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品男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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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荣在一旁,把小太监的失神收进眼里,轻咳了一声,道:“你有心事?”
小福身子一顿,带着些许慌张,道:“没,没有。”
安荣心里明镜一般,贺兰骢惦记逃跑,这小福大概也感觉到了,怕是不愿卖了主子,以至这般心不在焉。唉,安荣暗叹一声,小福,你要想明白,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若想不明白,日后谁也救不了你。
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上元节,整个北苍皇宫彩灯高悬。
皇帝对闷闷坐在窗前发呆的人感到满意,见他一身北苍装束,失了部分南国的儒雅,却多了分北国的豪迈,不由心神一荡。其实,北苍与东林的服饰大体上很接近,常服更是区别不大,真正的特色是两国服装最外面的罩衣和随身佩戴的衣饰,这一点,在两国贵族的穿着打扮上是尤为明显。
皇帝抬起一手,似乎想抚摸他的额头,中途却又停下,想了下,还是把手落在他的前额。前天一夜,应该没有把他冻着吧?即使没有得到伺候的宫人回报说他是否身体不适,皇帝还是放心不下,亲自确定了才安心。
“贺兰,别不开心啦,今天晚宴一过,朕带你出宫逛花灯可好?”
“还是带着你的两位妃子去吧,我想她们会很高兴。”花灯再美,也不如故乡的一棵枯草。
皇帝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也不多言,在他额头轻吻一口,转身出了昭凰阁。
贺兰骢拿过锦帕擦拭了前额,叫来小福,抱起焦尾琴,直奔永寿宫。
贺兰如月除了辞岁宴,便没见过贺兰骢,今日见他突然过来,心里似明白了什么,把人先让了进去。
蕊儿把小福带去偏殿吃点心,贺兰如月才压低了声音问:“都准备差不多了?”
“嗯。”
贺兰如月点头,“准备好了,就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你不能待。”
“一起走。”贺兰骢很平静地开口。
“不行。”贺兰如月断然拒绝,“能保你脱身已经不易,我若是离开,动静太大。二弟,听姐姐的,先走。”
贺兰骢摇头,“和翼王合作的人不可靠,不能在他们那边押注。那人肯定是要北苍易主,一旦元文敬帝位被夺,你便危险了,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
贺兰如月凄然一笑,“带着我,只能拖累你。答应我,一定离开这里,好好地活着。也别想着报仇,也别再惦记我,寻个隐蔽的地方,娶妻生子,了此一生罢。”
“大姐。”贺兰骢开始着急,“别固执,一起走就是了。”
贺兰如月很认真地说道:“你听我说,我已经身患重疾,走与不走结果都一样。倒是你,昂藏七尺岂能雌伏他人身下,受此屈辱。”
“大姐”
贺兰如月眼圈红红,轻点锦帕试泪,不敢哭出声音。
安荣把贺兰骢去永寿宫的事告知皇帝,皇帝抿了抿嘴唇,贺兰,你这是去和贺兰如月告别对么?
“陛下,将公子拿下么?”
皇帝道:“不必,想来今晚好戏颇多,你和朕就静坐一旁,看好戏上演吧。”
安荣躬身,“陛下,方才宪王殿下那边传过话来,说是外面的事都解决了,请陛下宽心,应付杨林。”
皇帝终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好,干的漂亮。告诉元常,让他们等着鱼上钩即可,哦,另外,叫他抓紧,配追魂的解药,这可是当务之急。”
安荣唉一声,陛下,你这是何苦?又想宠,又想罚,恩威并施,此刻不大适合贺兰骢。
皇帝看出安荣的想法,道:“这回,朕也赌一次。”
安荣见皇帝把拳头攥得嘎巴做响,说:“陛下,奴才一直反对对贺兰骢用强,可奴才也提醒陛下一句,以心为准,用心看事。世间万物,缘起缘灭,孽因孽果,皆由心生。”
“你的意思?”皇帝非常吃惊。
“陛下,其实你知道的。若是心海宽阔,则是遍地花海,反之,便是寸草不生。”
“陛下。”有太监进来禀告,“晚宴已经准备好,各位大人也到了,请陛下和各位主子移驾。”
“走吧。”皇帝说,既然有好戏,错过了可就可惜啦。
贺兰骢由小福引着,前往隆德殿,半路上,与表面一团和气结伴而来的两宫贵妃不期而遇。
贺兰骢闪到路旁,把头低下。
“算你识相。”曹贵妃哼了一声,带着一阵香风而过。
崔贵妃不语,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自他身边经过时,轻拂了下锦帕。
贺兰骢蹲了身子,好像去拍靴子上的薄尘,实则趁小福不注意,把崔贵妃故意甩下的小纸团拾起。
40、逃跑的代价 一 。。。
贺兰骢到了隆德殿,发现皇帝居然在大殿门口徘徊,见到他,眼里闪现一抹亮色。他说:“贺兰,朕在等你。呵,这身衣服,你穿着很合适。”
贺兰骢发现皇帝在拉他的手,慌忙把手缩回袖中,左右一看,发现跟随伺候的太监宫人,默契地把头别向了一边,这下更是觉得窘的厉害。
正苦思如何对付小皇帝这明目张胆的表示恩爱的挑逗,贺兰骢在远处已经入席的来客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旧主赵栋,如今北苍的留侯。顿时明白了皇帝等他,并要与他示恩爱的目的,这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比。
“贺兰,不早了,进去吧。”皇帝不顾贺兰骢的挣扎,还是固执地拉着他的手,自大殿正门而进,从群臣中间走过。
赴宴的宾客除了北苍的大臣,余下皆对陪伴皇帝身侧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那人明明面色很难看,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却是摆脱不了皇帝的钳制,如芒在背,逃避着所有人的目光。
经过赵栋时,原本心里无限紧张的贺兰骢发现,他没有在赵栋的眼泪看到鄙夷与不屑,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惭愧。
皇帝把赵栋的愧疚丝毫不落地收进眼底,嘴边扯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晚宴自皇帝落座便开始,笙歌艳舞,一派祥和之气。
皇帝瞟眼身旁如坐针毡的人,轻笑,夹起一块椒盐肉脯,递到他嘴边,异常温柔地说:“贺兰,尝尝这个,这个肉脯的腌制方法,可是北苍的宫中秘制,民间可是吃不到此味道的。”
大殿仿佛一下静了下来,皇帝何时体贴过人,如今把这份温柔,居然给了身旁这个怎么看,也不算人间绝色的男人。
“你一定要当着东林旧主的面,让我难堪对么?”
皇帝目光飘远,心下了然,十五的晚宴上,有几个东林旧臣奉命前来赴宴,其中包括原东林国君,难怪贺兰骢如此不自在。
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贺兰骢低声道:“我不舒服,想回去。”
皇帝心下一沉,表面不动声色,微笑着,当着大殿所有人的面,凑过去,亲了他的面颊。
嗯!贺兰骢双目圆睁,又是气又是恨,更多的则是无地自容。
皇帝握了握他的手,安慰着道:“既是身体不适,就回去休息吧,一会晚宴结束,朕再去看你,等着朕,切莫熄了灯火啊。”
深吸了口气,贺兰骢咬牙,“不需要你的关心。”
皇帝哈哈大笑,挥了挥手,贺兰骢如逃命般离开隆德殿。
贺兰骢心里乱糟糟地离开隆德殿,急匆匆步行在前往怀思堂的甬路上。心里不是没有起疑,高英怎么混进皇宫的,还约自己到怀思堂碰面。可怎么犯烦嘀咕,这纸条是高英写的没错。高英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这位仁兄写字有个坏习惯,别人可是模仿不来。
进入怀思堂,高英从木门后闪了出来。
“侯爷,末将可是见到你了。”
贺兰骢见到高英,自然也是高兴万分,“你小子真是大胆,居然自己敢潜进北苍皇宫。”
高英憨厚地笑笑,“只要能助侯爷脱困,高英风来风里去,火来火里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冒险。你就是这样不好,这么多年也不长记性。”
高英咧嘴一笑,“跟着侯爷,就没事啦。”
“……”贺兰骢皱眉。
怀思堂空旷的院子里,有几人遁在暗处,眼睛放着如狼一般狠戾的光芒,眼珠不错地盯着里面的动静。
贺兰骢轻咳了一声,道:“高英,你怎么想到让我来这个地方和你碰面?你是如何得知,这里是禁地?”
高英嗯了一声,说出一句令贺兰骢听了,心一下沉到谷底的话。
“侯爷,不是你托人给我送信,让我来这个地方等你,接应你一起离开么?”
贺兰骢低叫一声不好,“高英,我们中计了。快,快走!”
“什么,侯爷?”
贺兰骢跺脚,“快走,再不走怕就来不急了!”
哐当一声,原本贺兰骢关好的院门被撞开,安荣带着侍卫闯了进来,把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你们已经走不了了。”
贺兰骢咬牙,低声对高英道:“想法闯出去,然后往东拐,走到头,再往北拐,那里有道小门,闯出去应该不会太难。”
高英与贺兰骢背后被,低声道:“你走,末将给的断后。”
安荣叹气,“公子,我主的心意,你难道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
高英骂道:“我呸,那是什么狗屁心意?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忍任人欺压。”
贺兰骢把高英拉到身后,迎上安荣凌厉地目光,道:“你是江湖出身,今日,我以江湖之礼,向你保证,我不离开,放我的朋友走。我可以答应你,从此和他再无往来。”
安荣摇头,“公子,老奴来自江湖,但这里不是江湖。老奴听命于君主,如今君主有命,前来拿人,这是老奴的职责,也是老奴该守的本分。公子,现在回头,向陛下请罪,以陛下对你的宠爱,不会太过为难你。”
“放屁!”高英大骂,“向你们狗皇帝请罪,请什么罪?我东林和你们北苍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灭掉我国,私拿我国延平侯囚于宫禁,居然还要侯爷向你们皇帝请罪,他不过想离开,何罪之有?”
“他是朕的后宫之人,不得诏令,私自离开,就是大罪。”
侍卫左右分开,皇帝迈着优雅的四方步,已经进了名堂。他看看高英,说:“贺兰,朕一直等你回心转意,可你让朕太失望。”
贺兰骢叹息,“呵,我败了,随你处置,把我的朋友放了。”
“贺兰,你没有资格和朕提条件,朕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要。”皇帝冷冷地开口。
北苍皇宫的侍卫已经把怀思堂包围,而屋顶和院墙上,是内宫禁军的弓箭手,已经把弓拉满,就等一声令下,便要羽箭齐发。
安荣小声吩咐宁羽,“把院中那几个一并拿下,别漏掉一个。”
“贺兰,你走不出去了。”
贺兰骢双拳攥紧。
金华宫的大宫女梅子,悄悄离开隆德殿,隐身在黑暗里。
这时,皇帝一行人已经返回,后面,侍卫押着几个人。看不清容貌,但从衣饰上判断,梅子肯定,其中一人必是贺兰骢无疑。
侍卫此时分成两拨,一拨押着贺兰骢离去,一拨押着剩下的人,往天牢的方向而去。
梅子又看了眼贺兰骢被押去的方向,绣眉微皱,那是昭凰阁的方向,
悄悄返回隆德殿,皇帝已然正襟危坐,继续和下面大臣豪饮。
梅子给崔贵妃递个眼色,轻摇了摇头,崔贵妃眼神瞬间一暗。
隆德殿的歌舞还在继续,此时的天牢,燃起十数个火盆,把阴冷的天牢烘的温暖非常。
于海对宁羽道:“那几个都自尽了,没有活口,不过漏了一个,他是没去怀思堂。”
宁羽嗯了一声,“那就审他吧。陛下说了,此人身份特殊,一定要从他的口中,撬出丞相和翼王勾结的内情。”
于海领命,从水桶中,抽出蘸了盐水的骨鞭,抖了下,发出啪啪的脆响。
鞭子落下,宁羽没有等来熟悉的惨叫声,除了偶尔有几声低低的哼哼,牢房里,除了清脆的鞭子声,再无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