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有疾-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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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梓打了个趔趄方才站稳,心头一惊,轻轻呼喊道:“你是谁?”
杜卓做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声张,两人便附身蹲在房檐上。
不多时,便见杜妈妈带着一群汉子站在门口,叉着腰嚷嚷着:“给我找,前后两条街,都给我翻个遍,敢在我嫣红楼撒野,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杜卓拉着花梓蹑手蹑脚走上围墙,微一闪身,跳到后院儿,花梓有些怀疑地低声问道:“你带我去哪?”
“不想死就跟我走。”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向来让人非但无法安心,反而愈加心生猜忌。
然不容花梓思索,他便拉着她左拐右拐,进到一间厢房。
他四下逡巡,见没被人发现,这才进了屋子,将门关好。
花梓晓得,以他的功夫,若打起来,自己绝不是对手。事实上,她并分不太清武功高低好赖,只知道,但凡习过武的,她都打不过。
这屋子虽不花哨却也不简单,让人分不清是姑娘的闺房还是男子的居室。
两侧四个白瓷花瓶分别绘着梅兰竹菊。
屋中一张圆桌,上头铺着紫色的布,不晓得是何种布料,十分细滑,绣有黑色团云图案,大气不失轻巧。
地上是棕色氍毹,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十分舒服。
靠近窗子的地方放着熏炉,隐隐散着龙脑香的味道。
床榻并不奢华,床头随意放着几本书,离得远也看不清上头的字。
床上的蓝田玉枕却十分惹眼,怕是普通富贵人家都难用得上这样上好的玉枕,然花梓不懂,只觉着新奇,竟有这般漂亮的枕头。
见杜卓进了屋子,花梓才凝神屏气,沉着张血脸,满眼戒备地质问道:“你是何人?”
杜卓瞧了她一眼,便“噗嗤”笑出声来。
“不许笑!”花梓觉着,只要对面站的不是白玉曦,她总能在适当的时机,偶尔强势那么一下子。
杜卓低着头,忍俊不禁:“抓来你俩这样儿的,杜姐姐还指望赚钱?”
花梓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忽而喜出望外,上前几步拉着他的袖子,连声问道:“你知道狼女在哪?你见过她了?她在哪?她好不好?受伤没有?”
杜卓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挡在胸前推拒道:“离我远点儿,脏兮兮的,别弄我一身血,你坐下,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花梓无法,只好坐在桌旁。
不想,这杜卓的功力跟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比起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语调极快却抑扬起伏,表情也极是生动。
直到天边泛白,他才深深叹口气道:“……事情就是这样,吃人的嘴短,因着我俩半只烤鹅的吃缘,小生心中惶恐,自知能尽三分绵力必要尽上五分才是,于是小生四处打探得知柴房丑丫头是跟姑娘你一同来的,我就知道,这杜姐姐断不会只捉了丑丫头一人,长得太寒碜,当个扫地丫头都嫌碍眼的捉来做什么?我这话儿又有些偏了,咱们说正事儿。”
花梓打了个哈欠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反正你都偏了一晚上了。”
忽然盯着花梓的脸,手上的书立时被他捏的皱巴巴的,他一惊一乍呼喊道:“姑娘你这脸上的伤,要不要先清理下?”
花梓又叹口气,心想,早干嘛来着?
絮絮叨叨,玄乎其玄地白话一晚上,这会儿才想起来她脸上有伤还满脸鲜血,先前是选择性失明了吗?
“不碍事儿,血都硬了,”花梓睨着眼睛摸了一下脸上干巴巴的血渍,百无聊赖地瞅了杜卓一眼:“你看,这血,一抠就下来。伤也不疼,我只求您告诉我狼女她人在哪?我问了一晚上了,你也没告诉我!”
花梓真心不耐烦了,在椅子上坐了一宿,本来腰上的伤尚未痊愈,这会儿疼的更厉害了。
“在柴房啊!”杜卓一脸无辜的望着花梓,心中还有些委屈,想来自己口干舌燥给她讲了一晚上全是废话了?
花梓瞪着他一字一字问道:“柴,房,在,哪?”
第五十章 相识
耸耸肩膀,杜卓随口道:“柴房在哪?在嫣红楼呗!”一脸的莫名其妙,好似花梓无理取闹似的。
花梓急了,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朝杜卓喊道:“我问你柴房在什么地方!”
杜卓也昂首挺胸,一副死士的模样反驳道:“都告诉你了在嫣红楼,你怎还发火了!不识好人心,恩将仇报,我昨日就不该救你,也不该给那丑丫头送饭,我不就吃了她半只烤鹅吗?大不了我让厨子再做半只送过去,省着你在这对我颐指气使,一个姑娘弄得满脸是血,得人相助不知感恩还发起火来了,是谁给你的勇气?”
花梓瞠目结舌,啼笑皆非,最后气结,坐到椅子上叹道:“若派人拷问你,定会把那些个严刑拷打的气吐血。”
“胡言乱语你怕是疯了吧?我这就让厨房做些吃的,你在这呆着,哪也不许去!”杜卓嘱咐完便兀自出门,朝厨房去了。
他前脚迈出屋子,花梓便起身绕着屋子瞅了一圈儿,翻箱倒柜找出几件男人穿的长衫,找了件不起眼儿的,胡乱套在身上。
此刻,嫣红楼的姑娘们大都还在睡着,昨晚折腾一晚,寻人无果,估计那些个汉子伙计也乏了,此刻也睡得正香。
院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花梓探出头来瞧了瞧,见周遭一片死寂,便踮着脚,溜到水井边打了桶水,扶着酸疼的腰,一扭一扭朝杜卓房间走去。
不多时,一个文弱书生样儿的人从杜卓房里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花梓。她打扮起来竟像模像样,颇有些文人气质。只是脸上两道未愈疤痕看着依然有些骇人,凭空添了些违和的江湖味儿。
她可不是个听话的主儿,若听那碎嘴子安排,几时能见着狼女,几时能逃出这龌蹉地儿?
当前要紧的是要寻着狼女和雪球,随身细软扔了也罢,保得自身周全就谢天谢地了,若当真活不下去,总归还是可以去找师父的。
她摸摸脸上的伤,心里有些难过,若哥哥瞧见她这样子,还会认得自己吗?会不会一剑把自己捅死,然后抬起头高傲地说:“竟敢冒充我妹妹,当我瞎的吗?”
望望东方天空越越亮了起来,晨霜也渐渐褪去,雾气慢慢消散,她想,动作要快些才是,若人们都醒来,再逃就不容易了。
她蹑手蹑脚四处搜寻,这嫣红楼布局并不复杂,可放眼望去,却不见柴房之类的地方,她顺着回廊挨个屋子瞧了瞧,有书房,有米仓,就是不见柴房。
愁眉不展间,到了拐角处,她四处逡巡,东张西望,不想忽然间撞到一堵肉墙上。
慌里慌张退后几步,这才看清来人,她心中便暗暗悔恨,为何没听从那碎嘴子杜卓的话,偏要出来乱跑!
“哎呦……哪个不长脑子的?”杜妈妈抬头瞧见花梓低着头,也未仔细打量,便连珠炮似的数落着:“走路也不长眼睛,可要把妈妈的腰都撞折喽!”
“杜妈妈,待会儿进屋儿,女儿给您揉揉~”
这声音娇媚婉转,若三月花开,清脆悦耳。
花梓微微抬头,她认得这声音,那日她被关在空室里,听到隔壁书房那二人的对话,其中一人便是这个声音,因为太动听,断然不会记错。
“玉花梓?”
那好听的声音再次入耳却唤着花梓的名字,带着七分诧异。
花梓一愣,抬起头来,细细端详面前这位姑娘,有那么一刹那,竟有些失神,恍惚觉着这姑娘是画中走出来的。
这样娇艳动人,比花勿语好看,比思茗漂亮,比沐冷尘身边的小公主娇俏。
一张脸美得挑不出半点儿毛病,乍一看,竟有些不真切,总觉着这般美,是该存在梦里头,尘世太过喧嚣污秽,会玷污了这样的美。
“啊呀!啊呀!这丫头,这丫头……把姜大人吓得差点儿失心疯,这死丫头!”杜妈妈失声尖叫,花梓这才回过味儿来,晓得自己此刻还在生死大逃亡呢,又不是帮皇帝选秀呢,在这发个什么呆啊?
这会儿杜妈妈嚷嚷起来,她才扭头要跑,不想袖子却被人一把抓住,她回过头来,却见抓着自己袖口的正是身边的美人。
“别跑~”她笑靥如花,温润甜腻,让人不觉便醉了心魂。
美人转过头去望着杜妈妈,徐言道:“妈妈,我认得她,叫玉花梓,是我家乡的妹妹,我看她脸也毁了,伺候不得人了,要不就放我房里,给我做个伴儿吧。”
杜妈妈一听,立时拍着大腿道:“瞧这事儿闹的,我若知道她是你妹妹,断不会这样亏待了她,我女儿的妹妹,那不也是我女儿嘛!”
悦灵挽着杜妈妈的胳膊撒娇道:“悦灵晓得,妈妈是当真疼我。”
那声音腻到骨子里,杜妈妈眉开眼笑,被哄得心花怒放,然她心中却精明的很,在她心中,悦灵的好可不是这会子撒个娇,卖个乖。
悦灵的好,是帮着她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这懂得利用色相的美人便是世上最好的吸金宝贝。
花梓听着她俩的话,看来这美人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还与她相识。
只不过她忘了过去的事,也不记得认识这美人。
她忽然想起,沐冷尘曾说过,她还有个姐姐,难不成对面这个如玉美人便是她的姐姐?姐姐长这么好看,自己怎么就长成这个样儿?差距大的不是一轻半点儿啊。
“杜姐姐!”
花梓转头,只见杜卓拎着个食盒正朝这边走来,只是她这杜姐姐喊的是谁,难不成是悦灵?若悦灵是自己的姐姐,又怎会姓杜?难道随了这老/鸨的姓?
“小卓卓,快来让娘看看~”
花梓猛一转头,见说话的人竟是杜妈妈,那缀满肥肉的身躯颤颤巍巍朝她儿子迎了去。
杜卓顺势跟她来个大大的拥抱,竟连声道:“杜姐姐,杜姐姐,杜姐姐越来越年轻,越来越美丽了,等开春儿了,咱们嫣红楼的花儿都不敢开了,若真开了,看着咱的杜姐姐也会惭愧的凋零了。”
花梓实在没控制住,捂着胸口:“呕——”
第五十一章 恐慌
瞬间打了三个冷颤,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花梓再不愿听她二人腻歪。这一老一少也太不知礼数不知羞耻了,她怎么都没想到,杜卓口中的姐姐竟是他老娘。
而他老娘竟是这可恶的杜妈妈。
再说这一番恭维合着杜妈妈那一身的肥肉也太违和,这假话说的这样溜,真是逆天。
她想,幸好没对杜卓言听计从,谁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坏主意。
杜卓跟杜妈妈腻歪了半晌才走过来,他看到悦灵又是长篇大论一顿恭维,待口干舌燥这才瞧见花梓,他盯着花梓的脸看半天,忽然跳脚嚷嚷着:“你是……你是……”
花梓翻个白眼,沉默许久终于说话了:“你瞎嚷嚷什么?我是鬼啊?”
杜妈妈立马还了花梓一个白眼,拍着她儿子的背,念叨着:“不怕,不怕,她就是脸上长俩疤,不是什么牛鬼蛇神,这大白天的怎么能有鬼?”
杜卓瘪着嘴推开杜妈妈的手:“我何时说她是鬼了?”说罢转头拉住花梓的手腕厉声道:“你跟我来!”
杜妈妈和悦灵并不拦着,谁都晓得,杜卓身为嫣红楼的少东家,一向十分孝顺,对杜妈妈的所作所为,无论善恶,皆视若无睹。
可他若有了自己的打算和计较,没人可以阻拦,也无人敢去阻拦,杜妈妈也不敢,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似弱势恭顺,可什么事儿他若上了心,那是翻脸不认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杜卓拉着花梓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儿,有些不悦地责问道:“我走时说过不让你离开,你怎么不听话?我不愿锁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