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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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东。隐隐可见云层之间,朝阳风华悄绽。
背后。阴霾与雾霭已经渐渐不见。
别了。所有的伤心,与所有的怀念。
这一别,将是永生永世的不再相见;还是,终有一日,我还会回到你的身边?
日升。
云散。
换了,人间……
五 契丹 1、白马青牛(今日五更,此为三)
在辽阔的东北草原上,有两条河流最为著名。它们一条叫做西拉木伦河,在契丹语中是“黄水”之意;另一条河叫做老哈河,又称为“土河”。这两条河流,带着东北大草原特有的年轻活力,从山中奔涌而出,随着地势的平坦,而渐渐地走向成熟,最终在一块被称为“平地松林”的平原上,平和下来,轻舒胸怀,波光潋滟。莽莽草原上,因了这两条河,而更加生机勃勃。
传说,天宫中有一位仙女,被人间这片草原的美景迷住,便偷偷降临人间,骑着一头青牛,沿着黄水顺流而下,一路欣赏这人间的美景和生机。
这一片人间美景,同时也吸引了一位英俊的青年神人,他也来到人间,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沿着土河一路向东,走马观花。
命定的相遇,在两条河交接之处的木叶山,揭开了它绯红的面纱。此时,千紫万姹的野花竞相开放,千婉万转的鸟音踏水而鸣。青牛白马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天女和神人在鸟音中传递心曲。
天女和神人,痴痴地呆立在彼此的凝眸中,早已经顾不得,青牛隐去,白马归林,两个人的眼中和心中,只剩下了天地之间的彼此。这真是万年一回,天作地合……
只羡鸳鸯不羡仙,天女和神人结合后,并没有返回天界,而是留在了这片青山绿水之间。他们相继生下了八个儿子,个个英勇神武,他们便成为后来契丹八部的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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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民族,从一开始便生存在大唐与突厥之间的夹缝里。大唐和突厥都将其作为自己想当然的势力范围。
突厥人称,“契丹”之名,便是突厥语中的“镔铁”之意,也就是说,突厥人将契丹人当成了自己的“锻奴”。
而大唐则是另外的一个说法。他们说,早在贞观二年,契丹八部中的一部首领,便带着牛羊马匹到长安朝觐,请求归附。当时大唐按照当时赏赐外臣的礼节,送给他一套礼乐仪仗。这套仪仗便称作“契丹”,从此契丹有了自己的名字,更是被纳入了大唐的控制范围……
后来,随着回纥帮助大唐剿灭了东突厥,契丹便更直接地成为了大唐的统辖之地。随着契丹势力的不断兴起,屡犯大唐边境,唐特设平卢、范阳、河东三藩镇,用以防御契丹。却没想到,这三藩镇却造就了安禄山的崛起,最终引发了导致大唐由盛转衰的安史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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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与回鹘之间的关系,也是一直处于微妙之中。
突厥强盛之时,回鹘与契丹曾都是突厥的一支。后来,随着回鹘帮助大唐剿灭了突厥,使得回鹘在大唐的扶持下,取代了当年突厥的地位,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契丹是受到当时强盛的回鹘的辖制的。
但是后来,随着回鹘被黠戛斯攻破牙帐城哈拉和林,回鹘帝国曾经的辉煌渐渐远去,契丹于是在大唐与回鹘同时转入衰微之时,得到了机会发展自己。
只是需要一个人,一个契机,契丹便可雄视天下……
此时,这个契机,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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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几匹马如一串黑色的流星,从银白一片的雪原上,迅速奔过。马蹄踏踏,激起片片琼花玉屑,远远望去,竟似踏浪而来,水花四溅。
为首的是一匹玄色骏马,马上之人,身材颀长,紫貂皮连帽大氅紧覆于身,一双熠熠的眸子,穿过马前飞溅如浪的雪屑,紧紧盯住前方,看一只身形矫健的鹰飞扑向雪原上拼力奔跑的一只黄羊。
实则,那羊奔鹰飞本是极大的反差,黄羊身子雄壮,飞鹰反倒身形较小,即便那鹰疾如闪电,但是想要制服一只身高体重都是自己十数倍的黄羊,几不可能!
但是,马上之人,没有一个人面上哪怕有一点点的怀疑之色,他们的眸子中都是满满漾起的兴奋,不想放过那鹰飞扑黄羊的任何一个瞬间!
仿似一道黑色的闪电,又像是一支离弦之箭,之间半空中的飞鹰猛然一个俯冲,白色的爪子直扑黄羊的头颅!
只听得一声惨叫!两股殷红的血线凌空射起,黄羊的两只眼睛,硬生生被锋利的鹰爪击中!受伤的黄羊,已经看不到了前路,但是它的四蹄依然完好,一股求生的斗志支撑着它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逃!跌跌撞撞,左突右冲,黄羊的拼命逃生,反倒更加大了飞鹰制服它的难度。飞鹰振着黑色的双翅,几个突然转向的俯冲之后,已然显现出了急于求胜的不耐。
见此情形,只见马上为首之人,将拇指与食指嘬至唇边,一声清亮的啸声凌空飘起,像一道明亮的箭,直插天空!
飞鹰闻声,随即拉高身形,不再紧跟在黄羊的身后做无谓的扑击,而是稍高地盘旋在半空,静静地望着黄羊盲目地四散奔逃。
身后有前敌追击的恐惧,双眼突然失明的疼痛,剧烈逃跑后的身心俱疲,让黄羊奔跑的速度明显地缓了下来,奔跑的方向也不再左突右冲,而是渐渐变成了波幅平缓的曲线。
反观那飞鹰,盘旋在半空之中,御风而行,根本不用振动翅膀,更几乎没有体力的消耗,只是静静地等待,静静地守候,静静地寻觅再次发动致命攻击的机会!
当黄羊的脚步开始渐渐踉跄,空中的飞鹰欢快的轻啸一声,收紧双翅,头部垂直向下,如一道黑色的流星急急坠来!
马匹上的几个人,全都勒住了马缰,紧张又兴奋地凝视着前方。
只见那玄羽玉爪的飞鹰,眨眼间已经将落到了黄羊的头颈之间,毫不迟疑地用它那尖利的喙迅雷不及掩耳地直直啄向黄羊的头骨!都说头骨是身体所有的骨头中最为致密的一块,但是却绝无法想到,飞鹰的尖喙竟能一击即穿,宛如最为冷血的杀手,一剑封喉!
黄羊的身子扑通摔倒在雪野之中。前一秒钟它还在坚持着奔跑,不过一个眨眼,生命便已经迅疾地从它身体中飞速流泻,只剩下笨重的身体在雪野之上摔出重重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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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喝彩之声从那几个人当中倏然爆发出来。为首的男子但笑不语,再次嘬唇轻啸,带着一身胜利荣光的飞鹰,啪啦啦拍动着翅膀乖顺地飞来,缓缓停落在为首男子手臂上整块秋山玉打造的尊贵臂鞲之上!
飞鹰落于秋山玉臂鞲之上,鹰头昂扬四望,玄色的羽毛抖擞张开,双翅依然兴奋地轻轻振动。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一个骁勇而机敏的战士形象,跃然眼前!
为首的男子,赞许而笑,从随身的皮囊中掏出新鲜的红肉,喂给臂上的飞鹰。
身后有侍卫打扮之人趋上前说,“于越大人(契丹官职名,相当于宰相,总知军国事),这女真贡来的海东青,果然神勇啊!看它的身量几乎不及天鹅一半,但是力量竟然能丝毫不逊于巨大的猛禽,速度既快,眼力又准,实在是适于捕猎的杀手!”
“女真……”那为首的男子一边喂鹰,一边沉吟着说,“女真人这般喜欢这海东青……如果他们把这海东青的性子都融入到了自己的骨子里,那这群目下散居东北的女真人便不容小觑了啊!未来,谁敢说他们不会成为我契丹的心头大患呢……”
那侍卫怔然一愣!不过是一只鹰,于越大人竟然见微知著,拥有如此远见之明!侍卫心悦诚服插手施礼,“大人高见!”
那男子兀自喂着鹰,轻轻地道,“吩咐下去,务必打通经室韦通向女真的鹰路,加强对女真各部的控制。如果室韦(蒙古人的先祖)坚持不允借路,那么不妨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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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的神情明显一凛,“于越大人……女真远在辽东,距离我契丹山高水远。似乎,我们目前更应该集中精神对付的是大唐、回鹘、于厥、奚吧?这般大费周章地为了他们而与室韦开战,是不是操之过急?”
那为首的男子,淡淡一笑,用随身的巾子给海东青擦去了玉爪尖与喙上的血迹,“大唐已经衰败其中,回鹘也早已捏在我契丹的股掌之下,于厥与奚尚不成气候……反倒是这女真,还是趁他们羽翼未丰之时,绞杀于摇篮之内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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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严肃的话题,为首的男子恍然一个轻笑,望着身后的几个认识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们先帮我这黄羊带回去,收拾停当,用夏天留下的荷叶包好了,我晚上要用……”
看到于越大人脸上这难得一见的恍惚笑容,还有他竟然指派他们几个去做这收拾猎物的事情,便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于越大人要将这黄羊送去给谁了……
另一侍卫压着笑,轻声地问那首领,“于越大人。日前猎的那只白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成了狐裘披肩,今儿也要一并带去么?”
那首领盯着那几个侍卫的脸上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笑意,炯炯又带了约略羞涩的目光,一个一个从他们几个脸上滑过,“什么都瞒不了你们几个,是不是?既然都猜到了,想笑就笑,不然看着你们五官扭曲,真难看!”
“哈哈哈哈——”几个人终于不再压抑,尽情地笑出了声儿来。
为首的男子猛然背过身去,将自己面颊上涌起的热度迎向雪原上寒凉的风。
心中有喃喃的自语,“秘色。我对你的心,原来早已经这般地藏不住了吗?”
五 契丹 2、春水秋山(今五更,此四)
契丹民族游猎为生。又因为契丹八部尚未统一,各自守一方领地居住,所以契丹境内尚未形成有规模的城市。既然没有城市,便几乎见不到砖木结构的房屋,契丹人全都居住在适合迁移的毡帐之中。
但是,在契丹迭剌部霞濑益石烈(契丹语,乡),三年前,却让人惊讶地矗立起了一座砖石建造的高大房屋。这是迭剌部首领特别命在本部生活的汉人负责设计、修建的。
大房子中,经常可见火焰通天,数十个汉人男子每日里进进出出,肩上都扛着长长的木板。上午进去的时候,木板上是一个个泥胎;傍晚时分再出来的时候,木板上的泥胎就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了各种釉色精美的瓷器。
原来,这里是一个瓷窑。这在以游猎为生的契丹草原,可是一个稀罕事,自然引来了契丹人的好奇观望。
更让契丹人惊讶的是,主持这瓷窑的,竟然是一个柔弱的姑娘。瓷器制作过程的每一个环节,从制胎、上釉到烧制,这个姑娘都是亲力亲为,细致到几近完美。
这个姑娘从哪儿来?没人知道。大家便猜测着,或许这又是部落首领耶律亿任用汉人的一个举措,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请来的是个姑娘。
一转眼,这姑娘来到回鹘已经足足三年;瓷窑的创建也已经整整三年。无数的瓷器从瓷窑中走入了迭剌部百姓的生活。这些质地细致、釉色华美的瓷器,渐渐代替了契丹人世代使用的皮囊、角杯,成为了人们生活中必不可缺的物品。人们对这瓷窑,对这姑娘,从开始的犹疑与疏离,渐渐建立起了真挚的情谊。
只是,人们并不知道这个姑娘的汉名为何,只知道她拥有一个美丽的契丹名字,叫做“月理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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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说,月理朵便是秘色。依旧是一身翠衣,只是满头青丝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