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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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几个月,仿佛无边无际地漫延。秘色只能在牙帐之外,偶然瞥见走过的乌介可汗。
而乌介可汗,从来都没有将眼神投过来,哪怕一个分秒。
恨,原来竟有这般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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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被支派去厨房帮佣,时常要到哈拉和林的街市上采买些杂什。
秘色忽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竟然成了偌大的哈拉和林城中,最大的笑柄。
“可汗就为了这个女人跟陆吟争风吃醋啊?这会子后悔了吧……”
“就是她!就是这个不祥的女人给回鹘带来了凶兆!为了她,大唐不再扶持回鹘;为了她,可汗竟然诛杀了爱妾与大将!”
“哎哟,就是这么个女人啊,听说还能勾引得可汗神魂颠倒的?据说妖术了得,曾经让可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呐……”
“啧啧,看不出来呀,这女人手腕真高哪,不但迷惑了大汗,听说还把契丹的惕隐也给迷住了!”
……
如果有一条地缝,秘色情愿立时钻进去。
行走在哈拉和林的街巷间,自己一下子成了千夫所指,即便是风俗相对宽容的西域民族,也对秘色大加斥责。
秘色浑然想起,幼时在越州,曾经见过通奸的女犯,被当众戴枷游街。那一刻,街巷旁的人们,所议所论的,跟此时自己所遭遇的,竟然是如此相像!
无法想象……沈秘色啊,沈秘色,如何能想到你自己今天也落得了如此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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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踉跄,秘色逃也一般地奔出街市,全然忘记了被牙帐管事吩咐要来采买的东西。
天地茫茫,却无自己逃生的方向。秘色慌不择路,竟然一路跑出了密匝的居住区,直跑到了城外的草原上!
旷野的风,鼓荡起秘色翠绿的裙摆。
头顶无垠的蓝,盛得下秘色心底所有的悲伤。
秘色仰高头颅,双眸紧闭,双臂平张,真想化作一只纸鸢,就这样,驾着风便可凌空归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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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声音,娓娓、袅袅地传来,和着草原清冽微凉的风,吹开飞花旋舞……
清越时,若高天流云。
婉转处,似山花叠翠。
淙淙山泉、脉脉溪流;一瞥惊鸿的刹那,蝶舞莺飞的瞬间……
天光水色,人间四季,兜兜转转,百折千回!
秘色蓦地睁开眼睛!
心底有花,次第开放。
看得见金色的萤火,有流光飞舞。
是笛声!
是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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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心头轻颤,一股暖暖的酸涩袭上鼻尖。
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是你再次来到我身边?
在我最不堪的时刻,来到我身边……
我该如何面对你?
我是不是该给你最美的笑颜?
可是我为什么却只想流泪?
只想投入你的怀抱,不用担心泪水打湿了你的衣衫!
陆吟。
陆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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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流溢满颊,唇边却绽开喜悦的微笑,秘色顾不得自己满脸的狼狈,眼波横转,随着悠扬的笛音,缓缓向声音来处侧过头去……
漫漫的草原,一碧万顷,宛若绒绒的绿毯,平展蔓延。
一棵冠如巨伞的槐树下,一个白衣的身影背对着秘色,一管紫竹横笛平卧唇边。
树上,繁密的枝叶间,开着串串的白花,细小却香气馥郁。一阵风儿吹过,花香伴着笛音,翩然飞来,直入胸臆。串串小巧的花瓣,也随着清风,缓缓降落在那白衣人飞扬的发间……
白衣。
笛音。
飞花。
清风。
秘色不由得痴了,呆呆跟随着自己的脚步,走向那白衣的身影。
这般的清雅无俦。这般的美若飞花。
世间有几个男子能似这般!
是你吗?
陆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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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到那身影不足十尺之地,忽地从树后窜出一道白色的闪电,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森森扑向秘色而来!
一种本能的预警,秘色只觉周身寒毛树立,一种如尖针穿刺一般的痛感,从头顶直窜足底!
电光火石之间,秘色隐隐看见,一头巨大的猛兽,披着满身洁白的皮毛,微微露出尖利的牙齿,一双眸子闪烁着绿幽幽的荧光!
“啊!——”秘色惊惶之下,出于本能想转身避退,却不想惶急之下,翠色的裙摆被自己踩在脚下,还没等迈开步子,已然一个趔趄倾身倒下!
只来得及回眸望去,只来得及看到那巨大的猛兽狰狞着扑下,秘色紧闭双眼,放弃了徒劳的抵抗……
流风轻转,笛音突骤,串串音符宛若雨打芭蕉,全不见之前的风和日丽,带着阴霾的压力,万钧的雷霆,攒成一股巨大的声浪,直向秘色的方向袭来!
巨兽、笛音,双重的压力让秘色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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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说也奇怪,听到那突变的笛音,白色的巨兽竟然霍地硬生生刹住了扑上来的身子,闪着荧光的眸子渐渐温和,呲着尖牙的嘴巴也慢慢地平和。
“汪,汪……”更让秘色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是,那巨大的白兽竟然乖顺地走到自己的身边,用鼻子拱着自己的身子,仿佛想要把自己从地上扶起来!
秘色惊恐,瑟缩着自己爬起身来,谨慎着手脚,不敢碰触到那白狗兽的一丝一毫。白兽几番示好,均不奏效,它不满地闷哼着转身走回,再也不屑于看秘色一眼。
秘色惊魂未定地扬眸。白兽走去的方向正是槐花树下的白衣身影。
感受到白兽凑近身来的厮磨,笛音忽地戛然而止,那白衣的男子缓缓倾过身来,垂首望向身边的白兽,和煦而笑。
阳光,一条条从槐树浓密的枝叶间,金灿灿地筛下。
旷野的清风,丝丝拂开他的发,点点纯白的槐花伴随发丝的轻扬而柔曼轻舞。
草色如茵,勃勃盎盎,柔柔映碧他唇边的一抹微笑。
天地无物,日月黯淡,刹那间,这世间所有的光亮、所有的颜色,都集中于那一袭白衣的身影,凝聚于那和煦温暖的点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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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身子巨震!神情若悲似笑,痴痴望着那白衣的身影。
心中波涛翻涌,口内亦苦亦甜,秘色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一个开启,便会有殷红的心血,喷溢而出!
“汪,汪汪……”
“喂,姑娘……”
混乱的叫声,杂沓的脚步,在秘色的耳边轰鸣如雷,却又——那般地杳远,远得仿若万水千山,远得就像海角天涯。
坠落。
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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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是你?
陆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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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两句:(*^__^*)嘻嘻……,这一段的初见,前后篇幅不过两千字,却是着实耗费了苏整整一个下午。没法子去形容那种感觉,真的恨不得把脑子里所有优美的词汇都掏出来,把心里所有最美的意象都奉献出来,去砌造起这个初见……
呵呵,不知道最终做到了没有;不知道,亲,你是否感受得到我的心?期望亲们能记住这个场面,记住这场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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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岂知春色嗾人狂(1)
“哈哈,你是说,这姑娘被你和阿萨兰给吓晕了!”一个年轻的声音轻快地在耳边飞旋。
只是,却没听到回音。
少顷,刚刚那声音又响起,似乎更加愉快,“如果说是阿萨兰,倒是正常,毕竟这么大的雪獒,看起来完全是一头狮子;可是我的弟弟你,俊美得常常被误认为女孩的你,竟然也能把人家吓昏!哈哈,哈哈,太不可思议了!”
依然,没有回音。
应该有两个人在对话的,不是么?怎么会一直一直只听得见一个人的声音?
他们,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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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边,有温润的暖意传来,感觉到滴滴醇香的奶子,点点润入喉咙。
秘色干涸焦渴的心,缓缓复苏。
柔柔,掀开眼帘——白色的穹顶,依然是草原的帐篷。却有再熟悉不过的垂帐床榻,低漫的轻纱将床笫之间的小世界与其外的大世界柔柔地隔开,仿佛留给身心,小小的一方自由的天地。
透过床帐,秘色幽幽望向帐外。两个男子,哦不,或许更应该说是两个大男孩子,一着黑衣,一着白衣,背对着自己,正在饮茶。
发现秘色醒来,正给秘色小心翼翼地喂着牛奶子的侍女冲着两个男孩子扬声,“禀告二位惕隐,她醒了!”
两个男孩子闻言齐齐转过身来,却将秘色惊得目瞪口呆!
完全一模一样的面容,完全一模一样的身材……
如果不是一着黑衣,一着白衣,你会错觉自己同时看到了一个人与他在镜中的影子。
两个孩子看面相都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同样的五官如刻,同样的眼眸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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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的男孩走上来凝视秘色,“你还好吧?”嗓音清越淡定,虽然尚是少年,却已经奇异地拥有了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力。
秘色缓缓点头,“这是哪里?我怎么会来到这?”
黑衣少年蓝眸轻闪,似是克制着笑意,“这里是回鹘可敦城。你来这里,是因为被我们的雪獒阿萨兰和我弟弟给吓昏了,所以我们只好带你回来。”
听黑衣少年如是说,秘色便猜得到刚刚朦胧中所听得的那个声音便来自于他。那么那个吓昏了她的弟弟呢?秘色不由得抬高眼帘向外望去——白狐皮铺就的靠椅上,白衣的少年,但笑不语,柔柔的眼眸恍若银色的月华,朦胧氤氲。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着白衣的缘故,秘色只觉得白衣的弟弟较之哥哥,更是别有一丝清雅之气,同样的五官之下,面部的线条更显得纤长细致。
更令秘色惊讶的是,白衣少年的双眉之间,隐隐有一枚殷红的印记。许是胎记,许是胭脂痣,远远望去竟有如女子簪在眉间的花钿,别有一份妖冶瑰丽的风情。
秘色一呆。
这白衣的孩子,如果换作女装,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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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秘色望他,白衣少年却不说话,只是微微地笑,用自己眼睛引领着秘色的视线,向下,投向正趴在他脚边的巨兽。
白色的巨兽,此时就像个乖乖的孩子,无聊又无辜地蜷在白衣少年的脚边。远远望去,此时的它竟然温驯得仿佛一头绵羊。
白衣少年拍了拍它,它仿佛极不情愿地撩开眼皮,应付场面一般望了望秘色,随即闭上眼睛,继续打它的瞌睡。
白衣少年笑着微微摇头,又拍了拍它宛若狮子一般的头颅。它无奈地再次睁开眼睛,摇晃着巨大的身体向秘色走来,不管不顾地用鼻子拱了拱秘色垂在榻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任凭白衣少年怎么拍,也决计不肯再睁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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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之前还凶神恶煞一般的庞然猛兽,这一瞬间竟然像在闹脾气的孩子……
听见秘色的笑声,黑衣少年柔声说,“它的名字叫阿萨兰,是狮子的意思。它是一只来自吐蕃的雪獒,勇猛异常,忠心耿耿。在吐蕃被传为神佛的坐骑,是吐蕃藏民的保护神;它是唯一敢与猛兽搏斗的犬,在草原上有‘一獒胜三狼’的说法。”
秘色眼眸如波,柔柔望着雪獒,“阿萨兰,我懂了,一定是你以为我要伤害你的主人吧?所以你才会攻击我,对么?”
听得秘色主动与雪獒说话,白衣少年殷红的唇微微向上挑起,柔如月光的眸子,清辉潋滟。
只是,他却依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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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这般沉默?
秘色偷偷留意白衣的少年,似乎从草原上的乍见,直到目下,都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更没见他从那张椅子上站起身来……
是他害羞?
还是,他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