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战争-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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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屁,岑立昊表面上谈笑风生,但还是把话撂出来了,说大家都是相当级别
的干部了,以后不要搞什么四大金刚了,传出去不好,有小集团的嫌疑。
对于这样一个难伺候的人,接待起来自然要小心。范辰光同杜朝本通报了岑立
昊要来266团吃中午饭的情况,二人商量了一阵子,最后决定,还是稳妥一
点,就按照小灶的日常标准筹备。
合该有事,这里刚把接待岑师长的决心定下,那里又接到彰原市建筑六公司会
计贺桂英的电话,说是近段时间公司不景气,你们当官的假正经,控制什么修
建楼堂馆所,搞得建筑行业门庭冷落,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贵团欠的那笔
维修款,无论如何得还了,等会儿她就带上出纳来结账。
范辰光接完电话,后脊梁一阵发凉。心想这臭娘们可真会选时间,早不来晚不
来,专门拣岑老虎到266团的时间来,莫非内部出了奸细向她通风报信了?
这事本来就是遮遮掩掩见不得人的,是266团的绝密,要是真的让母大虫把
岑立昊堵上了,那洋相就出大了。
范辰光苦思良久,细细搜寻岑立昊到266团来之后各个环节可能会出现的问
题,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来。范辰光自己愣了一下,狠狠地抽了半根香烟,
眉头一皱,终于计上心来,脑子里并且紧接着跳出了四个字:以毒攻毒。
范辰光想起了黄阿平。
黄阿平本来是非常不愿意跟贺桂英打交道的,更不想为了范辰光去受这个辱,
但是范辰光软硬兼施,黄阿平考虑自己毕竟没有转业,也不想转业,解决军民
纠纷也是他这个政治处副主任份内的事情,便勉强同意了。他哪里知道又中了
范辰光的调虎离山之计啊。
黄阿平一干人等向彰原市六公司进发的时候,岑立昊正怀着激动的心情向西郊
机场进发,他打算先驱车沿机场周边转一圈,先怀怀旧,时间来得及的话,再
从赵王渡绕一下。
虽说才离开五年,但是感觉不一样,他喜欢这里空旷辽远的景色,甚至喜欢那
些一岁一枯荣的草木,这是北方的小平原,但常常让他联想到大漠穷秋孤城落
日,立即就有了几分古战场的氛围。每当傍晚,遥望西方天穹下燃烧的晚霞,
特别是夏日雨后的晚霞铺排开来,会给这里蒙上一层瑰丽的神秘,使他体验到
一种与他的命运紧密相联的感受。
车子很快就进入北兵营了。岑立昊指挥司机从原海军滑翔学校和266团南院
墙之间的一段碎石公路向西插过去,越是挨近了,心里就越是冲动。
啊,啊,那是什么?那是什么玩意儿!
岑立昊正在豪情勃发之际,倏然脸皮绷紧了,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了一
下,顿时变得生涩迷蒙。他疑惑自己看错了,疑惑是幻觉,眨了眨眼睛再看,
没错,他没看错,他已经到了机场的边缘,他看到了他永远也不愿看见的东西
。那里,就在西跑道上,有几个巨大的红色的东西,喧闹,嘈杂,像是突兀拔
地而起的刀刃,把他心中的神圣的归宿戳得支离破碎。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等杜朝本得到岑立昊直奔QW-709训练基地的消息,满头大汗地赶过来,
岑立昊已经在那几块大铁牌子下面抽完了两支香烟。杜朝本一看师长的脸色,
心里就慌了,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此刻范辰光正在全团各个角落做着最后的
无微不至的检查,他不能让岑立昊在离开五年回来之后就找出毛病,他哪里知
道他的QW-709训练基地正在酝酿一场雷霆风暴呢。
杜朝本在距离岑立昊还有五十米的地方就做好敬礼的准备,右手的几根指头并
成了一把僵硬的骨勺,岑立昊根本没有还礼,举起手,点着杜朝本就是一顿痛
斥:什么样子?我看了你们的总结就知道你们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什么“随时准
备领命出征”、什么“首战有我,有我必胜”,依据是什么?看看吧,“金刚部队
,百战百胜”,你是神啊?厚颜无耻!
杜朝本被吓懵了,他甚至看见岑立昊的右手在腰间摸了一下,天啦,那是拔手
枪的动作。杜朝本不知道师长怎么无端地发起这么大的火气,结结巴巴地说,“
师长,这牌子恐怕……恐怕不好……不能就这么拔,这是钟军长……”
杜朝本的本意并不是拿钟军长压岑师长,但是他总得解释啊,没想到这句话更
让岑立昊怒不可遏。岑立昊阴沉着脸问:什么意思?
杜朝本说:这是钟军长让安的,恐怕……
岑立昊喝道:胡说,钟军长会具体到让你们安这几块牛皮哄哄的牌子吗?就会
花拳绣腿!这是野战训练场,不是天安门广场!不三不四,不伦不类,不明不
白,什么玩意儿,取缔,统统取缔!
杜朝本只好硬着头皮,把当时开现场会和安牌子的情况支支吾吾地汇报了。岑
立昊说,就知道是你们拉大旗作虎皮,是你们拍马屁强加给钟军长的。这么好
的钢材木板,做什么不好?都可以盖一幢楼房了,让你们拿来就玩这个虚的,
极大的浪费!我不管你这个理由那个理由,立即让工兵来给我拔掉,统统拔掉
!
杜朝本一脸恐慌,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候?
岑立昊厉声道:马上,我一分钟也不想见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马上,明
白吗?把工兵给我调过来!
杜朝本知道岑师长本来就看不起自己,自然不敢对抗,耍了个小心眼,赶紧用
手机给范辰光打了个电话,出乎他意料的是,范辰光只经过了片刻沉默,就回
话了:坚决执行岑师长的指示。接着又交代:最好不要把牌子弄坏了。
杜朝本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只好调来了工兵排和一个步兵连队,当场执行岑
立昊的指示。标牌是安在跑道上的,钢筋水泥做的支架,真拔起来而且不被损
坏,还不是那么容易的。工兵们先用电锯切割,再用电钻挖掘,然后由步兵十
几个人抬着,小心翼翼地往外拽。就这样,前年钟盛英军长为之沾沾自喜的、
范辰光为之付出巨大心血而又寄托巨大希望的、十几块优质木板优质油漆优质
钢筋制作而成的标志着266团十几个连队辉煌历史赫赫战功的标牌,在一个
下午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内,从北兵营西部的机场遗址上消失了。
那天倒霉的除了杜朝本,还有黄阿平。
按照范辰光的安排,黄阿平那天是舌战群儒,好话歹话说了一大堆,而且信誓
旦旦地保证,近期就解决六公司的问题,这才把母大虫稳住。
中午酒席间,黄阿平向六公司的谢经理和他的老乡李书记说明情况,代表团长
和政委表示,一旦上级把钱拨下来了,即便团里想拖欠,他也会及时把消息透
给贺大姐,为了工人阶级的利益,当一回吃里扒外的内奸。
大家见黄阿平说得诚恳仗义,都很感动,再说,也确实不好为这几十万块钱把
军民关系搞得太僵,也就不再催逼。
黄阿平感到任务完成得不错,心情也好,频频举杯敬酒,几个回合下来,讲话
口齿就不清楚了。
酒后打道回府,吐得一塌糊涂,满车恶臭弥漫,害得营房股长侯四根和助理员
张森其也差点吐了,在路边找了一家小饭馆,用了十几盆水也没把臭气洗净。
回到团里,下车之后,黄阿平跌跌撞撞往宿舍方向运动,突然想起刚才好像看
见师里的一号小车停在办公楼门口,起先有点疑惑是酒醉眼花,想了想确有其
事,便掉转身子往回走,果然看见了师里的一号小车,车牌子虽然被他看成了
两个,但牌子上的数字他没看错。
黄阿平认定是岑师长来了,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办公楼里闯,闯进大门又觉得
不妥,拿不准这个时候这种样子去见师长是不是合适。正在摇晃着犹豫着,从
里面出来了一个人,走近了才认出是孙晓农副团长。
孙副团长说:黄副主任,岑师长来了,已经问过你两次了,刚才已经看见你了
,赶快进去吧。
如此,黄阿平就没有退路了,只好跟着孙副团长往会议室里去,一路上咬紧牙
关,想让步子稳当一点,但两条腿的尺寸今天好像不一样了,走起来轻飘飘地
像腾云驾雾。所谓酒醉心里明,进了会议室,大睁着眼睛看师长,一眼就看出
来了,赶紧举手敬礼,没想到用力太猛,手指落的也不是地方,把大檐帽子戳
了下来,骨骨碌碌正好滚在岑立昊脚下。
黄阿平顿时酒醒大半,酒醒了人却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么原地立正,
手臂仍然举着,直直地看着岑立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岑立昊把黄阿平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黄阿平的裤腿上还有刚才吐过没有清
除干净的土豆丝和猪耳朵皮,沉着脸问:黄阿平,你这是怎么回事?
黄阿平说:报告……师长,我,我没……没怎么回事。
岑立昊说:啊,你摇晃什么?是不是给我们上演国际流行的什么行为艺术啊?
站稳!
黄阿平何尝不想站稳?但此时他的两条腿已经长短不一了,朦胧中他还看见对
面又走来了一个黄阿平,也是两条腿长短不一,两个人走近了,搂在一起,一
个往左边倒,一个往右边倒,这样拧来拧去,谁也没有倒下去,只是在那里摇
晃。
岑立昊厉声喝道:看你这个样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回去睡觉去!又扭头
对范辰光和杜朝本说:你们搞什么名堂?师里三令五申非节假日不许喝酒,你
们是怎么执行的?
范辰光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说:我们管理有薄弱环节,一定认真检讨。又对
黄阿平说:黄副主任,你先回宿舍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黄阿平坚持立正姿势,说:师长,对不起,我……
岑立昊一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把上面的茶杯拍得乱蹦:出去,我不跟酒鬼说
话!
四
岑立昊下部队把88师各团和直属分队转了一遍之后,常委召开了一次专题会
议,集中讨论提高战斗力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后不久,便召开科技练兵动员大
会。
参加大会的有各团和直属分队的军政主官、各团司、政、后、装领导,师机关
全体干部,一共有三百多人,集中在师部小礼堂。会场的布置别开生面,不像
过去有主席台,而是在主席台下面安了一个讲坛,所有与会人员也包括88师
前任师长、集团军副军长郭撷天大校和集团军副参谋长罗管中大校,统统坐在
台下。
会议程序很简单,郑绍清宣布开会后,就请师长讲话。
岑立昊面带笑容,成竹在胸,信步走上讲坛,开始演讲了——
今天,是我岑立昊回到88师之后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同师机关、各团和直属分
队的主要领导见面,我的讲话,也可以被看成是在公开场合下发表的就职演说
。首先,我想表达真实的感谢,我之所以在离开88师七年之后,又回来担任
师长,除了组织的培养,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一是在88师工作的、曾
经是我的领导和战友的老同志们宽容了我的缺点,二是在座的年轻的同志们接
受了我的优点,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
岑立昊在简单地表达了一番心情之后,就直截了当把话题转到了他拟定的正轨
——
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掏心掏肺地表态,我岑立昊是来当师长的,不是来当官
的。当然,军官也是官,但军官又不是寻常的官,军官是选择了战争事业、随
时准备为国家和人民献身的在军队工作的官员,军官最大的权力就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