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宫纪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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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玉良向前拈香祝拜之时,晚玉将前次所掣签文取出坐在了解签的地方。“先生还记得此签不?”解签的老头抬头看了晚玉一眼,“姑娘前些天好像来过——”
“先生说,我这签上吉,求财得财,寻人得人——”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
“那么求先生指点如何寻到我要找的人——”
“那得看你所寻何人——”
“寻亲——”晚玉不等他问,又补充一句,“我失散多年的一个哥哥——”说完,晚玉往庙堂那边看了一眼,确定玉良还未出来。
“姑娘可是姓董——”那人直截了当的问,倒把晚玉吓了一跳。
晚玉犹豫了一下,“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
“姑娘,倘或真的要找,不妨半月以后,还来此地,或许便能寻到想要之人了——”
晚玉余光看到玉良已经掣出签来,忙留下钱,道谢离开。
躲在一棵大槐树后,晚玉悄悄的看着玉良和那个解签人熟络的交谈着,渐渐的,看见玉良的脸色起了变化。晚玉不敢耽搁,立即赶回府上去了。顺道取回了钮祜禄氏的金丝嵌宝松鼠簪。
路上晚玉稍稍的整理了一下思路:这一趟出来至少证明了两件事,一是那个解签的一定知道玉良的细节;二是看起来那个老头儿倒好对付。晚玉心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只要盯紧这个老头就好了。
“那天你去袈裟胡同碰见晚玉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胤祥刚进门就听见胤禛劈头问道。
胤祥本要端茶,听见他这么问,“啊”了一声,心下说“不好,”思忖大概是晚玉架不住说了,抬头见胤禛一脸严肃,知道藏不住,讪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晚玉,都跟你说了?”
“她要是不说,你还准备跟我装多久的糊涂?!”胤禛叹气道,“我知道你想一个人吞下这事,可你也不看你担不担待的起——”
“那——”胤祥顿了顿,直截了当的问,“那你怎么看?”
“我?还是你先说吧,”胤禛摇头,“我刚刚才听晚玉说,现在心里乱糟糟的,没个成型的念头——”
“好,那我就把的所见,还有晚玉的想法都给你从头理一遍——”胤祥喝口茶,捋捋袖口,“首先,玉良为什么跟宁儿认识,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玉良在沦落梨园之前,曾经在老八那里当过两年的书童,后来忽然就出走了,再没回去过,原因嘛,”胤祥轻轻磕磕盖碗,“玉良偷偷领宁儿出去逛,结果害的宁儿被绑票——老八那里自然是呆不下去了——”
“我是比不过他,人家原是青梅竹马呵——”胤禛摇头叹息。“怪不得玉良之前画了那么多宁儿——”
“还有,”胤祥深呼吸,“就是玉良的个人的来龙去脉了——”像是有大堆的帐目需要盘点一样,胤祥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些天查访推测的思路又细细排了一遍,自觉不那么荒诞,方才开口,“玉良自己说生于戊戌年辛酉月也就是康熙三十八年——这是晚玉从宁儿那里打听来的,看样子应该不假;可是‘玉良’的名字却是康熙五十年老八取的;在此之前,我在天津盐号刘岐那里打听到一个姓董的小奴才因为夜里偷偷爬到藏书阁上去看书,被逐出家门——想必就是这个当口,被老八带回了府上。”
“玉良原来是个奴才——”胤禛小声念叨着,把胤祥的陈述和自己心里直觉的猜想渐渐印合在一起。
“精彩的还在后边儿——”胤祥皱皱眉,“康熙四十六年,叶文卿全家因陈四案被牵连罢官继而籍没宗人府为奴,全家三十七口人,却在半年后接连死了四个:先是叶文卿长子叶正淳病死,仅半个月后,叶文卿的夫人难产,大人孩子双双死掉,不久叶文卿自缢身亡——”
“知道了,知道了——”胤禛有些烦躁,“让你说玉良,你给我翻这些旧案做什么?!不如我自己去内务府和吏部查看的更明白!”
“没错——”胤祥压低了声音,“可是内务府和吏部的卷宗上没有的却是这个董玉良自康熙四十六年到康熙五十年的记录——”
“废话,这哪儿跟哪儿也没关系啊!”胤禛已经听的一团乱麻。
“没关系?!换句话说,在外面,没人知道这姓董的在康熙四十六年以前的事;而宫里,也没人知道叶正淳康熙四十六年以后的下落——”
“你等等——”胤禛揉揉太阳穴,有些吃力的想要弄清胤祥的逻辑。“你的意思是,这个董玉良有可能是——”胤禛被自己的脑子里的答案吓了一跳,“叶正淳?”
“这个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不过是我的胡乱推测——更妙的还在后面——”胤祥用指节揉揉鼻梁,“我在通州找到之前同在辛者库当差的宫女,说叶文卿的夫人难产,挣扎两个时辰,却只诞下一个死婴,接着当妈的也死了——而又过了两个时辰,承乾宫里的良妃娘娘受惊早产,产下一个不足七月的女婴——”胤祥看见胤禛几乎停止了呼吸,“时间是,十一月二十八未时二刻。”
“宁儿!”胤禛几乎只呵出一口淡薄的空气,他不但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你不觉得这些事情简直太巧妙了吗——”胤祥沉重的一字一句道。
“别说了!”胤禛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吼道,“让我静一静!静一静——”
胤祥本还想说什么,看着胤禛痉挛的手指和脖颈上跳动贲张的筋脉,他咬住了要出口的下一句话。他能理解胤禛的震撼,那种被惊天的事实攥紧神经的沉重感觉已经折磨了他好多天了,现在,轮到胤禛了。
好一会儿,屋里静的只听得见西洋钟的走动。
“这些都是猜想是吧——”胤禛脸色苍白惨淡的抬起头,虚弱的说,“没什么事实还能证明当时发生的——”
胤祥担忧的看着他,挣扎犹豫的好一会儿,艰难的摇摇头,“确切的说,不是——”他关切看看那胤禛,胤禛的目光闪动着,仿佛鼓励他说下去。
“好,”胤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晚玉从观音庙的算命先生那里套来的话,说玉良只记得,被小太监抱走的时候,他看到她的亲生妹妹左脚心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四哥!”胤祥冲过去一把拦住胤禛下沉的身体,“四哥你怎么样?!”
胤禛已经不能再听见他的叫喊,在他逐渐黑下去的意识里,浮现出一个越来越清楚的印象,那日在草塘旁脱下宁儿的鞋袜时,清楚的看到宁儿的左脚心,有一块淡红色的胎印。
“四哥——”当胤禛从昏昏沉沉的思绪里挣扎着醒来时,已是次日的黄昏时分。睁眼看见宁儿担忧的面容,他猛然意识到那一段看似荒诞不已的推测并不只是自己的一个噩梦而已。
“四爷,你觉得怎么样?”钮祜禄氏亲自将水送到他唇边,胤禛浅浅的润了润唇,“你们都出去——胤祥,你留下。”
“四哥——”宁儿有些不解。被钮祜禄氏拉着手带了出去,顺手合上门。
胤祥确定门外也没人了,方才走过来坐在他身旁。
胤禛看了看他,几乎是自言自语道,“我知道我不是在做梦——”
胤祥没说话,握住他的手。
好一会儿,胤禛长叹一声,抬起头,带着一种坚毅果断甚至是冰冷的神情,说,“玉良,不能留了!”
57
57、 借刀 。。。
胤祥走后,胤禛又独自回忆了一遍胤祥所说一切的细节,没错,如果按照胤祥的推测,一切看上去都顺水推舟般的合理,董玉良的身世本来可疑,而十三年前的那桩越看越不对的事情正好提供了一个对号入座的可能性。只是他从不曾想到,这桩离奇的事件最终会把宁儿也牵扯进来。
胤禛很清楚,秘密是藏不住的,如果自己和胤祥只是用了几天时间就查出了这么多惊人的事实,那么其他的人也可以只花一点力气就把一切用作要挟和兴风作浪的资本。
现在怎么办?
如果真的彻查下去,肯定是一番腥风血雨,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简直不敢想象,宫里头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小事。
只有把它永远的埋起来,越深越好,最好没有人再知道。
无论有多少人已经知道,都要想办法让他们永远闭嘴。最近的一个,就是董玉良。尽管现在还看不出任何危险,但是天长日久把他留在身边,留在京城,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全部的真相,就像埋伏着一个隐形的炸弹。这一次,他不能再顾及宁儿的感受了,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除掉她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现在有多少人知道当年的细节?”
“呃,”胤祥快速的盘算了一下,“那些个太监宫女死的死,散的散,谁不想躲个清净,所以尽可以不用理会——”
“那太医呢,良妃早产,必定有太医经手——”
胤祥忽然笑起来,“已经死了——两个月以前,你亲自叫人办的。”
“你是说——”胤禛哑然,“韩元复?”
“是啊——”胤祥耸肩,“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太医院的存档就是这么写的,没法不信。”
“怪不得——”胤禛思量着韩元复对宁儿的周详备至,点点头,觉得没有什么更能解释这一切的了。
“你觉得老八知道吗?”胤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
“那有什么要紧,”胤禛一笑,“他就是拼上命也要守住这个秘密的;关键是要让其他知情的人死咬住这个秘密。”
“这个好办,名单已经有了,一个一个的办下去,不怕清不干净!”胤祥利落的应承下来。
“唉——”胤禛长叹一声,“只怕又要开杀戒了,真是罪过——”
“放心吧,我会处理妥当的——”胤祥沉稳的一笑。
“这是收拾东西去哪儿啊?”宁儿看见整个院子忽然都忙碌起来了。
雪樱道,“听说皇上将一座园子赏给了咱们爷,要搬过去住些日子呢。”
“要去多久啊?”
“住到冬天吧,”雪樱道,“皇上什么时候从畅春园回宫,咱们什么时候回来。”
“玉良也去吗?”宁儿忽然担心起来。
“好像不一定吧,”雪樱摇头,“他毕竟不是你们家的人。”
“啊——”宁儿顿时一阵沉默。“我问问四哥去——”
“你要问我什么啊——”胤禛已然踱进书房来。
“四爷,格格要让带上玉良,你看——”雪樱有些为难的看着胤禛。胤禛皱起了眉,低头忽然瞥见礼部刚到的折子,蒙古各部盟王爷将于半月后至畅春园觐见,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有了主意,“那就带上他,叫他和郑树一起跟着我。”
“我说还是四哥最依我——”宁儿拉着胤禛的手得意的瞧着雪樱。
“这是去哪儿——”胤祥见胤禛步履匆匆。
“去礼部,去摸摸这些个蒙古人的底细——”
“不错嘛,功课做的这么认真了!”胤祥笑道,“你不搞无为了?”
“不是——”胤禛看他一眼,“有所为才好无为嘛”,说完抬腿要走。跟在后面的郑树悄悄道,“四爷这一招,叫做借刀杀人——”说完,顺手向后指指玉良的住处,胤祥一愣。胤禛拉他一把,加快了步子,“听他胡说!哪有那么严重!顶多,叫借力打力——”
“噢——”胤祥恍然,不禁伸大姆指,“不愧是四哥,果然高明——”
“这里果然是好啊,”宁儿伸开手臂在雪樱刚铺好的床上摆了个“大”字,“怪不得皇阿玛恨不得一年到头都呆在这儿——”
“去去去——”雪樱推她起来,“还没收拾好呢——你且上外面转转去——”
“天都要黑了,让我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