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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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灌了一口酒,放下酒罐,望着无尽的天边:“我会带你去北方,带你看雪,看草原,看那一马平川的关中大道。冬天,湖水会结冰,人可以在上面行走。还会下雪。那雪,据说是冰冷的雨水结成,比这芦花更轻盈,比这月光更洁白,可惜入手即化,抓不住,好像一个梦……”
“听起来不错,你去过北方?”
“没有。不过从前有个人说过,如果我能去北方,她会带我去看这些……”
小船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了芦苇荡,一只暗箭破风而来,直向孙策。孙策却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发呆,竟似完全没有察觉。
白毓想都没想就把孙策扑倒。紫玉箫“铮”的一声磕飞了暗箭,另一只手把孙策按倒在船身里。
孙策听到头上有许多箭只飞过的声音,想要抬头却被白毓死死按祝
“不要动。”白毓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小船正随着水流向芦苇荡中飘去,很快就能隐藏住身形。可是芦苇荡中又有多少埋伏呢?
邱旌曾经说过,最近江上出现了一伙人,人数大约三十左右,摸不清什么来路。因为没有打搅到渔民和过往客商,邱旌也没有主动招惹他们,只是提醒白毓注意。当时白毓以为自己很快就要离开皖城,并没有十分在意。如果今天埋伏的是这一批人的话,一定是早有准备,而且目标就是孙策!
偏偏两个人都是手无寸铁,还有一个喝醉了的。在关键的时候用竹子去对抗利刃绝对是不智之举,白毓轻轻放下紫玉箫,心沉了下去,头脑却异常清醒。
没有希望,不等于可以绝望;没有武器,不等于束手待毙。
放开压住孙策的手,白毓伏在孙策耳边悄声嘱咐:“快清醒一下,芦苇荡中肯定有埋伏,人数可能很多,却应该不会再有暗箭。我可能自顾不暇,你照顾好自己。如果有可能的话,抢一样兵器过来。”白毓说话的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所以没有看到孙策嘴边露出的微笑。
小船已经漂进芦苇荡,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高高的芦苇挡住了月光,周围一片漆黑。身边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芦苇晃动的声音环绕在四周。
快刀,不同的方向,几乎同时出现在黑暗中,落下的同时爆发出怒喝:“孙策,拿命来1
白毓落水了,她是被撞下来的——有人嫌她碍事。
等她凫上水面,看到了月光。
月光把鲜血也映成了银白色,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浓重的腥气。
周围一丈内的芦苇只剩下尺许长的断杆,零星的有几只小船漂浮在其中。孙策从容地坐在小船上,开心地笑着,看着白毓,笑容比月光更灿烂。他一只手撑着一把刀,一只手向白毓伸过来:“别怕,没事了。水里冷,快到船上来。”
不理会那伸过来的友好,白毓反手撩了孙策一脸水。
白毓在生气,血腥的味道更是让她想呕吐,最糟糕的是湖中的血水把她泡了个透。所以回程的时候是孙策在摇船。一个板着脸,一个摇着船,跟来时路上的景象相映成趣。
第三章 各自成家(4)
远远地,岸边灯火辉煌,人声喧闹,马蹄飞奔。江面上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有人大叫:“找到吴侯了1
第一个来寻的人不是白毓料想中的周瑜,而是一个中年大叔。高高的冠带和长长的胡子让白毓联想起了画里的屈原。孙策看到来人,动作突然有些不自然起来。
那人板着一张扑克脸,“凌操将军新死,我军折损大将。黄祖加兵新阳,直逼柴桑。严白虎收刘繇残兵于余杭,声势日胜。彭泽水患,豫章虫灾,新谷未收,军粮不济。老臣很累。”
“子布辛苦了。我只是出来走走,下不为例。”
孙策一身的血衣和满不在乎的态度大大刺激了来人,灰白的胡子不停颤抖着。白毓总算见识到了比唐僧更能说教的人。
“随便出来走走就弄得浑身是血?主公,有些话老臣说得太多了,你可能不爱听。可无论你爱不爱听老臣都必须说。如果你的性命只是你自己的,那老臣什么都不会说。可你现在是江东之主,三军统帅,汉皇亲封的吴侯,做事情不能这样欠考虑。主公起兵仓促,无论是人才、后勤、军事、行政,都是大家凭着一股对主公的忠诚和信任临时建立起来的。恕老臣直言,这种情况能持续到现在而没有出大的问题,实在出乎老臣的意料。可是如果主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没有子女,兄弟又年幼。难道主公忍心让老母携幼子任人欺凌吗?几位将军也许还会留下来,可是那些千辛万苦招募来的客卿却会离去,主公一生功业就此烟消云散。没有主公威名震慑,江东群贼四起,父老百姓又会受人欺凌。这些难道主公愿意看到吗?以千金之躯呈匹夫之勇,轻身犯险,是大大的不智。主公要知道自己身负的重任啊!
“就算没有出什么事情,主公独自犯险也是大大的不妥。为帅者不能以身作则就不能树立威信,为君者轻佻善变就不能令手下臣服。掌权者擅离职守,一旦发生变故,让臣子们向谁领命?主公信任老臣,是老臣的荣幸。可是主公不能因为老臣全权代理政务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我张昭当初受朝廷二次举孝廉不就,也曾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上行而下效,老臣是否也可以随时甩手不干,回家养老了呢?不可以。当初主公还未起兵便找到老臣家中,尽诉衷肠。国恨家仇,句句血泪,老臣至今铭记在心。不知主公自己是否已经忘记了?老臣答应过为主公效力。所以为主公的功业殚精竭虑,言无不尽,这是老臣的职责所在。主公最好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老臣以前送了主公八字鉴言:严于律己,以身作则。这不是为了老臣,而是为了主公你自己好。老臣现在再送主公四个字:‘好自为之’!老臣实在是没有精力再操更多的心了,就像今天……”
“哈啾1清脆响亮简短,仿佛天籁之音。无数双眼睛盯着这边。
白毓尴尬地笑笑:“对不起,没忍祝”刚说完又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她从头湿到了脚,在平坦的江面被晚风一吹,早就冻坏了。
张昭示意旁边的侍从给白毓披上一件棉袍,孙策则终于逮到了说话的机会:“子布说得好,说得很对,我都接受。等我们回府再慢慢再详谈。当务之急是要把大乔小姐先送回家,还有追查刺客的来历,有无同党等,这些还都要劳烦子布了。”
“刺客之事已经有人去追查了。老臣也自会派人护送乔大小姐,这个主公不必担心。主公只需管好自己就行了。”张昭又叹了口气。
孙策笑得没心没肺的:“也对。有子布在,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嘛!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其实总是闲着我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张昭冷冷地把这句话顶了回来:“如果主公能快点完婚,不再找借口拖沓,就是帮了老臣的大忙了。”
白毓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坐上张昭的马车,半路上碰到了赶来的邱旌和小九。
“你们怎么找来了?”目送张昭的人走得远了,白毓转身问面前的两个人。
“小玉发现你不见了,非要我出来找你。正好碰到小九喝了酒回来,说江边有很多人,我们就一起找过来了。这不,刚好碰到你,要不然我们就白跑一趟了。”邱旌说得再自然不过。白毓却发现小九面露疑惑地望着他。
“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白毓对邱旌一点也不了解,所有人里最让白毓起戒心的就是他。他眼睛清澈明亮,虽然看白毓时总是透着温柔,却一点也不像一个犯了花痴的浪子。可是在这个晚上,看到有人来接自己,听着关怀温软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暖暖的。
心安下来,又觉得冷。裹紧了身上的棉袍,白毓对二人说:“我们赶快回府吧,千万别惊动了我爹。邱老大,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今天吴侯府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邱旌笑道:“大小姐,你这可问对人了。我傍晚才刚刚听人说起,刘由大人从许昌回来了,还带回了几个消息。那个劫持皇帝的李傕被人杀了,还被灭了三族。”
白毓点了点头,又问:“除此以外还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消息?”
邱旌思索了一下:“皇帝赐婚,算不算是有趣的消息?”
白毓抬头,深呼吸,慢慢问道:“谁家竟能得此殊荣?邱老大知道吗?”
“这个就是最奇怪的。赐婚的两家人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反而是司空曹大人新收的降将。”邱旌作出一幅深沉的样子,“依小人之见,应该曹大人是怕降兵军心不稳,所以借着赐婚收买人心吧。”
第三章 各自成家(5)
“原来如此。”白毓嘴角微微弯曲,仿佛自嘲一般,喃喃自语,“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那吴侯这些天去做什么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邱旌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吴侯去追刘勋的溃兵去了。前些日子刘勋杀回来了。可还没等他到皖城就被李术大人截住,打跑了。不过他跑得还真快,撵都撵不上。对了,李术大人是吴侯新表的庐江太守,现在就在皖城。”原来那刘勋是旧的庐江太守,袁术手下的大将。袁术死后,刘勋被人用计骗出了皖城,又被孙策从背后抄了老家。现在一把年纪无依无靠,流落江湖,也怪可怜的。
没料到能从邱旌嘴里问出这么多,沉思之余,不禁瞟了他一眼:“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以前是不是搞情报的?”
邱旌挺直了腰板,颇有点自豪地说:“大小姐你这可说对了,邱某没有别的好处,就是喜欢交朋友,路子广。我想着大小姐很快就要当吴侯夫人了,可是对吴侯府内的事情一无所知,就托人注意着。不过我以前可是清清白白的流氓,调戏过妇女,可从来没搞过青包。”
白毓噗哧笑出声来:“搞情报的意思就是收集各种有用的消息,不是坏事。你这种人,呆在我的身边,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邱旌正色道:“我正是为了自己才选择呆在小姐身边的。想那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就琢磨着巨隐怎么着也应该隐在后宫里才对。第一次见小姐的时候,我就觉得小姐有娘娘相,当时就决定一辈子跟定了小姐。果然现在吴侯亲自来求亲了。其实要我说,如果小姐能有面圣的机会,肯定能当皇后。吴侯都得靠边站。到时候说不定他的地位还不如我呢。小姐,为了大家的前途,要不要我们偷偷北上?”
小九在一边听不过去了,嗔怪道:“邱老大,你胡说什么1邱旌却朝他使了个眼色。
白毓又好气又好笑,捂住嘴拼命忍住笑。明知他是在胡说八道,却还是很开心,不快的心情一扫而光。她扭头认真地看着邱旌:
“既然邱老大决定留下了,我也不难为你。只要你像今天这样,把所有的信息,包括朝廷和各路诸侯,还有民间的谣言动向一一调查清楚向我汇报,你想留到什么时候都行。”
邱旌听了,眉头一皱:“你一个妇道人家要知道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争霸天下?妄议国事是犯法的事儿。要知道我可是清清白白的流氓……”
白毓细眉轻轻一挑,打断了邱旌的滔滔不绝:“不想干还不简单吗?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回去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说完加快步速扬长而去。
“哎!我开玩笑的。答应你还不行吗。等等1邱旌拉着小九追了上来。
白毓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着。抬头,月已升至中天,仿佛伸手可以摸到。轻轻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