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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衣香-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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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门口的小径时,在门口张望的詹妈妈忙大喜,亦喊九姑爷、九姑奶奶回门,又是一阵鞭炮声欢迎。
踏进熟悉的门槛,东瑗突然眼眸微湿。才走了三天,怎么感觉好长时间未回来?
荣德阁的厅堂里摆了桌椅,老夫人和老侯爷坐在首席,世子夫人、四老爷、五老爷分坐两旁。
见东瑗夫妻进门,世子夫人和五夫人也忙各自坐回了自己丈夫身边。
老夫人望着明艳动人的东瑗,微微颔首,眼睛里不禁有了水光。
东瑗和盛修颐先给老侯爷和老夫人磕头,又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磕头,再给五老爷和五夫人磕头,然后就是二夫人、三夫人、四老爷和四夫人,又给家里的兄弟姊妹见礼。
一整套礼仪下来,盛修颐早已把薛家各人的相貌和身份记在心中,亦感叹薛家人口之众多。
光生养东瑗的五房,就快赶上盛昌侯那一支的人数。何况镇显侯还有其他四个儿子,还有很多女儿已出嫁。
今日是东瑗回门,大房的二小姐薛东喻、三小姐薛东盈、二房的四小姐薛东婷、四房的七小姐薛东悦、八小姐薛东馨,除了三房嫁出去的快要临盆的六姑娘薛东瑶没有来,其余都带了丈夫、子女过来恭贺。
盛修颐要记住这么多初次见面的人,他的精力需要高度集中,生怕等会儿弄错出丑。
而早些年嫁出去的二姐、三姐、四姐,东瑗自己都不太熟。至于她们的丈夫和孩子,她就更加混淆了。
行了礼,众人各自坐下。
老侯爷见盛修颐一表人材,身量高大,模样英俊,丝毫没有腐朽暮气。瞧着他明亮深邃的眸子,亦不像个愚笨庸碌的人。老侯爷见多识广,眸光锋利,一看盛修颐便知他涵养不错,且常年习武。
这样的人,居然埋没十几年,快三十岁依旧是籍籍无名。
“祖父,孙婿字天和。”盛修颐跟老侯爷介绍自己。
镇显侯爷微笑,叫他天和,突然问他:“会下围棋吗?”
众人皆微愣,这话问得好突兀。
可又没人敢质疑什么。
盛修颐则忙道:“京都皆知镇显侯爷是围棋国手,孙婿不敢言会,略知皮毛。”
虽然很谦虚,口吻却很自信,惹得老侯爷越发想试试他。
他其实想试试盛修颐是否知道用兵。
棋道虽小,实于兵合。高手对垒,三十六般阴谋算计。围棋高手,必定熟读兵书。
镇显侯又不好在孙女婿回门的时候问人家用兵之道。
兵者凶危,大喜的日子谈兵事,不吉利。
可老侯爷看得出盛修颐习武。
既习武,又不是行走江湖的,自然会些兵道。老侯爷年轻时带过兵,他可以从旁人的三言两句中,看得出一个人对兵道的领悟。而他又精通围棋,更知棋道即兵道。
他有心考一考盛修颐,想看看他是纸上谈兵,还是胸有丘壑。
“国手当不起,平日里喜好罢了。天和,今日就算了,他日咱们祖孙切磋切磋。你既会些皮毛,我来问你,棋道何以求胜?”镇显侯老淡然含着,望着盛修颐。
众人看得出老侯爷要考盛修颐。
只是拿围棋做考题,真够刁钻的。
围棋复杂诡变,盛修颐又是庸名再外,真是故意刁难。
薛家世子爷薛子侑很怕盛修颐当着薛家众人的面被老侯爷问得哑口无言。正好世子爷亦会些棋道,所以暗暗警惕,帮着盛修颐想好答案,再不时提点几句。
老夫人可是最疼爱九姑娘东瑗的。
要是她的夫婿在回门时落丑,老夫人肯定不悦。
大喜的日子,何必惹得老人不高兴?
老侯爷的题目一出,薛府世子爷薛子侑心中微骇:老侯爷也太狠了,出手就是狠招。这样的题目,最是难解。
何以求胜?
这题目广而泛,只怕半天也说不清楚。世子爷薛子侑也很无奈。
题目他解不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懂棋道的都一瞬间目露惊诧,把目光投向薛老侯爷,心想怎么开口就为难新姑爷;不懂棋道的,则把目光投向盛修颐,想看看他会如何回答。
东瑗看了眼老侯爷,又看了眼盛修颐。
只见他沉吟须臾,才抬眸,声音坚毅洪亮,道:“祖父,孙婿以为,棋道不在于求胜,而在于变通。躁而求胜者多败,廉而持重多胜。变则通,通则久,方是常胜之道。此孙婿拙见。”
东瑗和不懂棋道的人一样,等盛修颐答完,立马转眸看老侯爷的反应。
只见薛老侯爷亮光骤然而亮,脸上就有了笑意,不懂棋道的人才明白盛修颐回答不错,各自对他刮目相看。
而懂得棋道的,只感觉心灵一震。如此简练的话,居然概括大成,把棋道的精髓包涵其中,这个盛修颐不简单。他对围棋的修为,不能称国手,至少也能称高手吧?
薛老侯爷更是欢喜,盛修颐没有让他失望。
他又问:“你说的也对。古人云,围棋若兵道,人定胜天,计谋深便赢,算计浅便输。天和以为此言如何?”
盛修颐这次只是若微沉吟,便恭敬答道:“此言不错,只是不算高明。”
听到他这话,薛府世子爷薛子侑就吸了一口气:竖子好大口气看他如何往下接。
就听到盛修颐侃侃而谈:“棋道亦合天道。棋子三百六十,乃周天之数目,一黑一白,似阴阳之极化;棋枰若地,方而静,岿然不动;棋子如天,圆而滚,瞬息万变。人定胜天,乃是小势所得;顺应天情,才是大势所趋。”
“好”世子爷薛子侑不等老侯爷反应,情不自禁大笑起来,“答得好。贤婿所言,字字锱铢,振聋发聩。我等是小见识,贤婿才是大抱负”
东瑗则望向老侯爷。
老侯爷也忍不住眼角堆满了笑。他缓缓起身,喊了管家来问:“前头宴席准备妥当了吗?”
管家忙道已经准备好,只等众人开席。
老侯爷朗声道:“去,把后院埋得那两坛梨花香搬出去。今日是九姑爷回门,乃第一大喜事,要好酒待佳婿。”
管家和知情的人都微微一愣。
那两坛梨花香是太上皇赏给老侯爷的,在后院埋了三十多年。哪怕是薛子明中了状元郎,老侯爷都不曾提起此酒。
今日却要开来款待盛修颐。
老夫人不禁心中松了口气。
且不说此人对瑗姐儿如何,至少不是外界传说的庸才。他说的棋道,老夫人也懂,言辞精炼,句句都是金玉之言。且他胸有大计,心怀苍生,不以个人私利而求胜。
所以老侯爷才这样高兴。
盛修颐没有年轻人的狂妄与求胜心切。他冷静自持,稳重内敛,却又是满腹才华。
年纪轻轻有如此才华,已经够令人惊艳;却有如此心地和见识,才令人佩服。
盛昌侯盛文晖挡了盛修颐的路,这是老夫人此刻得出的结论。
回过神来,管家忙道是,去了后院拿酒。
老侯爷起身,让盛修颐跟在他身边,世子爷薛子侑陪同,去了前面厅堂坐席;东瑗则被薛家女眷围在老夫人身边,也去了前边坐席。
隔着屏风,亦能听到那边男人桌上老侯爷不时的笑声。
世子夫人就故意高声道:“咱们九姑奶奶嫁了个好女婿,看侯爷高兴的。今日姑奶奶也要多吃几杯。”
众人就轮流着给东瑗敬酒。
只是坐在二夫人身边的五姑娘薛东蓉脸色微白。她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呆呆望着东瑗。东瑗亦注意到她的反常,回望过去的时候,两人目光一撞。
薛东蓉的脸更加苍白。她倏然一笑,笑容诡异又绝望,令东瑗心中一惊。
四姐薛东婷也发觉妹妹不正常,忙借口笑盈盈起身,低声说了句什么,就拉着薛东蓉离席。
薛东蓉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了眼东瑗。
她再次别过头去时,东瑗清晰看到她两行清泪滑下。
东瑗一头雾水,自己回门,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跟五姐说过的,她的表情与反应让东瑗很费解。
尚未回神,就听到临近桌上二姐姐薛东喻的呵呵笑声:“九妹夫长得真是英俊,跟九妹站在一起,似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真是羡煞旁人。”
众人就起哄着笑,说九姑奶奶好福气。
屏风那边似乎听到了这里的夸耀,不知是堂兄亦高声附和道:“我们家九妹的天姿国色,也只有九妹夫能配得上。”


 第082节回门(3)
东瑗脸上阵阵发热,不知是饮酒的还是羞赧,听到家里人的闹腾,又想起盛修颐的体贴,心里似有什么在汩汩流淌,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低垂了羽睫不说话。
而耳根却是通红一片,惹得众人又是笑。
老夫人帮她解围,笑骂道:“你们这一个个,拿新娘子取笑,坏了良心的都眼馋九姑爷好看呐?你们的姑爷哪个长得是歪瓜裂枣么?”
众人又哄笑,都闹着说老夫人偏心,惹得老夫人也笑个不停。
薛家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
老夫人心中也赞:上次在涌莲寺见过盛修颐,低沉着脸不怎么说话,模样是周正的,却暮气沉沉的,叫人不喜。今日再见他,似金榜题名后扬眉吐气般,说话时飞扬的自信,为他添了神采,越发觉得英俊不凡。
比起十八九的小伙子,多了份沉稳;比起同龄的男子,他又多了份俊朗,东瑗的确好运气。
老夫人看了眼羞红了脸的东瑗,一副新婚女儿娇憨神态,心里很高兴。可又想起当初薛、盛两家结亲的初衷,不由又叹气。
旁人不知道,老夫人却是清楚的。这样的恩爱日子,他们能过几时啊?
堂客这边散了席。
而屏风那边老侯爷等人还在兴头上,杯盏、笑声络绎不绝。
家里搭了戏台,世子夫人便安排女眷们去听戏。
唱的是《鹊桥会》,喜庆热闹。
老夫人略微坐了坐,就说乏得很,要回屋歇会儿。世子夫人欲起身服侍,老夫人笑道:“不用,不用瑗姐儿,你陪着祖母吧。”
东瑗忙起身道是。
一旁伺候的蔷薇也跟在詹妈妈身后,一共回了老夫人的荣德阁。
老夫人脱了宝蓝色缠枝宝瓶纹褙子,换了件家常的天蓝色如意云纹褙子。宝巾、宝绿忙给东瑗和老夫人上了热茶。
老夫人看了眼东瑗,又看立在一旁的蔷薇,就问蔷薇道:“盛家的侯爷、夫人和世子爷,对你们奶奶好吗?”
蔷薇见东瑗的脸又红了,她忙上前,给老夫人屈膝行礼,才恭声道:“老夫人放心,我们奶奶在府里很好。夫人很喜欢奶奶,成妇礼上临时给奶奶添了头面;世子爷也心疼奶奶,昨日在夫人面前,还替奶奶说话。”
在婆婆面前替媳妇说话?
老夫人挑眉看了眼东瑗。
东瑗强忍了羞意,道:“就是二弟妹说了句玩笑话,世子爷当真了,顶她一句。娘没有怪罪……。”
老夫人一听盛修颐帮东瑗说话,就担心她婆婆多心,以为东瑗是狐媚子,挑拨丈夫和婆婆不和。见东瑗说娘没有怪责,老夫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好孩子,在盛家不比往昔,你要尽心服侍你们奶奶。”老夫人叮嘱蔷薇,就摆手让她出去。
蔷薇屈膝应是,转身出了内室。
内室里只剩东瑗和老夫人,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笑道:“你婆婆对你如何?”
东瑗公正道:“娘很和善。世子爷帮我说话,我真害怕娘不高兴。娘一点也没有怪罪,还挺喜欢的……”
老夫人颔首,满意道:“上次在涌莲寺见到你婆婆,就瞧着她是个性子温柔敦厚的。不过日久才能见人心,但愿她表里如一。瑗姐儿,从前你未嫁,很多事祖母不能跟你说,如今告诉你,你要记在心上。”
东瑗忙点头。
“天和是个不错的,将来他会有番作为,你莫要念着他现在不如意就对他不敬。”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东瑗道是:“丈夫为天,祖母,我懂得本分。”
老夫人知道东瑗懂得,话题就避开了这些边边角角,把薛府和盛府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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