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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部分

凤凰瑕-第56部分

小说: 凤凰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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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道,“柳公子大驾,当是为故人而来。柳公子方外之人,百无禁忌,但洛水神庙是墨绝净土,不容践踏,不见血光,万望柳公子另择地点,再一决雌雄。”

洛水神庙依山背水而建,翼然于祭坛正东一角,凌空而立,威严神圣,似正慈悲怜悯地俯视芸芸众生。柳无心伫立于飞檐之上,身后是万丈断崖,崖下是苍茫洛水,山风劲,吹得衣襟猎猎招展。

辰时已过,炽热的阳光普照祭坛,背后山水光影叠加,一片深浓浅翠。立于飞檐之上的一对青春男女,青衣白衫,长发缭乱,翩翩然遗世而独立。

柳无心的声音传过来,清透温和,“在下无意冒犯尊神,洛神慈悲,在下卑贱之躯,倏忽而去,如蝼蚁行于广殿,不足以付之一笑。万望诸位恕罪!”

柳无心说完,轻轻看了看外围高手,对洛云泥道,“云儿,抱紧我。”

洛云泥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柳无心搂住她的腰,一掌虚空击下,墨绿的洛水瞬间翻涌,以滔天之势,直上。

柳无心仰面凌空跌下,洛云泥下意识抱紧他。倏然,眼前一黑,血涌至头,昏眩着,直坠而下。

众人一声惊呼,悬崖万丈,洛水深不可测,那二人万无生还的机会!

往下望,都不免惊眩。

倒吸气,复惊呼!

柳无心仰身跌下,越坠越小,整个身躯却是跌到了翻涌而上的巨浪上,瞬间淹没之后,却见巨浪复又高高地抛起,柳无心像是一叶扁舟,浮游于巨浪之上。细看之下,不是浮游,竟宛如蜻蜓点水般,踏浪逐波。

仰身而下,置身于万丈虚空,上涌之波浪恰恰成为他借力的屏障,运力对抗波浪威压,在借力的瞬间,再次挥掌向下,催发起的波浪连绵而至,随波几番起伏之后,内力渐敛,柳无心抱着洛云泥平安落于水中。

洛云泥闭目,死死抱着柳无心的脖子,双腿缠住柳无心的腰,急速的黑暗,下坠,失重,不及惊叫出声,整个人被抛起,复坠落,复抛起!

水。惊涛。头上脚下飞旋般晃动,“咚”一声,重重地坠入,屏住呼吸,水漫过来,压住。

反弹般浮起来,冲出水面,白浪拍打过来,惊退,吐水。

呼吸,白晃晃的光,向后仰头,身后,是他的胸膛。

水刺骨的寒凉。生与死的瞬间,那一刻可以抓住的,只有他的胸膛。

柳无心将洛云泥放在岸边被午日烤得炽热的大石头上。有风,云泥贴着热石头,犹自瑟瑟发抖。

柳无心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笑,云泥望着他也笑。柳无心伸手抚她湿淋淋的头,忍不住轻轻掐了把她的脸,说道,“你把衣服脱了,在石头上烤干吧。我去林子里。”

断崖之下,洛水岸边,是层层叠叠茂美幽深的密林。柳无心湿淋淋地跃上岸,拧了拧衣服,看了看天,转身向密林走去。

衣物轻薄,正午的阳光又格外炎热,不多时就干了。洛云泥穿戴好,用一根枝条绾住头发,起身唤柳无心。

柳无心穿着干衣服笑微微地出来,怀抱着一大丛青翠的枝叶,放在大石头上晾晒。

云泥有点奇怪,“柳,柳大哥,林子里幽暗,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快就干了?”

柳无心“噗”一声笑,“傻丫头,挑到顶梢上,又是风吹又是日晒,还不干得快。”见云泥笑,柳无心道,“过来,跟着我去干活。”

柳无心先是寻了些干枯的枝叶,趁着太阳明媚,钻木取火,在岩石避风处生了一大堆火。然后柳无心因地制宜,打桩上梁,建了一个小茅屋。完工时天色尚早,柳无心在水边洗了个脸,靠在岩石上稍歇。

云泥窝在他身边,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柳无心似笑非笑,“你过来,我得好好问问你。”他把云泥拉在臂弯里,声音多了一点点训责的味道,“你今天上午是怎么回事,他一心护着你,你非要寻死吗?”

云泥窝在他的肩头道,“他护着我,然后还不是和从前一样,逃不出他掌控的分毫。”

柳无心抚着她的头道,“所以就想死了,是吗?”

云泥知道柳无心生他寻死的气,低着头乖乖地不说话,算是认错了。

柳无心轻轻叹气道,“我说会带你走的,你还犟,宁可死也不肯走吗?”

云泥眼圈红了,泫然道,“柳大哥,我回了墨绝,做了水狐慧,就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无动于衷了。我不能心安,不能畅快,我,可以死,却不能走开。”

柳无心淡淡笑,宠溺地摸着她的头,笑道,“好!那就不走开,依你。可是,也不能死。”

云泥怔愣地望着他清亮含笑,温柔宠爱的眼眸,呛人的暖流转瞬间从内心流窜至手脚,在身体里往复回荡,让她酸楚而迷醉。

感激,无法诉之于言表,或许也从来不用说,他都知道。

云泥轻轻低下头,泪湿于睫静静地忍住,莞尔笑。她这种温婉优雅的姿仪,带着心肠里虔诚的温度,美丽得近乎谦卑。

柳无心抚她的手如同下午的暖阳,舒适熨帖。他起身叮嘱,“你看好火,我去找吃的。”

淡淡的青烟,烤肉的香,半落的夕阳。青碧的洛水揉荡斜阳的红粉,远近林木的青翠摇曳晃动的光,风生水起,云泥依偎在柳无心的怀里,只觉得心境空明,如同裹着一层淡淡的蜜,微甜,却是不染纤尘般轻扬洒脱。

那一刻,她参不透却是受不够。她爱,只觉得就这样依偎在他的襟怀里,只那一瞬,便白头。

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做。让人生短到挥手之间,不及蹉跎,不及争斗,扑入他的襟怀里,眨眼白头。

云泥想着,陡然升起种难以抑制的悲怆和感怀,嫣然笑,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霞光渐趋淡漠,暮色苍茫浸染而来。壁立万仞,乔木林立,幽闭的水泮恰似掩藏的深谷,如幽独静谧的花心,被花瓣温润柔美地包裹。

山高月小,唯林下清风与水上月光,不停歇地逍遥动荡。他们两人并肩坐于水岸,发乱了,落于颈上,任风吹动着,微微的痒。

云泥靠着柳无心伟岸的肩臂,轻声道,“柳大哥,我们不要走了,在这里过一辈子,多好。”

柳无心不说话,云泥幽声道,“我不用面对墨绝,你也不用面对大师兄。我们就在这里,”云泥柔情地环住柳无心,埋首其中,喃声道,“安安静静,快快乐乐一辈子。”

柳无心依旧沉默,云泥轻声道,“墨绝凋落,天下道义,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柳无心抱住她,柔声道,“云儿,你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悲催的言情啊,收藏一落便不回来,呜呜呜~

相关人士说,从高空坠落水中,是注定要死的,不管会不会游泳,水虽软,但从高空坠落,水却如铁板~,所以我就那么处理了一下,不管真假,权当如此吧~

相关人士是我老公,他曾经是个飞行员,他说的,我物理白痴,这方面,那个,我崇拜他~

反正空中的飞鸟可以把飞机撞个洞的~

第六十一章 论道

云泥从他的襟怀里仰起头,月光斜落在她俊美的脸上,照进她深亮的黑眸子,如同一汪掬在掌心的洛水。

柳无心捧着她的脸,笑意在嘴角轻漾,他薄责道,“你没死成,就想着逃避!”

云泥往他肩上伏,柳无心顺势搂着她道,“天行健,万物各自生生不息。最必要的,不是进退,是面对。”柳无心静静叹口气,说道,“人世间千百万种智慧,不在生死,不关错对,重要的,还是面对。”

云泥微微颤动,起身拉着他的手跪坐在他面前,像一个聆听教诲的孩子。

她的样子让柳无心一笑,弯起手指弹在她的额上,云泥吃痛,缩起脖子捂着头,复又埋首他怀中。柳无心抱着她,仰望苍穹,柔声道,“云儿你生受伤痛,弱极绝望时看破所背负的执迷,故而舍生求死。因生而有使命,使命成背负,背负强而生妄念,妄念强而生执迷,执迷烈,最终死亦不能休。你御刀成魔,就是因为你死亦不休,可是我却不能帮你,我帮你,你便愈成魔。”

云泥无语。柳无心道,“这世上大如鲲鹏,小到草芥蝼蚁,你我芸芸众生,皆不会毫无负累,无所依仗而凭心自由。云儿,你如是,我如是,名大哥如是,洛逸人也如是。你不再执着生之负累,明了一死皆休,却只是了悟了一半,另一半,你还不懂。”

云泥仰面望着他,目光澄澈。柳无心道,“我教你内功心法,就在赌你一定会懂,否则你难至大成。云儿,生之负累,有煎熬苦痛,也有功成光荣,所依仗者,不过生命。身死,则灵灭,万事皆空,万念皆休,故以一死求解脱,放弃执着。可就此明了死,还不足够,以死之明慧,观照生之艰难,才是正题,才是智慧。妄念贪生是错,一心求死也是错。上善若水。遇豁口则宣泄,遇堵隔则迂回。人生天地,当以死之空虚豁达,直面生的波诡云谲。辗转于桎梏的缝隙,却懂得欢享人生的温暖欢喜。”

云泥听着,垂下头,眼眶温热。柳无心敞怀深深地拥住她,叹息道,“所以死不是目的,怎样活着才是我们全部的目的。云儿啊,研习内功,就是在悟魔,悟道。暴力相搏,游走在死亡的边口,越发要激荡出生命的操守。我们用此种内力运功,不追求杀伐的结果,不存在灭绝的意念,挥出的每一刀每一剑,都蓬勃,都清劲,都生机盎然。”

云泥出神,柳无心道,“现在你总该明白,为什么墨绝是可以面对的,名大哥,也是可以面对的。”

瞬间的灵慧,在云泥的心中喷薄而出。柳无心道,“从我教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魔,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成魔固然极其凶险,可也是入道的契机,我当时不加点拨,是因为时机未到。人必艰难坎坷,惨淡愁绝,才可能福至心田,灵光乍现。云儿你勘破死,那么现在,你仔细想,怎样了悟生。”

云泥思量不语。柳无心道,“佛经里有个故事,一个人被一只猛虎追赶,山崖上有根藤,便爬上去避祸,还不及喘息,抬眼看见一只老鼠正啃噬那根救命的藤。下面虎盘旋,上面鼠啃噬,正危急间,却突然看到手边有一丛灌木,结着鲜红的浆果,他伸手摘下来一尝,觉得真甜啊!”柳无心望着云泥的眼眸温柔一笑,柔声道,“云儿,生有忧患,死常逼迫,人生全部的意义,不过是吃到一枚甘甜的浆果罢了。”

“柳大哥!”云泥瞬间灵心洞开,她一把抓住柳无心的手,眸心丰美明亮。

柳无心与之会心一笑,山林寂寂,月光如水。

云泥盘坐,调息,吐纳,内息带着萌生的温热,缓缓行走于经脉。柳无心察其神色,知其渐入佳境,遂盘腿于其身后,剑指云泥后心,细微的真气缓缓注入,与正在行经于此的内息两相糅合。

云泥颤然。柳无心道,“云儿放松。溪流入海,风行浪涌,你顺应便是。”

一盏茶后,内息运行一周天。柳无心的内力注入已如小溪,潺潺缓缓,云泥只觉渐至饱满,悠游欢畅。随着内力的渐增,冲击渐烈,如小洪,成瀑布,于丹田蕴积,深而重,似欲冲破极限,破堤决口。

云泥三分痛,隐忍顺应着。稍缓,积郁丹田的内息似乎适应了新的环境,渐至平息温顺,整个身体说不出的通透,充裕,富饶,如清泉之衔美玉,光润四起。

云泥尚未完全醒悟,柳无心摸着她的头问道,“刚才害怕没?”

云泥摇头。生死都曾交付,柳大哥给她的,她怎么会怕呢。

柳无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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