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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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洛逸人手上的力气逐渐放轻,他轻轻地在后面搂住云泥,埋首在她的颈项,柔声道,“云儿,别闹了。哥哥错了。哥哥胡说。云儿你恨我没关系,可是别闹了。我必须得赌一场,……,是天意,云儿,……,天意。”
他湿热的气流吞吐在她的耳侧,像是亲密无间的柔软的哀求。洛云泥颓然软在床上,洛逸人把她抱在怀里,在幽暗的夜色中,吻她的唇。
云泥倦极而怠,闭着眼,夜沉静,只听到更漏微细的声音。
血。
漫天的血像长着飘摇的长手,吸附到她身上,咬住,钻进她的骨肉里,露着阴森的白牙,吸血噬骨。
地上的血,炙如火海,团聚在她周身,漫上来,漫过胸口,漫过口鼻,压过头顶,腥咸而甜,灌进来,似乎一双枯骨的手,呃住她的咽喉,她鲜血湿衣,无法呼吸。
狞笑,有人揪起她的头发,向下按,一个声音切齿道,“去死吧!去死吧!”
云泥踢蹬着双腿,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汗涔涔。
她乱晃的手打了洛逸人的肩和脸,洛逸人搬住她晃道,“云儿!云儿怎么了!”
洛云泥心有余悸地挣开迷离的眼。天蒙蒙亮。她一头躺在枕头上,哀哀地踡起身体,被洛逸人温热的胸怀圈住,柔声道,“怎么了,梦什么了。”
洛云泥不说话。她在他的怀里像只疲惫的猫,心里却藏着一条毒蛇。
她终有一天,要报仇。人世生生不息轮回的因果,注定要,以血还血。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实在是没精神了,以为过了百分之七十就不会进黑名单了,可是今天下午陪我爸爸看病回来,还是进黑名单了,差这倒霉的一千二,我悲催啊,惭愧啊,差点成了一个呼天抢地的泼妇,嘿嘿!
拍我吧,我觉得这章写得不好,等我休息几天,调整精神,一定再战江湖~
第五十二章 生辰
天下起濛濛的烟雨。宫人们脸上皆带着虔诚欢欣的笑,让洛云泥一起床,以为又是什么好日子。
她身边的宫女小璇对她说,“墨绝旱了三年,如今降雨,是好兆头,姑娘您是不知道,外面热闹得都快疯了。王一早过去谢天,然后要和王城的子民一起欢庆一整天的。”
洛云泥有些慵懒地加了件衣裳,外面细细密密斜织的烟雨,苍翠的花木在雨雾中绿得越发惹眼,小璇道,“姑娘别一直闷在屋里,今儿出去走走吧,您不知道,园子里的栀子花都开了,小碗般大,香得紧,王一早起床见了,特意吩咐我引您去看看,姑娘您一定喜欢。”
洛云泥听说是洛逸人的吩咐,懒洋洋干脆连发也不梳,重新窝到被子里。小璇会意,低着头出去了。'。电子书:。电子书'
细雨沙沙有声,屋里幽暗而湿润,云泥蜷在床上,闭着眼。
这样的天气她很熟悉。栀子花,她更熟悉。她爱香花,大师兄在花园里种了数不清的栀子米兰茉莉和桂花,更远的地方,还有成片的桔树。
那些花树,有些是大师兄和她亲手种的。蓊郁的香花会年年开放,可是她再也回不到那个地方,她和她的大师兄,已经阴阳两隔。
大师兄至死都认为是自己杀了他。他一手养大的云儿,杀了他。
她突然想起了他。好久了,不再想。但是一想起,就那般生动鲜活,撕心裂肺,贴心贴肝。
眼泪偷偷地流进被子里,云泥像泥鳅一样埋首在床上。还有娘。
娘是生是死。她会死的吧。
太后要杀她,洛逸人救她,他们是在演戏吧,骗自己只能依靠他,然后乖乖交出娘的秘密。
可是娘为什么,相信他。娘是相信王的,她相信。她也要自己去相信。
云泥冷笑,她为什么要相信他。如果不是娘说个莫名其妙的秘密,她甚至连她也不会相信。随便找一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娘?
栀子的香气还是隐隐约约飘飘渺渺地袭过来,云泥在半梦半醒中,仿佛回到从前,在香花丛中,她还小,大师兄牵着她的手。她突然回味起那个有月亮的八月十五的晚上,幽香的鬼眼,柳大哥在她身边,他的气息清淡,他轻轻吻了她。柳大哥很少表达,但她知道他其实很是疼爱她。
所有的细节都纠结,但飘忽。妄图抓住,却无从寻觅痕迹,甚至错乱,甚至荒谬。
云泥昏昏沉沉地睡,直到小璇唤醒她吃中饭,她迷迷糊糊起身,却出了一身汗。
帘外雨潺潺。雨,竟下得淅沥了。
云泥喜欢在雨天睡眠,即便不睡也慵懒。何况她身体虚弱,心意臃沉懒散,没有洛逸人逼,索性一睡又是一下午。
光线幽幽暗暗的时候,小璇点着红烛把她唤醒。青玉盘里托着颗耀眼的大明珠,要她起身打扮。
小璇也不多话,只说是王赏赐的,王今夜一定会来,要做好准备打扮好。
云泥不想忤逆洛逸人挨一顿打骂。她温顺地沐浴,更衣,任凭小璇梳发,然后把明珠绾进头发,固定在一侧。
小璇拿着镜子问云泥是否满意,云泥笑,小璇多看她几眼,由衷地带着几分羡慕道,“姑娘真漂亮。”
红烛摇曳着,室内半是明艳半是幽暗。云泥见小璇颇有几分欲语还休,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璇突然跪倒,云泥怔住,起身欲扶,却听小璇道,“奴婢斗胆进言,万望姑娘能恕罪。”
云泥突然意识到她要说的话,一时意兴阑珊,淡声道,“小璇起来,不要说了。”
小璇却一把抓住云泥的手,落泪道,“小璇虽是下人,但既跟了姑娘,姑娘就是小璇的主子。姑娘待小璇甚是和善,从没打骂过,小璇感念姑娘的恩惠。这几个月,小璇亲眼见姑娘日渐消瘦,身体一天懒似一天,得王盛宠,却是争执不断,王脾气不好,小璇,小璇心疼姑娘。”
云泥轻轻叹了口气,心在一瞬间酸楚而温暖着。心疼。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短暂相处,她说,她心疼。
云泥忍不住笑。小璇见她苍白的笑,抱住她的腿道,“姑娘恕小璇直言。这么多年,王从来没有过女人,他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的,下人们都怕他。他对姑娘,已经,已经是宠爱非常了。姑娘听小璇一句话,别惹王生气了。太后虽然专断,但也奈何不了王。有王在,姑娘真生个王子,您就是真正的王后。我们女人,还图什么呢,看姑娘最近身子一天比一天懒,胃口一天比一天清减,小璇怕,怕姑娘万一有孕了,姑娘再郁郁寡欢折磨自己,可怎么行呢!”
云泥大骇,突然有种天塌地陷山崩地裂的恐怖错觉,怀孕,天啊,怀孕!
她怎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呢!她是会怀孕的!女人是会怀孕的!
小璇见她变色,吓得不轻,连忙起身扶她回床坐下,忧心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小璇是想让姑娘高兴点,今天是好日子,王高兴,回来见姑娘这样子万一恼了,又发一顿脾气。这王宫里,王若是肯宠幸别的女人,哪个女人不拼着命讨好取悦王啊,姑娘你这样子,小璇是怕,怕……”
云泥道,“你怕我失宠,连命也丢了是不是。”
小璇道,“姑娘是聪明人,这宫里姑娘没有靠山,太后又想杀您,姑娘依仗的,不过就是王的宠爱。若是,若是姑娘让王伤了心,生了气,移情别恋宠幸了别人,姑娘哪还有活路啊。小璇大逆不道的话,都是为了姑娘着想,姑娘不要再任性啊!”
云泥靠在床背上,闭上眼睛。小璇见她的样子,不放心地欲言又止,云泥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小璇默声,迟疑了半晌,转身出去,关上门。
云泥一下子瘫软在床上,手不自主摸向自己的小腹。天啊,孩子,她可能会有孩子,他的孩子。
云泥突然很惊慌,特别地恐怖。他宠幸她好几个月,真的有了孩子怎么办?怎么办?
有了他的孩子,生下来。还恨他吗,会杀他吗?他伸脖子在她刀下,她下得了手吗?
云泥手脚冰冷,打了一个冷战。
“王。”
听着外面婢女的请安声,云泥一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洛逸人推门而入,笑如月光,一身素衣染着栀子的清香。
他很少穿素衣。除了上巳洛水河边那次。
云泥下意识往床里缩了缩,洛逸人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额上试了试温度,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云儿是贪玩在外面呆久了吗,手冻得这么凉,脸都白了。”
他温热的手掌瞬间让云泥泪目氤氲。这个男人,极少穿素衣,可一旦穿了,就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气质和美艳。
云泥想抽手,但是没有尝试。洛逸人伸头过去吻了她一下,唤外面的人进来,外面的宫人陆陆续续拿着吃食进来,摆了满满一桌。
宫人退下,洛逸人拥她在怀里,在她耳边道,“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笑着起身,横抱着云泥把她放在桌边坐下,弯腰在云泥耳边道,“今天是你生日。”
云泥漆黑水灵的眸子望向他,生日,她生日?
洛逸人端过一碟圆圆的小小的,烤得焦黄的饼递给她,笑道,“这是褔饼,墨绝的女人过生日都吃这个,说是,嫁人了,能得到夫家的宠爱。你尝尝,很甜。”
云泥望着洛逸人,低头拿起饼,吃了一口。洛逸人在一旁温柔笑着,看着她吃。一块饼下肚,洛逸人伸手拿掉云泥嘴角的饼渣,柔声道,“好吃吗?我找手艺最好的厨子给你做。”说完端过一碗绿莹莹浮着白润莲子的汤要云泥喝。
云泥喝了一口,清香,微甜,润滑。洛逸人道,“知道这汤叫什么。君心莲子汤。君心菜,莲子羹。女孩子过生日要喝它,说是,能得到丈夫的宠爱。”
云泥突然莞尔。男人宠爱。得到了又如何,得不到又如何。她索性喝了整整一大碗,又吃了几块褔饼。
天阶夜色凉如水。洛逸人牵着她的手,穿过凉亭,打着伞,穿过曲曲折折的小径,他们的面前,栀子花盛开如海。
香气空濛,雨水淅沥了一日,到了夜间成空濛的雨雾,静寂无声地在花叶间飘浮。园子里夜漆黑,每隔百十步挂着灯笼,像是华美闪烁的星空。
和云泥对面坐在亭子里有几分冷硬的藤椅上,洛逸人摸着云泥纤细冰冷的十指,表情温和,淡淡笑,柔声道,“云儿,知道为什么我带你来这里吗?”
云泥懵懂摇头。洛逸人道,“你爹,是教我读书的老师,你三哥,是我的伴读。”洛逸人停顿了一下,回味道,“我和你三哥一向要好,和水狐老师,也亲厚。你上边五个哥哥,只有你一个女孩儿,爹娘兄长,都宠你。”洛逸人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才三岁,和你五哥一起,被你三哥领来看栀子花,我给了你一包桑葚,你五哥只比你大一岁多点,你们分着吃,他多吃了你的,正好水狐老师来,你就告状。”
洛逸人说着,就笑了。他眼睛里盛满笑,望着云泥,摇头道,“那时候你最喜欢我,唤我三王子哥哥,你纯真无邪,在我面前也不知拘束,你三哥呵斥你,我,”洛逸人苦笑道,“你或许不信,我,真的就宠着你。”
洛逸人握住她的手,十指相交,叹气道,“事过境迁,云儿再也不和我亲近了。可我却忘不了,那个纯真的,无忧的,仰着头甜声唤我三王子哥哥的水狐慧,”洛逸人红了眼圈,苦笑道,“我永远都忘不掉。所以总是以为你也会记得,可你离开时才五岁,又能记得什么。”
洛逸人握着云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云泥低着头,偷偷地流下泪来。
洛逸人举手为她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