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录·乱世殇歌-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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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和疏离,只是还痴心的以为,一切都会变好,结果,一切都不过是枉然!她微微俯身,轻道了一声:“那臣妾告退了……”,而后便拖着步伐,慢慢转身离去,不知何时,脸颊有温润的水珠滑落,走到殿口,她仍不禁回头凝注目光,只是他已然移开了对她的视线。
雅雅护送伶若公主的队伍于月末到达长安,因为此行径有宇文化及向李唐示好之意,便不再是单纯给李世民送个女人了,所以在入城之后,她们的队伍并没能直接入得秦王府,而是先行住进了皇家专门接待来使的驿站,等候排见。
杨伶若独自站在红墙之内,遥望墙外天空,依旧蔚蓝,入城之后,眼见一切也依旧如常,繁华街市,巍峨宫殿,谁又能真的看得出这天下已经换了姓氏呢?只是她,尴尬其中!天上纷扬着不知落下了什么,朦胧了她的视线,眼眶湿润,原来,所谓尊贵,不过是从前多出的一个身份,不经推敲。
神色忽然恍惚,杨伶若轻轻闭上双眼,却没察觉,已有来到她身边;“你还好吗?”一个清冷的声音,将她从朦胧中惊醒。
徒然回身,杨伶若收敛了所有的心情,只留唇角不易察觉地一下抽动,便以被雅雅看在眼里,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对此芥蒂,反是难得浅笑的向她点了点头,不甚关心的又问了一遍:“你还好吗?”
“我很好!”
“其实公主此时的心情,雅雅多少能够理解一二……”
“‘公主’?呵呵,我早就不是了!”
“……”
庭院内一时安静,雅雅看着伶若,而伶若却是望着墙外天空,许久,雅雅不禁涩然一笑,“看来公主已经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了,之前、又不曾有过轻生之念,我该放心的……”她声音低沉。
“你以为我会寻死吗?”杨伶若收回目光,转眼看她,无悲无喜。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作者新更的文字看不到?郁闷……
是非成败转头空
覆巢之下无完卵;杨伶若生于帝王之家;这个道理她自然清楚;一朝覆灭,她所失去的不仅仅是国和家,一夜变换,她更是由一朝公主沦为亡国之女,大起大落后;还能沉淀下来的心悸,往往是可以埋藏得最深的!更何况;她身体里还流淌着一个生于帝王家儿女独有的敏锐血统;于盛世;这是天际生养不屑凡世尘埃沾染的惬意;于乱世;这是足以避世余生不受改朝换代遗祸的稻草,所以,杨伶若几经变故,还可以淡然处之,也并非冷漠,只是,这样的心态与她这个年纪,实有云泥之差。
她回转脚步,往自己的客房走了回去,嘴中喃喃道:“你放心好了,我杨伶若不会寻死的,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东都洛阳
几方局势僵持多时,李密久攻洛阳不下,如今宇文化及西来,恐受两面夹击,正自烦恼,却不料洛阳有敕诏送来,可谓天助,他即上表称臣,且请讨灭宇文化及。而这也正是何了皇帝杨侗的意思,不日便下诏,封李密为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并以徐世勣为右武侯大将军,共同对付宇文化及,洛阳危机解除,宇文化及面临形势即是堪忧。
梁暮凝随在军中,已是几日不见宇文化及来与她对弈,又听由侍女谈及,萧皇后似被冷落,看来昔日叱咤风云的枭雄,也是近了末路之时了。
七月,宇文化及渡永济渠,与李密战于童山之下,作最后一搏,两军混战间,李密身中流矢,从马上掉下摔晕,幸得秦叔宝单骑冲入敌阵救出李密,才能死里逃生,之后,洛阳军几员大将统兵合力奋战,最终,宇文化及因长途征战、粮草不济而败退,他率残兵败走魏县,从此便是一蹶不振,部下将领多半叛归李密。
人在征途中总是最易忘记时间,昨日明明还是炎炎夏日,转眼就又近了秋时。
一阵轻柔的脚步响起,梁暮凝一踏上魏县城头,身肩斗篷便飞扬了起来,她看着以立在城上许久的宇文化及,眸中竟不禁泛起了哀伤。“义父召唤暮凝来,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亦是轻柔。
宇文化及转过头,眼神中有不知名的阴郁,从童山一战之后,他自知大势已去,如今栖身魏县,也只能安顿一时,不得长久;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光不在了,而换之的却是弑君叛国的万世骂名,以及腹心之士越来越少、兵势日渐衰弱的逆境,明知前路渺茫,败局已定,他眉间不免会流露出彻骨悲凉的意味,只是眼角尚留英锐,因为在他心中,还有最后想要企及背负的一种荣耀,“你来了……”,宇文化及怔了片刻,不由叹息的应了一声。
“是!”
“老夫的登基大典,将在三日后举行……”
“义父决定了?”
“人生故当死,岂不一日为帝!”
“……暮凝先行恭贺义父,可以荣登帝位。”
“……”
梁暮凝微微躬身,宇文化及却无半点喜悦的回头远眺,极目中原,脸上泛起哀伤的神色。
武德元年九月,宇文化及命人制定奉天禅让的继位礼仪,又暗中派人鸩杀了杨浩,自己称帝,建都于魏县,国号许,建元天寿,册封萧皇后为淑妃,设置文武百官,割据一方。
同月,洛阳王世充趁李密童山战后疲惫之时,精选兵卒二万余人,进至偃师,李密骄矜,不听部将裴仁基以精兵把守要道,然后西进东都击其虚弱的策略,反是安于现状,让王世充有了可乘之机,以精骑二百潜入北邙山,伏兵突袭李密军营,纵火焚烧房屋辎重,此战,瓦岗军大败,李密带万余人逃回洛口;王世充乘胜攻占偃师,俘获裴仁基、郑颋、祖君彦等几十人,邴元真、单雄信等骁将也不得不向王世充投降,李密见自己大势已去,只得率部二万余人西入关中,投降李唐,自此,曾是风生水起,盛极一时的瓦岗军亦以失败告终。
这一战也使得王世充声名大振,他尽收李密部众十余万人返回东都。皇泰主因王世充败李密有功,封其为太尉、尚书令,掌管内外诸军事,并许他开太尉府,设置官属,精选人员,从此,东都之中王世充再无劲敌可言,他自恃功高,势倾内外,除裴仁基父子骁勇而对其深礼之外,再不复优待贤士。
之后数月,中原各地虽纷纷有起义首领称帝之闻,但也多为小股势力,不足为患,天下大势分布已以长安李渊、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三方为主,而部分中小势力的摇摆不定,又使他们利弊之间有了牵制,不敢妄动;更有聪明之人,借此养精蓄锐之机,树立声威,招揽天下群雄,图谋后事,李渊二子李世民便算这中佼佼,少年英雄,战场杀敌建立功勋无数,秦王府内招贤纳士,秦王美名,天下传诵。
“夫人,你要布料已织好了……”窗外寒风骤起,看来又将是场大雪,雅雅进屋刚放下托盘,便又转回身将门窗都关了上。
“咳咳……谢谢……谢……”
“夫人,您、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
“……”
雅雅由床边拿了一件厚披风,帮梁暮凝披在了肩上,又到桌边倒了热茶递给她,然后习惯性的帮她整理着边上篮中刚绣好的锦帕,嘴中还喃喃道:“夫人的绣艺又精进了,只是秀的图案、还是怪异,谁家孩子能长成这个样了呢?”
听她说话,梁暮凝实是忍不住的噗嗤一笑,“那是卡通人物,不是谁家的孩子呀!”
不禁皱了皱眉,摇头看看梁暮凝,“这些、还是烧掉吗?”雅雅面部的表情还是很少,但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却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收敛了笑容,梁暮凝一如以前一样,低下眼睑,继续手中刺绣,过了片刻,才轻轻回了一声:“嗯”,之后,就又继续忙碌,看不出心情,更不理解其心思何在?
拿起锦帕,雅雅站在那里看着梁暮凝的动作,犹豫许久,终是忍不住的跨步上去,拦住她上下翻动的手腕,“够了,夫人您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她抢过了梁暮凝手中的锦绣,扔到一旁,“雅雅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宇文化及早就大势已去,您不会真的把他认作义父了吧……!”
“……你是不是有听到什么消息?”梁暮凝蹙眉看向雅雅。
“雅雅没有!”
“……”
“雅雅只是不明白夫人的行径。”
“……我也不明白、你即已回了长安,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
“又到一年末时了,又会是翻新景象了……”梁暮凝见雅雅不语,便整了整身上的披风,起身走到窗前,抬手推开一个缝隙,屋外寒意顿时袭人身体,她不禁掩首,又是一阵咳嗽;雅雅忙上前关窗,“您染风寒已有时日了,万一调养不好,很易引发旧疾,所以,还是不要招风的好!”她搀扶着梁暮凝靠上床头,就在帮她铺盖被子,目光无意与梁暮凝交过的瞬间,某种不详的意识,让她浑身竟是不由一震,雅雅停下手中动作,依旧面无表情、看向她。
典尽春衣画流年
几次离开;又几次回来;雅雅也算是个把心思藏得很深的人了;只是这长久以来,她在与梁暮凝相处之中,由她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的影子,命运的捉弄、爱不得爱的心伤,还有身处乱世的无可奈何;都让雅雅不由感触。
更何况,梁暮凝还如约设计杨广丧命;帮她报的旧仇;时到今日;雅雅其实早已把梁暮凝当做恩人侍奉了;只是她昔日伤得太重;所以将真心包裹的严密,还不得体会到罢了。
“夫人有话要问雅雅吗?”既然已被梁暮凝察觉,而自己也无意再掩藏,她便了当说话。
“……你有听到什么?”
“李唐的兵马与河北窦建德的兵马,几乎同时发兵,朝宇文化及而来;李神通的兵马自西向东,窦建德的队伍由北向南,浩浩荡荡,兵锋直指魏县。”
“这是你家主人递来的消息,还是高明的信笺?”
“消息一样。”
“……”
梁暮凝靠在床边,收敛了刚才注视雅雅的矫锐目光,低垂眼睑似有所思,半晌无言,许是觉得冷了,她下意识的紧了紧披在肩头的大氅,神色微凝。
“夫人,这里已然不易久留了……”,雅雅见梁暮凝沉默中的动作,便边说话、边慢慢地拨了拨她榻边炉中的炭火,“啪啦、啪啦”的声响让人听着就有一股暖意,后又随着炉中火焰渐长,而有热浪扑面,暖意刹那间弥漫在房中的每个角落。
此时天光已经渐渐黯淡下来,屋内没有点灯,两人轮廓俱是影影绰绰,“此次李唐带兵的统帅、是谁?”梁暮凝忽然发问。
“……淮安王李神通为统帅,李靖为先锋。”
“那、李世民呢?”
“这半年以来,李世民东征西讨,先灭西秦、抵御王世充,后揽群雄,昔日瓦岗多半豪杰,已尽收于他帐下,此次征讨宇文化及,他并未亲来,而是率军返回长安了。”
“……”
“长安?”梁暮凝听到后不禁喃喃念叨,她原本靠在床头的身子忽然直了起来,紧拽着肩上大氅的手也半松了开,披风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已顾不得再披上,她便蹙着眉走到书案前执笔立书,梁暮凝一手漂亮的小楷字体,真是让人看着就赏心,只是,此时她们谁都无心注意这些,信写完后,她毫无犹豫的把信交予了雅雅,道:“你还是要回长安去,如今宇文化及已然对李唐造不成任何威胁了,李世民此次返回长安,就表明,朝堂之上,必会有番变动,把这信交给你家主人,他自会明白该如何的!”
雅雅一时怔住,“夫人、已经知道我家主人了?”她有些犹豫的接过信笺。
“原先并不肯定,不过刚才,肯定了。”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