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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多情剑客无情剑 (风云第一刀)-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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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凝注着自己的指尖,缓缓道:“阿飞现在总算已振作起来,我不能眼看着他再沉沦下去,所以……”

吕凤先道:“所以你要我去杀了她?”

李寻欢黯然道:“我只希望阿飞永远莫要再见到她,因为只要一见到她,阿飞就无法自拔。”

吕凤先又沉默了很久,缓缓道:“你本可自己动手的。”

李寻欢道:“只是我不能。”

吕凤先道:“为什么?”

李寻欢笑得很凄凉,道:“因为阿飞若知道了,必将恨我终生。”

吕凤先道:“他应该明白你这是为他好。”李寻欢苦笑道:“无论多聪明的人,若是陷入情感而不能自拔,都会变成呆子。”

吕凤先用手指轻敲着下巴,道:“你为何不找别人做这件事?为何要找我?”

李寻欢道:“因为别人纵有力量能杀她,见了她之后只怕也不忍下手,因为……”

他抬起头,凝视着吕凤先,缓缓接着道:“我本就很难找到一个我可以去求他的人。”

两人口光相遇,吕凤先心里忽又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他似已从李寻欢的眸子里看到了他的寂寞和悲痛。

那是英雄唯有的寂寞和悲痛。

也只有英雄才能了解这种寂寞是多么凄渗,这种悲痛是多么深沉。

吕凤先突然道:“她在哪里?”。

李寻欢道:“铃铃知道她在哪里,只不过……”

铃铃已晕过去很久,到现在居然还没有醒来。

李寻欢瞧了她一眼,缓缓接着道:“你若想她带你去,只怕并不容易。”

吕凤先笑了笑,悠然道:“这倒用不着你担心,我自然有法子的。”

阿飞醒来时,李寻欢已睡着。

在睡梦中,他还是在不停的咳嗽着,每当咳得剧烈时,他全身都因痛苦而扭曲痉挛……

阳光从窗外斜斜照进来。

阿飞这才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都更多了。

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年轻的。

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就会显得很憔悴、很苍老,甚至很衰弱。

他的衣衫已很陈旧残破,已有多日未洗涤。

又有谁能想得到在如此衰弱,如此僵偻的躯壳里,竟藏着那么坚强的意志,那么高尚的人格,那么伟大的灵魂?

阿飞瞧着他,热泪已盈眶。

他活着,本就是在忍受着煎熬——各式各样不同购煎熬,折磨,打击。

他但却还是没有倒下去!也并没有觉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

因为只要有他在,就有温暖,就有光明。

他带给别人的永远都是快乐,却将痛苦留给了自己。

阿飞的热泪已夺眶而出,流下面颊……

孪寻欢还是睡的很沉。

睡眠,在他说来,几乎也变成了件很奢侈的事。

阿飞虽然急着想回去,急着想看到那春花般的笑脸,但还是不忍惊动他,悄悄掩起门,俏俏走了出去。

还很早,阳光刚照上屋顶,赶路的人都已走了,所以院子里很静,只剩下一株顽强的梧桐,在晚秋的寒风中傲然独立。

李寻欢岂非也正如这梧桐一样,虽然明知秋已将尽,冬已将至,但不到最后关头,他们是绝不会屈服的。

阿飞长长叹了口气,慢漫的穿过院子。

梧桐的叶子,已开始凋零,一片片飘过他眼前,飘落在他身上……

炉火犹未熄,豆浆,慢慢的啄着。

他吃得一向不快,慢慢的让这微温的豆浆自舌流入咽喉,流入胃里——一个人的胃若充实,整个人都仿佛充实了起来。

他一向喜欢这种感觉。

自半夜就起来忙碌的店伙,到现在才算空闲了下来,正坐在炉火的余熏旁,在慢慢的喝着酒。

下酒的虽只不过是根已冷了的“油炸烩”,喝的虽只不过是粗劣的烧刀子,但看他的表情,却像是正在享受着世间最丰美的酒食。

他显然很快乐,因为他已很满足。

世上也唯有能满足的人,才能领略到真正的快乐。

阿飞对这种人一向很羡慕,心里实在也想能过去喝两杯。

但他却控制着自己。

“也许,今天我就能见到她……”

他不愿她闻到自己嘴里有酒气。

这世上大多数人本就是为了别人而话音的——有些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有些是为了自己所恨的人——这两种人都同样痛苦。

这世上真正快乐的人本就不多。

风很大,砂上在风中飞舞,路上的行人很寥落。

阿飞抬起头,目光移向门外时,正有两个人自门外走过。

这两人走得并不快,行色却似很匆忙,只管低着头往前赶路,连热豆浆的香气都未能引动他们转头来瞧一眼。

前面走的是个身形佝偻,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里提着管旱烟,身上的蓝布衫已洗得发白。

后面跟的是个小姑娘,眼睛很大,辫子很长。

阿飞认得这两人正是两年前他曾见过一次的“说书先生”和孙女,他还记得这两人姓孙。

但他们却全没有瞧见阿飞,很快就从门口走过。

一他门着是见到了阿飞,所有的一切事也许都会完全不同了。

阿飞喝完了豆浆,再抬起头,又瞧见一个人自门外走过。

这人身材很高,黄袍,斗笠,笠檐压得很低,走路的姿势很奇特,也没有转过头来瞧一眼,行色仿佛也很匆忙。

阿飞的心跳突然快了。

荆无命!

荆无命的眼睛一向盯住前面:仿佛正在追踪方才走过的那“说书先生”,并没有发觉阿飞就坐在路旁的小店里。

阿飞却看到了他,看到他腰带上插着的剑。却没有看到他那条断臂一一用布带系着的断臂。

只要看到这柄剑,阿飞的眼睛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

就是这柄剑,令他第一次尝到失败和屈辱的滋味。

就是这柄剑,令他几乎永远沉沦下“去。

阿飞的拳已紧握,掌心的伤口又破裂,鲜血流出,疼痛却自掌心传至心底,他全身的肌肉立刻全都紧张了起来。

他已忘了荆无命的断臂。

他一心只盼望能和荆无命再决高下,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别的。

荆无命也很快就从门口走过。

阿飞缓缓站起,手握得更剧烈。

痛苦越剧烈,他的感觉就越敏锐。

坐在门口的伙计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袭来,转过头,就瞧见了阿飞的眼睛——

一双火焰般炽热的眼睛,却令人自心底发冷。“镗”的,店伙手里的酒杯跌了下去。

但这酒杯还未跌在地上,阿飞突然伸手,已抄在手里。

谁也瞧不清他如何将这酒杯接住的。

店伙整个都被吓呆了。

阿飞馒慢的将酒杯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倒了杯酒,自己一饮而尽。

他心里忽然充满了信心。

就在这时,门外又有个人走了过去。

这人也是黄衫,斗笠笠檐也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很奇特也苍白的脸,在斗笠的阴影下看来,就宛如是用灰石雕成的。

上官飞!

阿飞并不认得上宫飞,但一眼就看出这人必定和荆无命有种密切的关系,而且显然正在追踪着荆元命。

上官飞身材虽比荆无命矮些,年纪也较轻,但那种冷酷的神情,那种走路的姿态就好像是荆无命的兄弟。

他为什么也在暗中追踪荆无命呢?

这地方本就很荒僻,再转过这条街,四下更看不到人踪。

阿飞走得很快,始终和上官飞保持着一段距离。

前面走的“说书先生”早已瞧不见了,荆无命也只剩下一条淡黄色的人影,但上官飞也还是走得很慢,并不着急。

阿飞发现这少年也很懂得“追踪”的诀窍。

要追踪一个人而不被发觉,就不能急躁,就要沉得住气。

前面有座土山,荆无命已转过山坳。

上官飞的脚步突然加快,似乎想在山后追上荆无命。

等他的人也消失在山后,阿飞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上山。

他知道在山上一定可以看到一些有趣的事。

他果然没有失望。

荆无命从未感觉到恐惧——一个人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现在,也不知为了什么,他目中竟带着种恐惧之意。

他怕的是什么?

第六十二章 绝招

转过山,景色更荒凉,秋风萧杀。

荆无命的手,突然按上了剑柄——但这是右手,并不是使剑的手,他的剑在这只手里,已不能算是杀人的利器!

他的手握起,又放下。

他的脚步也停下,仿佛知道他的路已走到尽头。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上官飞的冷笑。

上官飞已到了他身后,冷笑着道:“你已经可以不必再做戏了!”

荆无命缓缓回身,死灰色的眼睛又变得全无表情,漠然凝望着上官飞,良久良久,才一字字道:“你说我在做戏?”

上官飞道:“不错,做戏,你故意跟踪孙老儿,就是在做戏,因为你根本没有追踪他们的必要。”

荆无命道:“那么,我追踪他们,为的是什么?”

上官飞道:“为的是我。”

荆无命道:“你?”

上官飞道:“你早已知道我在盯着你了。”

荆无命冷冷道:“那只因为你并不高明。”

上官飞道:“虽不高明,现在已是能杀你,你当然也早就知道我要杀你!”

荆无命的确早已知道,所以他并未感觉到惊异。

惊异的是阿飞。

这两人本是同一门下,为何要自相残杀?

上官飞道:“十年前,我已想杀你,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荆无命拒绝回答——他一向只问,不答。

上官飞突然激动起来,目中更充满了怨毒之色,厉声道:“这世上若是没有你,我就可活得更好些,你不但抢走了我的地位,也抢走了我的父亲,自从你来了之后,本来属于我的一切,就忽然都变成了你的。”

荆无命冷冷道:“那也只怪你自己,你一向比不上我。”

上官飞咬着牙,一字字道:“你心里也明白并不是为了这缘故,那只因……”

他虽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爆发了起来,突然大吼道:“那只因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我母亲就是被你的母亲气死的。”

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睛突然收缩,变得就像是两滴血。

两滴早已干枯,变色了的血。

在山上的阿飞,目中突也露出了极强烈的痛苦之色,竟仿佛和荆无命有同样的痛苦,而且痛苦得比荆无命更深。

上官飞道:“这些事你们一直瞒着我,以为我真不知道。”

他说的“你们”指的就是荆无命和他的父亲。

这两字自他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伤害到别人,伤害的只是自己。

他更痛舍,所以神情反而显得平静了些,冷笑着接道:“其实自从你来的那一天,我已经知道了,自从那一天,我就在等着机会杀你!”

荆无命冷冷道:“你的机会并不多。”

上官飞道:“那时我纵有机会,也未必会下手,因为那时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但现在却不同了。”

他冷笑着,又道:“那时你在我父亲眼中,就像是一把刀,杀人的刀,我若毁了他的刀,他绝不会饶我,但现在,你己只不过是块废铁,你的生死,他已不会放在心上。”

荆无命沉默了很久,竟慢慢的点了点头,一字字道:“不错,我的生死,连我自己都未放在心上,又何况他?”

上官飞道:“这话你也许能骗得过别人,骗得过你自己,却骗不过我的。”

荆无命道:“骗你?”

上官飞冷笑道:“你若真的不怕死,为何还要拖延逃避?”

荆元命道:“拖延?逃避?”

上官飞道:“你故意作出追踪孙老头的姿态,就是在拖延,在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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