用饭时更是不说话,只看了她一眼,问了句:“老三出门了”。
秋筠恭敬地答了句:“一早就出去了,说是约了人”,傅太太也没多说什么。
秋筠想新媳妇为讨好婆婆,打听婆婆饮食习惯也说得过去,这样想,心安下来。
满桌子的粥菜,傅老太太只象征性吃了点,就撂了筷,道:“你们就着吃吧,省得回房现摆饭”,就漱口净了手,由丫鬟扶着去了里间。
秋筠和小孙氏上桌吃,秋筠喝了碗清粥,就着腌泡翠绿小黄瓜,小孙氏只夹了个豆面卷子吃了几口糟鸭脯,就命撤了,辛桐从里间屋出来,躬身道:“太太说了,二位奶奶吃了饭不用进去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