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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曼斯菲尔德庄园-第47部分

小说: 曼斯菲尔德庄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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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从态度到言语都给了她一丝宽慰,他一开始便说:“克劳福德先生已经走了,刚刚离开。我用不着重复我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我不想告诉你他是怎么想的,免得进一步影响你的情绪。我只需说一句,他表现得极有绅士风度,极为慷慨大度,越发坚定了我对他的理智、心地和性情的极好印象。我向他讲了你的心情之后,他马上体贴万分地不再坚持要见你了。”.
范妮本来已抬起了眼睛,一听这话,又把头垂了下去。“当然,”姨父继续说,“可以料想,他要求和你单独谈一谈,哪怕五分钟也好。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无法拒绝。不过,并没有说定时间,也许在明天,或者等你心情平静下来之后。眼下你所要做的,是使自己平静下来。不要再哭了,哭会损害身体的。你要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愿意接受我的意见的话,那就不要放纵这种情感,而要尽量理智一些,心里坚强一些。我劝你到外边走走,新鲜空气会对你有好处。到砾石路上走上一个钟头,灌木林里没有别人,新鲜空气和户外活动会使你好起来。范妮,(又转回头说)我到楼下不提刚才发生的事,连你伯特伦姨妈我都不打算告诉。没有必要去宣扬这种令人失望的事情,你自己也别讲。”
这条命令真让范妮求之不得,她深深领会这番好意。她可以免受诺里斯姨妈没完没了的责骂啦!她打心里感激姨父。诺里斯姨妈的责骂比什么都让人难以忍受。即使与克劳福德先生见面也没有这么可怕。
她听了姨父的话立即走到户外,而且尽量不折不扣地遵照姨父的意见,止住了眼泪,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坚强起来。她想向他证明,她的确想让他高兴,想重新赢得他的好感。他让她出来活动使她产生了另一个强烈的动机,就是向两位姨妈彻底瞒住这件事。不要让自己的外表和神态引起她们的疑心,这是现在应该争取的目标。只要能免受诺里斯姨妈的责骂,让她干什么都可以。
她散步回来,再走进东屋的时候,不禁吃了一惊,而且是大吃一惊。她一进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炉熊熊烈火。生火啦!这似乎有点过分了。恰在这个时候如此纵容她,使她感激到甚至痛楚的地步。她心里纳闷,托马斯爵士怎么会有闲心想到这样一件小事。但是过了不久,来生火的女仆主动地告知她,今后天天都要如此。托马斯爵士已经吩咐过了。
“我要是真的忘恩负义的话,那可真是狼心狗肺呀!”她自言自语地说。“愿上帝保佑我,可别忘恩负义啊!”
直到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才又见到姨父和诺里斯姨妈。姨父尽量像以往一样对待她。她相信姨父肯定不想出现任何变化,只是她的良心觉得有了什么变化。但大姨妈不久便对她嚷了起来。当她听出大姨妈骂只是因为她也不跟她说一声就跑出去散步的时候,她越发觉得她应该感激姨父的一片好心,让她没有因为那个更重大的问题,而遭到同样的责骂。
“我要是知道你要出去,就会叫你到我家里替我吩咐南妮几件事,”地说。“结果我只得不辞辛苦地亲自跑一趟。我简直抽不出空来,你要是跟我们说一声你要出去,也就免去了我这番辛苦。我想,是到灌木林散步还是到我家走一趟,对你来说都一样。”
“是我建议范妮去灌木林的,那里干燥些,”托马斯爵士说。
“噢!”诺里斯太太克制了一下,说道,“你真好,托马斯爵士。可你不知道去我家的那条路有多干。我向你保证,范妮往那里走一趟也挺不错,还能办点事,给姨妈帮帮忙。这都怪她。她要是对我们说一声她要出去——不过范妮就是有点怪,我以前常有觉察,她就喜欢独自行动,不愿听别人的吩咐,只要有可能,就独自去散步。她确实有一点神秘、独立、冒失的味道,我要劝她改一改。”
大姨妈对范妮抱有这样的看法,托马斯爵士尽管今天也表示过同样的看法,但却觉得她的这番指责极不公平,便想转变话题,一次次地努力都没成功,因为诺里斯太太反应迟钝,不论现在还是以往任何时候,都看不出他对外甥女多么器重,看不出他多么不想让别人通过贬低外甥女的优点,来突出他自己孩子的优点。她一直在冲着范妮絮叨,对她这次私自出去散步愤然数落了半顿饭工夫。
不过,她终于骂完了。随着夜幕的降临,范妮在经历了上午的风暴之后,心情比她料想的要平静一些,愉快一些。不过,首先,她相信自己做得对,她的眼力没有将她引入歧途,她可以担保她的动机是纯洁的。第二,她自以为姨父的不快在逐渐消失,他要是能公正一点考虑这件事,他的不快还会进一步消失,并且觉得没有感情就嫁人该是多么可悲,多么可鄙,多么无望,多么不可原谅。凡是好人都会这样想的。
等明天她所担心的会面过去后,她就可以认为这个问题终于了结了,等克劳福德先生离开曼斯菲尔德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不愿相信,也无法相信克劳福德先生对她的情意会折磨他多久,他不是那种人。伦敦会很快打消他对她的情意。到了伦敦,他会很快对自己的痴情感到莫名其妙,并且会庆幸她头脑清醒,使他没有陷入不幸。
就在范妮沉湎于这类希冀的时候,姨父便在茶后不久被叫了出去。这本是常有的事,并没引起她的注意,她也没把这当成一回事,直至十分钟后,男管家又回来了,并径直朝她走来,说道:“小姐,托马斯爵士想在他屋里和你谈谈。”这时,她心想那里可能有什么事。她满腹狐疑,不禁面色苍白。不过,她还是立即站了起来,准备听从吩咐。恰在这时,诺里斯太太大声嚷道:“别走,别走,范妮!你要干什么呀?你想去哪儿?不要这么急急忙忙的。你放心吧,叫的不是你,肯定是叫我的。(看了看男管家)你也太爱抢风头了。托马斯爵士叫你干什么?巴德利,你是说叫我的吧?我这就去。我敢肯定你说的是我,巴德利。托马斯爵士叫的是我,不是普莱斯小姐。”
可是巴德利非常果断。“不,太太,叫的是普莱斯小姐,确实是普莱斯小姐。”随即微微一笑,仿佛在说:“我看你去了根本不顶用。”
诺里斯太太讨了个没趣,只好故作镇静,又做起活来。范妮忐忑不安地走了出去,正像她担心的那样,转眼间,她发现自己单独和克劳福德先生在一起了。
这场交谈不像范妮计划的那样短,也不像她设想的那样解决问题。克劳福德先生不是那么容易打发得掉的。他正像托马斯爵士希望的那样百折不挠。他盲目自信,起初非要认为她的确爱他,尽管她本人可能没有意识到。后来,他不得不承认她对她目前的感情还真不含糊,于是便自负地认为,他早晚能让她的感情符合他的心愿。
他坠人了情网,深深地坠入了情网。这种爱,受一种积极、乐观的精神的驱动,表现得热烈有余,深沉不足。正是由于范妮拒绝了他,他把她的感情看得更加可贵,便决计要迫使她爱上自己,这就既荣耀又幸福。
他不肯绝望,不肯罢休。他有充分的理由不屈不挠地去爱她。他知道她人品好,能满足他对持久幸福的强烈愿望。她现在说她不愿意,说明她既不贪心,性情又那么娴淑(这是他认为最难得的品质),更加激发了他的愿望,坚定了他的决心。他不知道他要征服的这颗心早已另有所属。他丝毫没往这方面猜疑。他认为她很少想过这种事情,因而决不会有这样的危险。他觉得她还是个情窦未开的少女,清纯的心灵像妙丽的姿容一样招人喜爱。他还认定她只是因为生性腼腆,才没有领会他的百般殷勤,他的求婚来得太突然,太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时不知所措,根本想象不到事情有多么奇妙。
一旦他被理解,他岂不是就会成功吗?他完全相信这一点。像他这样的人,不管爱上谁,只要坚持下去,必然会得到回报,而且为期不会远。一想到不久就会让她爱上他,他不禁满怀喜悦,她眼下不爱他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对于亨利·克劳福德来说,有点小小的困难要克服倒不是什么坏事。他会因此更来劲。他以前赢得别的姑娘的心都太容易了,现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越发激起了他的精神。
然而,范妮长了这么大还没遇到过什么顺心事,因而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令人愉快的地方,只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她发现他执意要坚持下去。但是,她被迫说出那番话之后,他怎么还那么死乞白赖,真叫她无法理解。她对他说过,她不爱他,不能爱他,肯定永远不会爱他:这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这件事使她感到极为痛苦,她求他永远不要再提这个问题,让她马上离开他,这件事就算彻底了结了。当对方进一步催逼的时候,她又补充说,她认为他们的性情完全不同,彼此不可能相爱,无论从性格、教养,还是从习惯来看,他们俩都不相配。这些话她都说过了,而且说得情真意切,然而还是无济于事,对方连忙否认两人的性情有什么不合的,两人的境况有什么不配的。他明确地宣布:他仍然要爱,仍然抱有希望!
范妮很清楚自己的意思,但是对自己的举止却拿不准。她的举止过于文雅,真是不可救药。她不知道她的文雅举止如何大大掩盖了她的矢志不移。她的羞怯、感恩、温柔使她每次表示回绝的时候,好像是在自我克制,至少让人觉得,她弄得自己几乎像他一样痛苦。克劳福德先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位克劳福德先生。原来的那位克劳福德先生是玛丽亚·伯特伦偷偷摸摸的、阴险狡诈的、用情不专的恋人,她厌恶他,不愿见到他,也不愿搭理他,认为他身上没有一点好品质,即使他能讨人喜欢,她也不承认他有任何讨人喜欢之处。他现在成了这样一位克劳福德先生:他怀着炽热无私的爱向她求起婚来;他的感情看来变得真挚赤诚,他的幸福观完全建立在为了爱情而结婚的基础上;他滔滔不绝地述说起他所意识到的她身上的种种优点,一而再、再而三地描述他对她的感情,搜肠刮肚地用言语,用他这么一个才华出众的人的语言、腔调和神情向她证明,他所以追求她是因为她温柔,因为她贤良,而尤为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帮助威廉晋升的克劳福德先生呀!
这就起了变化啦!这就欠下了人情,势必要影响她如何抉择。她本来可以像在索瑟顿庭园和曼斯菲尔德剧场里那样,以维护贞洁的尊严愤然地蔑视他,可他现在来找她就有权要求她另眼相待。她必须对他谦恭有礼,必须对他怜悯有加。她必须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无论看在自己的分上还是看在哥哥的分上,她都必须有感恩戴德之心。这样一来,她的表现充满了怜悯和焦虑,她回绝他的话里夹杂着许多感激和关切之词,这对克劳福德这样盲目自信的人来说,她的拒绝的真实性,至少是坚定程度,就颇为值得怀疑。他在谈话结束时,所以会一再宣称要锲而不舍、再接再厉、不屈不挠地追求下去,并不像范妮认为的那样荒诞无稽。
克劳福德很不情愿她让她走了,但是临别时,从他的神情上看,他丝毫没有绝望,他说话并非心口不一,她也不要指望他会变得理智一些。
范妮现在恼火了。见他如此自私、狭隘地胡搅蛮缠,她不禁有点怨艾。这又是先前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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