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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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就这样,玲珑与郑夫人又是寒暄了一会,不过她们说话间,似是生疏了许多,彼此分开时,也都是心事重重。
徒留悲伤无人拾
弦月当空;万籁俱寂。
暮凝小筑里;几个常伴郑夫人左右的侍从正在一边慢慢拨着炉中的炭火;若不是火焰偶尔发出毕剥的响声,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郑夫人则是倚在小筑的楼窗上,目光空洞而深幽,回想这几日的待遇,既有不平;又是痛心;她不知所谓的看向黑夜,耳边亦听着屋内铜漏滴水的声音;一点一滴落入承露盘中;发出鸣响;许久后;便累积下了许多水;只是,这孤寂的滴水声仿佛如魔咒般化进她心底,勾成弦外之音。
“俟利达于,现在何处?”郑夫人的低吟声,打破了小筑的沉寂。
一直安静撩拨炉火的侍从们听到郑夫人的问话,先是一惊,然后忙回答道:“回禀夫人,好像、好像在南院的书房……”,常伴郑夫人的侍从没有想到主子会主动打听起达于的去向,想来,她们身为下人,自己的主子不得宠,她们自然也不受待见,而这几日更是没少受气,所以一直就是盼着这位夫人能使尽解数的去讨好达于,挽回地位,只是她之前对失宠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也实在叫人憋屈,此时,夫人终有了些主动,那侍从们当然乐得赶紧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她听,好能让她赶快去认错、讨好什么的。
时间又沉静了很久,郑夫人忽然转身离开楼窗,她仰起脸,轻叹了口气,瞳仁深处隐约有火光静静流淌,一扫之前落寞的神色,步出小筑。
一抹窈窕的白色倩影,在淡淡月色的映照下,可以说是毫无顾忌的穿过中院花园,经过议事堂,直往达于府的南院书房而去,中途虽有侍从、管事感到诧异,但又忌于她侧室夫人的身份及近日的传言,不敢阻挡,就这样,郑夫人一路走来,并无碰到任何阻碍,直至南院书房。
书房外没有看守的侍卫或随从,就连该随时候着的下人也诡异的不见人影,四周寂静的叫郑夫人反而觉得心虚,她见房内还有昏黄的烛光闪烁,于是又有些犹豫起来。
就在郑夫人徘徊之际,不期然的,一声声“嗯……呀……”锁魂蚀骨的欢淫声,冷不防的传入她的耳中,郑夫人的心顿时怔住,她扶在门柱上的手亦是一紧,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她狠咬着嘴唇,是已然忽略掉了自己原本所有的顾虑,轻推开门扉而入,她要知道,到底是谁,可以让他如此快活?
此处并非达于寝室,所以应该没有松软床榻或是绫罗被褥供他们享受,只是映着昏暗的烛光,郑夫人还是能隐约见着那垂落的白玉帐帘后,一对男女,正在坐席上进行着鱼水之欢。
郑夫人用纤弱的手,赫然捂住嘴角,惊愕的神情无以言表,她并不惧怕被他发现她的到来,她更怕他看到自己不堪的脆弱,眼泪在瞬间如泉水般涌出,没有理由,其实她早就知道俟利弗设除她之外,还有很多女人的,可为什么,如今、她的心还是会比刀绞还痛?不想停留,离去!
清晨,朝雾在草原升起,黄昏,夕阳由阴山落下。
两匹通体透亮的枣红色骏马,高昂着头,奔走在平坦的大草原上,马上两人,郑夫人和玲珑并排而行,她们双手抓着缰绳,骑的并不太快,没有目光与言语的交流,只是漫无目的地欣赏着四周的景物;一路颠簸,风拂起了她们的发,几根细丝飘到脸前,又被她们用手不经意的掠过,绿草葱葱,夕阳斜映,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又过一天,直到行至一处湖畔,她们才颇感疲倦的下了马来,找了平坦处席地休息,也让马儿自行为乐,歇息、歇息。
“这里,我们刚才有来过,只是,现在看来,更美一些……”坐了好一会后,郑夫人漫无目的的先说了话,她将下巴倚在膝上,朝天际看去,眸底却是无尽的莫落。
“是呀,这是利城周边几百里内仅有的大湖,没有山丘遮掩,遥望落日便可一目千里,看尽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夫人,您还好吗?”
“……”
“为何玲珑觉得,夫人今日心情反还不如昨日的状态了呢?”
“我、没事!”
“……”
天际,一轮夕阳斜挂天边,如蛋黄般橘红,将四周的云彩映成美丽的云霞,两个或可爱、或淡雅的女子席坐湖旁,倩影映在已被夕阳照成金色的湖中,泛着耀眼的光彩,她们又是许久没有说话,因为注意力已经被草原尽头的落日吸引住了全部的心思。
极目之处,天很大、很宽,云霞尽情地展现在眼底,伊人的脸颊亦被那橘红的柔光映得动人。
“好美……”玲珑不禁感叹。
“是呀,只是、太短暂了!”
“对玲珑来说,这样已经够了。”
“……你今日,为何没有侍从跟随?”
“因为我想再享受一下自由的感觉,不想被拘束……”
“义成可敦,同意吗?”
“……”
玲珑抿着嘴,淡淡的笑了笑,“那不重要,只要我们现在很开心,就可以了……”,她侧头朝郑夫人看了看,虽然由心底泛出的笑容很是甜美,但亦有隐隐的无奈,只是在尽力掩盖。
“夫人真的不打算回中原了吗?”玲珑没有预兆的一问,让郑夫人不由的一征。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只是想再确定一下,夫人的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想?”
“……确认了又能如何?一切都已成定局!”
“我知道夫人您并不快乐,而俟利叔叔也不是真心待您的……”
“……”
“夫人,公子、他想见您!”
“……”
郑夫人听到这话,顿时怔住了神情,她心中一方面疑惑玲珑为何会如此说话,而另一方面,她更奇怪的是她对李建成倒底是如何心思呢?明明喜欢那人,可还要为他与她搭线,之前锦儿亦是这样,难道女子就该如此豁达,那自己在这个世道又该如何自处?她不禁想起昨夜一幕,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
一瞬间,眼睛里没有沾到沙尘的刺痛,泪水却慢慢从脸颊滑过。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思心千种无可言
朝霞的深处有些什么;谁也说不清楚;灿烂过、纠缠过;最终又还能剩下些什么?
李建成也好,俟利弗设也罢,历史赋予他们的使命,注定他们都不可能成为爱情至上的人,尽管他们都是这场乱世杀伐的输家;也依旧没有人能够改变他们,所以;就算自己能够看得见命运轮转的速度又如何?她管不住的;是心!
这是一场恍如隔世的梦境;纷乱里;始终没有人逃得出。
郑夫人怔得出神;她甚至没有留意到玲珑的离开,以及另一个人的靠近,直到一方手帕递到她眼前时,无意识的抬头,才发现,已经换了脸孔,又是惊愕的神情浮现在郑夫人脸上,虽不是极度的悲伤,却也有说不出的复杂,“怎么会、是你……?”她仰着头直直的看着来人,喃喃疑问。
来人没有回话,他只是拿着手帕,帮郑夫人一点点拭去了两颊已经干结的泪痕,然后又用手指抚了抚她飘散在额旁的丝发,“你哭了……”他说话的声音如清风袭来。
“李、公、子……!”李建成突如其来的到来,让郑夫人一时不知所措,他们对视许久。
“是我。”
“你、为什么……?”
“我想、见你!”
“……”
草原上点缀着数不清的花朵,尽管泛了黄叶,却更显凄美,并星星点点的散发着迷人的香气,混合着泥土的味道,飘散在空中,酝荡纠缠的气息。
郑夫人的头脑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在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她毅然站起身来,躲开了彼此已然对视很久的视线,而后退了两步,背转过身,“李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玲珑、玲珑呢?”她除了吃惊之外,竟有莫名的紧张,以至于连说话都有些不太连贯了。
感觉到郑夫人对他的回避,和故作生疏,李建成英挺的眉宇间泛起淡淡的隐忧,他敛起心神,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心情影响自己,“自你离开太原府也有三个多月了,你、还好吗?”
“……李公子是来打探消息的吗?”
“你还在气我……”
“不敢!”
“……如今李家已经稳固了一方局势,站住脚跟,所以,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李公子说笑了,如今我是东突厥俟利达于的侧室,而你李公子则是东突厥未来的驸马,玲珑公主将来的丈夫,身份尊贵,我、不敢高攀!”
“……”
李建成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虽然他没有和父亲李渊明确和亲事宜,可同样,他也没有拒绝,踱了两步,他又拦在了郑夫人的面前,看着她始终淡漠的神情,却说不出话来。
郑夫人低眸一笑,隐含着无尽的嘲讽与心痛,她绕过李建成,便要离去。
忽然,由郑夫人身后袭来的一个环绕,扣住了她的身体,不是强硬的霸道,而是带着无限的柔情,既痴迷、又温暖,让她无从挣扎,顿时怔住。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对不对?”李建成就这样把她拦在怀中说话:“当初让你出使突厥,本是权宜之计,我实没想到,事态会发展至如此地步……!你怎么能真的委身于俟利弗设呢?你知道吗,在我收到你成为俟利达于侧室的信笺后,便再没一天安心……”他说话的声音柔情百转,与昔日冷漠淡然的李建成,判若两人,又由于他是从郑夫人的身后抱住她,所以,他们彼此都看不到对方得神色,也都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那样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任夕阳的余辉,朦胧笼罩着两人相缠的身影。
“放开我、好吗?”
“和我回去……”
“……”
“我放下潼关的看守,不顾家父劝解,执意延迟攻打长安的计划,只是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潜入东突厥,把你接回去。”
“……”
他依旧搂着郑夫人不愿放手,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断颤抖,且越来越厉害,直到有带着温度的滴水落到了他的手臂上,他才不舍和不忍的慢慢松开,拦着她的肩,让她回转过身,然后温柔的用手帕继续帮她擦拭眼泪,只是这一会,是怎么也擦不干了!看着泪人儿般的郑夫人,李建成竟是一时痴住,并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她的脸颊,吻上她的泪,不愿再解释,他只想用他的温柔来抚平她此刻的悲伤。
没有躲避,郑夫人空白了所有的心思,默默地闭上眼睛。
此时,有如蜿蜒漫长的生命之路在她面前出现选择,或是选择平坦安逸的随波逐流卑微过活,直至被人遗忘,变为黄土,或是选择追寻自爱自尊的逆流而上,哪怕明知道有朝一日会跌的粉身碎骨,也要一搏!因为沉溺太久,所以总会有些迷茫,因为不能轻易忘记,所以不敢轻言选择,还因为所谓“洒脱”,于她、不过是个动词,所以,难免挣扎……
利城俟利达于府邸
还是在南院书房,俟利弗设没有表情的坐在书案前,翻着昨日由天水军营和在中原各部的突厥将领送来的书信,一杯绕香的马奶茶还冒着热气,放在案旁,而女奴雅雅则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候着,直到俟利弗设有意无意的问道:“什么时候了?”她才小心的回答:“回禀达于,申时刚过。”
“郑夫人回府了吗?”
“回禀达于,还没有。”
“……”
“达于今晚若要留宿暮凝小筑,那女奴这便去安排……”这一次,她没有等俟利弗设问,便主动说话,只是无论何时,她在他面前,总是匍匐着身子,低着头,从不抬一下。
“……看来你的耳朵越来越灵了,就连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