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下之臣 作者:连城雪-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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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衣只是皱眉沉默。
“我小时候也学唱戏,可我不喜欢,你爷爷就经常打我骂我,动不动就几天不给我饭吃,让我觉得了无生趣。”陆月楼叹了口气,因为回忆那些往事,目光变得有些深沉:“直到十四岁那年,我在戏院遇见跟长辈去看戏的慎铭,生活才有了些色彩。”
陆青衣忽然说:“爷爷把戏看的比命还重,他是想你好。”
“我明白,可明白了不代表就能欣然接受了。”陆月楼道:“相遇之后,慎铭很快就想办法到我的学校读书,我们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一起读完了初中、高中、直到大学时,才被你爷爷发现,那是什么年代,他是多么古板的人,愤怒可想而知。”
陆青衣揪紧了被角,闷不吭声,自然是想起当初爷爷对于自己的失望。
“当时由不得我们解释,你爷爷就把这事告诉了慎铭家里面,我也被带回家关了半个月,半个月里我几乎没吃没喝,人一下子就瘦了十多斤,后来终于能出家门,慎铭却已经离开北京了。”陆月楼苦笑:“那个时候想出国,纯粹白日做梦,我再怎么痛苦,也没有能力去找我的爱人。”
陆青衣不是毫不理解他的感受,担心里面的苦绝不是这几句话就能化解的:“你若真爱那个人,何必和妈妈结婚,何必生下我?”
陆月楼道:“我哪里会想结婚……大学毕了业,你爷爷就给我找人安排了工作,然后没完没了的安排我相亲,最后我实在受不住,发了火,却把他气的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我也是人,我不能看着亲生父亲被自己活活折磨死,加上那几年根本就再没有慎铭的消息,最后……最后就只好听了你爷爷的话,跟你妈结婚了,结婚以后,我对生活也没多大指望,除了没和你妈妈行夫妻之礼,对她也是很好的,可她受不了,跟你外婆告了状,你外婆闹到家里来,又是几个月的不得安宁……”
他越说表情越纠结,最后瞬时闭上了眼睛:“我根本不知道那日子是怎么过的,后来真的崩溃了,就吃了半盒安眠药,想着一了百了,可老天没让我死,恰巧那晚你妈从娘家忽然回来,发现了,用自行车给我送到医院,北京漫天的大雪,给她也冻病了,差点成了肺炎……”
陆青衣从来没听爷爷讲过这些事,表情复杂的瞅着陌生的父亲。
“你奶奶身子弱,见家里变成这样,很快就伤心的病逝了。”陆月楼侧头,红了眼睛:“我没了妈,不想也没了爸,也只能认命了,后来有了你,也真打算这辈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下去,可是、可是后来,慎铭忽然在北京出现了!他费劲心神才找到我,也在北京待不了多久,说要带我走,我那么些年没见他,如果不跟他走,我都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什么时候……你骂我自私,骂我卑鄙,我都不否认,我这辈子就爱他一个人,我真的舍不得,想到在也见不到他,这里面痛的……比死了还难受。”
陆青衣瞅着父亲按在心脏位置的手指,低声道:“所以你就跟他走了,扔下我。”
“我是想带你走的,可你爷爷追来,和我大闹了一场,我不管不顾的带你往家外面跑,想找慎铭汇合,结果……结果却出了车祸,当时我只想着保护你,一下把你推到马路边上,自己却被撞得没了知觉,等我醒来时,人已经在去美国的私人飞机上了,就把你……留在北京了。”陆月楼痛苦的笑:“也许是报应,当时慎铭为了能及时带我走,耽误了手术治疗,我这腿,就……没了。”
陆青衣吃惊的看他拽起长裤,露出里面木头的假肢,好半天也没讲出话来。
长大后没见过父亲多少次,根本半点没发觉他的异样。
至于那场车祸,太年幼的他更是没有记忆。
陆月楼叹息:“本来这些事,我一辈子也不想再提,可你有权利知道……知道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陆青衣皱眉:“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说这么多也够了,可我对你的警告,你千万要放在心上。”陆月楼道:“这次你出意外只是个开始,只要还和Gabrielle扯上关系,你永远都会不得安宁,我讲这个,全是血的教训,至于肮脏的细节,你不晓得也罢。”
陆青衣并不是对火灾没有怀疑,正是因为有疑虑,才不能去问颜透。
陆月楼弯弯嘴角:“你看着我外表光鲜,其实我这个人,早就被折磨的支离破碎了,多活一天,也是不想慎铭伤心而已。”
陆青衣低头不语。
陆月楼道:“好好养伤,颜透那孩子求着我来看你,其实他哪里知道,我来了只能让你更难受,可你为了别让他伤心,也得好好活着。”
陆青衣忽然道:“如果……”
“如果我当初有运气带你来美国,我会做个好爸爸。”陆月楼摇头:“但生疏了,就是生疏了,你只记着,我比谁都盼望着你好,除了慎铭,也就你还是我在人世间的牵挂了。”
颜透在病房外面等着的很心急,只能看到他们在谈话,却根本听不见谈话内容。
待到陆月楼一离开,他立刻就拎着宠物箱进去,欲言又止的也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
“干吗把他找来,害得我怪累的。”陆青衣倒是笑了笑:“我饿了。”
颜透赶快把狗放下,见早餐凉了,便拿出陆月楼带来的汤品喂他。
陆青衣迟疑片刻,竟也慢慢喝进肚里,伸手摸摸小狗湿漉漉的小鼻子,露出酒窝道:“你以后不要乱做事,有你陪我就够了,我不需要别人的关心。”
Chapter 80
生命是什么,恐怕最渊博的哲人,也找到不到完美的答案。
Godfrey每每回忆自己这一生,脑海中出现的总是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随着病情的加重,那些画面就变得更加模糊。
所以比起身边还有精力去争夺财富的人们,他宁愿躲起来,在花园满身泥土的侍弄那些花草。
这日Gabrielle又看到父亲吃力而忙碌的样子,不由得从楼上走下来劝道:“医生要您好好休息。”
Godfrey正弯着腰给花圃浇水,闻声抬头,用平静的眼神看了看她,而后道:“正好见到你,替我送礼物去医院。”
说着便将放置在旁边的小花盆递给她。
Gabrielle瞅着盆里可爱的三色堇,愣了愣:“给谁?”
Godfrey道:“你说呢?”
“爸爸,何必关心那种不知来历的人,用不了多就他就会消失。”Gabrielle并没有掩饰对于陆青衣的厌烦。
“他不是陆月楼。”Godfrey淡声说。
Gabrielle位置。
Godfrey道:“他不是陆月楼,你报复错对象了。”
Gabrielle勉强拿着小花盆,皱眉道:“我是为了小透好,报复这种话,是您误会我……”
“我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一直都知道。”Godfrey打断她的话,放下手里的水管,直起了腰身:“只不过那都是你和你前夫的事情,我不想插手,但现在你已经越界了。”
Gabrielle似有不满,却也没勇气顶撞多言,只好维持着僵硬的笑。
“你哥哥染上吸毒的毛病,是他自己不争气,可我也清楚,最开始的大麻是谁提供给他的。”Godfrey边捶着腰边往屋里面走,好像在说无关紧要的家常:“你总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是在针对颜透吗?”
闻言Gabrielle立刻便道:“我和小透之间没有利益可言。”
Godfrey侧头:“没有?”
Gabrielle重复道:“没有。”
Godfrey笑了笑,满脸的皱纹让这个笑显得有些温暖:“没有是最好的。”
由于很快就要做手术的关系,陆青衣被医生调养的格外细心,终于不再没完没了的发烧了。
颜透依然像小时候那样,为了他翻遍了那些医疗书,而后又不放心的到病床边握着他的手道:“做了手术,虽然会让伤疤减淡,可是你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要遭受新一轮的疼痛。”
陆青衣正抱着狗仔靠在病床上走神,闻声笑了笑:“没关系的。”
颜透已经受够了看他痛苦的模样,忍不住道:“要不然先不要做了,好好休息吧。”
“……那像什么样子?”陆青衣虽然没有说过,却显然是在意皮肤的丑陋的,他听了这个建议果然皱眉拒绝,接着就转移话题:“我想看看电视。”
颜透贴心的给他递过遥控器,站起来站到门口的柜子前仔细的削芒果。
陆青衣不喜欢吵吵闹闹的节目,调了半天便找了个中文台,看里面的经典戏曲。
正播的的是《贵妃醉酒》。
电视里唱的热闹,他听得也开心,忽然便情不自禁的跟着哼起来:“玉石桥斜……咳咳!”
狼狈的咳嗽打断了有些沙哑的声音。
颜透心里很难过,晓得青衣嗓子受了伤,却又害怕自己的难过让他更不开心,便迅速装作没事一样端着切好的芒果坐到床边,结果一抬眸,却对上满满的笑意。
陆青衣弯着嘴角道:“经这么一事,你倒是晓得照顾我的感觉了。”
“说什么呢,多吃点水果。”颜透对于火灾的全部都有种深深的负罪感,他不敢多谈,只好装傻。
陆青衣也便安静下来,衔过他用叉子递过来的芒果小心的吃下去。
金色的果肉、红润的美唇,加之忽隐忽现的玉齿,实在是赏心悦目,颜透趁机倾身吻了一下,吻到满嘴馨香。
可是陆青衣却尴尬的躲开,绷直了脊背,生怕他再凑过来似的。
颜透浅浅的幸福感顿时散去,握住他已拆下绷带的手,看着手背上触目的伤痕:“你太在意、太不信任我了。“
陆青衣把手缩到被子里面:“别看。”
“你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很美丽的人,可不管什么样惊为天人的皮相,也不值得我这么多年的一心一意,你受了伤,我除了心疼,真的没别的,我都不在意,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呢?”颜透安慰道。
陆青衣低下头,也为自己的自卑说不出话来。
“我以前总教你做数学题,今天我再教你一次。”颜透放下水果盘子,轻轻拥住他:“我小时候的喜欢是加法,总是因为多发些对方的好处而多喜欢些,而我现在的爱是减法,不管上帝从你身上拿去什么,我都还是那么爱,只要你是你,懂吗?”
陆青衣颔首。
颜透又亲了亲他:“所以别躲着我,手术你想做我就陪你做,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为了我。”
陆青衣再次点点头。
颜透摸了摸他干净的短发:“人身体不好的时候,真像个小孩。”
“颜先生,你这个要求实在是太过分了,会影响医护人员操作的。”自从出事后就饱受骚扰的外科医生终于崩溃,在手术间前断然阻止颜透。
已经穿好手术服的颜透摘下口罩,皱眉道:“我只在旁边站着看,又不会捣乱。”
医生说:“为陆先生手术的美容医师有着杰出的技术……”
“我不关心那个,我只要他不离开我眼前。”颜透说:“别耽误了手术时间,难道你要我外公来找院长谈话吗?”
医生怒而无语,最后再度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只当他是个沉浸在恋爱关系中的疯子:“请您在我的监护下再度消毒。”
颜透笑了,示意护士推着陆青衣的病床往里走。
而陆青衣被搞得根本尴尬于见人,索性闭着眼睛装昏迷。
颜透扶着他的胳膊轻声道:“别怕,我陪着你。”
虽然没提过,可是王子衿的威胁始终是悬在两人头上巨大的阴影,颜透不知道什么样的保护才叫保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时时刻刻守着心里的这个人。
Chapter 81
在纽约的王子衿自然没有在巴黎舒服。
不仅家族的生意不方便照顾,被颜透故意压制了许多,而且似乎日日夜夜被人盯着,还曾发生了次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