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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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特勒的喉间隐隐听得一声呜咽,下一秒钟他已经投入了秘色的怀中,仿佛雏鸟归巢,“阿姆,阿姆……”
秘色幽幽泪下,“孩子,对不起,是阿姆我一直忘了多照顾你一点……我现在就向整个回鹘宣布,将你认作儿子,对所有的人都只说你是我的儿子,再不让他们对你的身份说三道四……时光慢慢走过,人们会渐渐忘了你的身世,只要你自己记得就够了,就让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吧,好吗?”
乌云特勒终于忍不住,扑在秘色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他们,他们都好恨我的娘……他们都把对她的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用冷酷的眼睛望着我,没有人愿意主动搭理我,没有人拿我当做一个孩子……阿姆,只有你,只有你这般待我,我愿意做你的儿子,把你当做我亲生的娘!”
秘色紧紧搂住乌云特勒,柔声说,“儿子……我的乌特,我的儿子……”
乌云特勒泪如雨下,“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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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两个静静拥抱了好一会儿,秘色才照顾着乌云特勒穿衣起床,帮着他将头发梳好,牵着他的手来到桌前吃饭。
乌云特勒细细地咀嚼着食物,神情上渐渐地涌起了满足,他微微皱着小小的鼻,笑意盈盈地回望秘色,“娘……这饭可真好吃,好像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饭啊!”
秘色微笑,用掌心捋过乌云特勒的发顶,“傻孩子,你竟然跟你父汗说的一模一样呢……”
“父汗?”乌云特勒先是呆呆愣怔,半晌才意识到秘色所说的人指的是艾山。
乌云特勒赶紧低下头专心喝粥,小小的眸子间,隐隐闪过一串神秘的紫色流光,再不说话。
秘色以为乌云特勒对艾山依然心有芥蒂,于是轻轻地说,“乌特,大人们之间的恩怨,等你长大了自然便会了解。不过,请你相信我的是,你的父汗也一定会很爱你的,不会因为你的母亲,而对你有任何的轻视……”
乌云特勒仰头,深深望住秘色,幽深的眸子紫雾氤氲,“娘……他真的是父汗吗?你难道,就一点都没觉得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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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一怔,“怎么了?”
乌云特勒微微地闭了闭眼睛,“娘……还记得那次父汗与我说起拨浪鼓的事情吗?其实,他只是从江南给霁月买过拨浪鼓,而从来没有给我买过。我那时候只觉得父汗有点说不出的陌生,于是随口说了个拨浪鼓的事情来试探,却没想到他果然顺着我说了下去……如果真的是父汗,他一定知道,他从来都没有给我买过的……”
乌云特勒似乎一串无忌的童言,却将秘色推入了无底的深渊!迷雾缭绕,深不见底,只能在半空中挣扎,悬浮……
其实当时的话,秘色心底也并非从未泛起过疑问,只是当时没有说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如今乌云特勒提起,秘色这才恍然大悟!
而且——而且,不仅仅是乌云特勒这一段有所出入,甚至在说到霁月的拨浪鼓之时,“艾山”的话依然不对!
霁月那个从中原汉地而来的拨浪鼓根本就不是艾山买来的,而是当时刚刚战败的“西汉金山国”的所谓“白衣天子”作为战败的进攻送来的!
那时候秘色就曾经诧异为何在金山国的贡品中会有那么多的中原汉地的小衣服和小玩具……
如果,那次艾山对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敦煌后来真的是实际上控制在玉山的手里的话,那么送那些东西来的人便应该是玉山!而且,那些所谓的贡品便不是意外送来,而是玉山刻意为之!
可是那天,那天的“艾山”却在不经意中说,霁月的拨浪鼓是他从中原江南买来的……
秘色心头涌起铺天盖地的惊恐——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还是艾山吗?如果不是艾山,他又会——是谁?!
十 敦煌 35、帘外落花双泪堕【3更2】
乌云特勒稚嫩的童音在这个早上嗡嗡回荡在秘色的耳畔,“我觉得现在的父汗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别人假冒的!”
就在此时,房门吱嘎一响,“艾山”的身影恰好步入房中……
秘色抬眸凝望呆立于门口的“艾山”,目光迷离。
金色的朝阳中,他背光而立,身上依旧穿着红色的丝袍,整个人仿若世间最为夺目的红玉!
一抹微笑还隐隐闪烁在他湛蓝的眸子里,可是他微微翘起的唇角却已然僵住了……
显然,乌云特勒所说的话全然落入了他的耳鼓,至少最关键的最后一句一定是被他跨入门来的刹那听到了,否则他不会神色那般失常,呆呆凝立,面笼惊愕。
秘色心底有一根细细的弦“咯噔”一声悠然崩断……
她甚至看得到那根弦在金色的光线中崩断刹那,两边断口乍然撕扯出来的点点微尘;她甚至看得到,两边的断口宛如戛然而止的生命,颓然地垂到了两边;她甚至看到——有一抹纤细的灵魂高高地飞上了天空,带走了那根弦的生命,带走了那根弦所有的活力……
如果——如果乌云特勒的说法不是真的,那么“艾山”他只需要微微一笑否认了便了。毕竟乌云还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的话在大多数人眼中只能是无忌的童言,所以秘色其实是多么希望听到“艾山”一声有趣的朗笑,然后快步地走入房间将那一切误会扫得无影无踪!
可是他竟然没有——他反倒呆呆地站立在门口,举止彷徨……
一定不是因为听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说出这样冷静的推断,一定是其它的原因让他如此呆愣——秘色的眼眶不觉笼起泪雾,不可置信地望着晨光之中的绝世少年,心如青杏……
不用再猜测了,不用再追问,他此时本能的反应已然是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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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愣住了,彻彻底底地愣住……
就在自己心满意足地吃完了秘色亲手做的早饭,就在自己笑意盈盈地踏入柔软的阳光去找秘色,就在自己已经遥遥望见了秘色纤巧娇美的侧影——却没想到一个孩子稚嫩的嗓音倏然传来,在这个美好的早晨,轻易将自己所有的梦境击得粉碎!
他知道,此时应该赶紧走上前,向秘色巧言解释,说不定真的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知道,完全可以将一切推在乌云特勒的身上,五岁的童言本就无忌……
可是他不能……不能……
定定望着秘色眸子里席卷而起的雾霭,望着一串一串的泪光透过雾霭潋滟而起,玉山的心痛如刀割,胸臆紧痛着几乎无法呼吸!
无法面对秘色的眼睛,无法承受秘色的泪水,无法——无法面对这样一个从高空跌落的早晨……
玉山身形一凝,最后痛苦的望了一眼秘色,随即转身,朝向外面的世界,发足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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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光影从身边如飞掠过,玉山只觉得自己心思如狂,无法拦住癫狂的辔头,无法停住飞奔的脚步!
秘色的犹疑、秘色惊惧、秘色映满双眸的绝望,秘色努力压抑的泪光,仿佛一支支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玉山的心魂,用力,用力!
疼啊——疼啊……
却不知道如何面对,不知道如何解决,只想逃开,只想发足狂奔!
他知道,疑虑一旦开启,即便只是一条细微的缝隙,却只能会引致更大的裂缝,再无法弥合,再无法装作从未有过!
正因为是一个孩子的童言稚语,正因为是一个孩子的透明纯真,才会一下子成功地将秘色拽入冷静的思考,再没有辩白的余地……
一直在努力地扮演着艾山,一直在努力地搜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一言一行都拼尽全力不让它露出破绽……好辛苦,真的好辛苦,却没有想到即便再多辛苦,依然终不免泄露了真相——而且这么快,而且就在洞房花烛之后的清晨!
这样的时间,难道真的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怎地会妙到毫巅,怎地会仿若上天故意的安排!
这么重、这么重的一个惩罚……
可是,上天啊!就算你要惩罚我的贪妄,至少也要秘密地施加在我的身上,为何要让秘色卷进来,为何要让她也背上这浓稠的伤痛?!
她——是无辜的啊……
这一切如果有错,那夜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蒙蔽了她,是我诱惑了她,是我在她心灵空虚的时候乘机而入,是我——是我不守前言在未完全确定哥哥的生死之前就要了她!
上天……上天……想拿走我的什么?尽管来拿,尽管拿走——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秘色,只求你——不要让她再受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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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鸣沙山。莽莽山顶,寂寂大漠。
玉山一口气跑上山顶,仰望倾天投下的金色阳光,大声呼喊,“艾山——艾山……你出来!你出来!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要你出来!”
茫茫天地,悠然回荡着玉山的呼唤,“你出来——你出来——你出来——”却没有一个回答的声音……
玉山胸膛剧烈起伏,“哥!——哥!——你从来都是我心底的偶像,你从来都是我崇拜的人,可是你这一次为何会这般地胆怯?出来见我,出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保护秘色,我该怎么不让她痛苦,我该怎么让她获得快乐?……”
“我拼尽了全力啊,哥——我真的拼尽了全力……我知道秘色心中一直爱着你,一直唯一爱着你,所以我只能放弃了我的身份,化身为你,去陪伴孤寂中的她,将她从痛苦的生死边缘拉回……我努力扮作你的模样,你的音容笑貌,你的举手投足,我以为凭着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共同岁月,我一定能把你扮演好,一定不会让秘色发现端倪……却没想到,却没想到我还是失败了……
“我该怎么办,哥——我该怎么办……望着秘色眸子中的惊惶和恐惧,我那一刻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如果上天能够接受我的请求,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你回来!哥——你回来吧,拿走我的躯壳,拿走我的生命,只要你能够好好地保护秘色,只要你能让她幸福……““我……似乎是永远无法代替你在秘色心中的地位!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的心中只有你,就算我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与身材,可是她的心中却由始至终一直想着你……所以,只有你回来,只有你回来!……”
幽幽的呼唤在苍茫的天地之间萦回荡漾,让炙热的阳光只剩下空泛的颜色,让广袤的大漠浓缩成哀伤的沙粒……
鸣沙山下,有阵阵木鱼之声隐隐敲起,笃笃,笃笃,仿佛一声声一下下都敲击在了玉山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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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的心,隐隐一动。
他踉跄着脚步跪倒在鸣沙山顶,朝向千佛洞的方向,虔诚而拜,“佛祖……弟子,知错了……总是到这般迷惘的境地才知道重归我佛的身畔,总是到看不穿红尘之时才来跪求佛祖的指点……弟子既然遁入空门,却未曾专心礼佛,此一番又是擅离我佛,破了戒律清规……一定是佛祖您在惩罚弟子的用心不专吧?弟子,甘愿受罚啊……只求您指点弟子,让弟子找到哥哥,让秘色别再受到煎熬,好吗?”
木鱼声声,诵佛阵阵,玉山遥望着山顶幽幽腾起的金光,心醉神痴——金光万佛,飞天凌空,这一幕千百年来多少修佛之人深求得见的一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