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挖坑不管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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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他们看着高堂之上端坐的那个人时,又觉得以他的气势说出这种话来非常合适,就像他天生就该那么说话。
而澹台明月更是有些怔怔,整个江湖,哪一个英雄豪侠见了她不为之倾倒,痴迷地叫一声浣花仙子,她也见过不少年少英俊的少侠,可是凌云天实在是……实在是……
她这才明白那些男人见了她移不开眼的表情并不夸张呆傻,或者说,她现在看着那个自称紫焰门门主的男人时自己的表情就是那么呆傻。
青霜子一甩拂尘,沉着脸道:“阁下若真是紫焰门门主,可否给大家一个交代,何苦要杀害‘仁心仁术’谷一奇大侠以及一
度山庄一百八十七口人命?”
“季掌门,请把本门圣女交给我。”凌云天恍若不闻,看都不看青霜子一眼,逼视着季成峰提高了音量道。
“凌兄这是打算对血案一事闭口不谈了?”封安上前两步,不称呼对方为门主而直接叫凌兄,听着像是拉近距离,语气里却充满对对方身份的怀疑。
他口中说着,脚下已经悄悄移步,眼色无声无息地递给身边人。
很快,厅中形势已然变化,由凌云天和季成峰面对面对峙,而其余五人不动声色地站成一个半圆,把凌云天包围在里面,形成一个绝杀之局,一旦凌云天轻举妄动,他们就会当下出手将人一击必杀。
凌云天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诸位都说血案是我紫焰门所为,我才要让季掌门请出圣女,当堂对峙,正如你们所说,空口无凭。”
季成峰冷笑,“魔教中人果然狡猾,你心知肚明那女人分明已经逃脱,你今天又来要人,是欺我白道无人?”
“逃了?”凌云天一脸惊讶,“季掌门此话当真?”
对方一拂袖,冷笑。
凌云天不以为意,“我说我是紫焰门门主,你们要我拿出凭证。那么季掌门张口就说凶手逃脱,诸位想必都见到证据了?”
封安、青霜子、仇唐、白向晨和澹台明月面面相觑,露出迟疑的神色,他们确实没有看到过证据,但他们刚才迫得那么紧,如果人还在季成峰手里,他该没有理由不交出来才对。
众人都那么想着,就听凌云天又是一声轻笑,这笑声里却明显带上了点儿冷嘲。
他们都是成名许久的人物,怎么可能听不出这笑声里面的讥讽之意,脸上就有点下不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云天简简单单四个字,“眼见为凭。”
季成峰暗喜,只怕那圣女虽然跑了,但终究受了伤没跑远,这人肯定是没收到消息,还以为人还在承天派手里。这回紫焰门是要栽了。
他拍拍手,“来人,那就带这几位客人到承天派四处转转,看看风景,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在。”
“是。”
赵扶摇本来就跑了,这群人就算翻遍了承天派也找不出人,季成峰相当有恃无恐。
几人之中以三清殿青霜子年纪最大,最后由他和奔雷盟的仇
唐一起去查看承天派各处,其余几人留下来,主要还是为了看住凌云天,以及保护被点了穴依然试图用眼神杀死凌云天的谷承安。
那两人一走,厅中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没有人再说话,全都静静等着。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前去查看承天派各处的青霜子和仇唐才回来,一跨进门就说:“季掌门所言不虚,那妖女确实已经跑了,承天派中没有异常。”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带着杀意落到凌云天身上。
“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云天一挑眉,岿然不动。
就在这时,自从进来一直不再出声仿佛透明一般的七弦公子忽然出声,“青桐,撤茶。”
然后他把手中茶盏放开,抬眼去看凌云天,清清冷冷地说:“茶性易染,遇浊即浊。品茶有十三宜,此时全然皆无,七忌却几乎全占。今日不宜饮茶。”
凌云天进门就见到了这个人,只是他一直悄无声息,自顾自微合双目似在假寐,就没有多加注意。此时一出言,自带一股凛冽之气,与这堂中诸人格格不入。
凌云天微微颔首,答道:“饮茶七忌,一不如法、二恶具、三主客不韵、四冠裳苛礼、五荤肴杂味、六忙冗、七壁间案头多恶趣。此处确实不宜。”
剩下的人见他们两个忽然说起话来,来来去去为了喝茶,被弄得一头雾水,倒不像是险恶江湖,却是进了谁家风雅茶馆了。
凌云天眼中微微有光芒闪过,心知这个男人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不由得为她的敏锐惊心,看了他一眼,才顺着说:“我听说这承天派的厨房不同寻常,干净雅致,想必是个饮茶的好地方,想必季掌门乐意带我们同去。”
季成峰皱了皱眉,那里是个隐牢,凌云天怎么会知道?却见其余几个人疑问的目光落来,不由得有些为难,转念又想,不过是个分舵的隐牢,赵扶摇人不在就是不在,带去又能如何?
于是他捋着胡子呵呵地说:“既然几位这么好兴致,我怎么能败兴?”
等众人到了隐牢门外,连谷承安也被搀半抱地弄了过来,季成峰唤手下拿出钥匙打开门,回头说:“不过是个关押恶徒的地方,如今里面空置许久,诸位大可自便。”
却见澹台明月等几个人忽然变了脸色,直勾勾地往牢里面看,而凌云天站在一边,露出一丝若有若无
的微笑。
他心下一沉,赶紧转头,却见那牢里被铁链锁着的“血迹斑斑”的少女,不是赵扶摇是谁?
“季掌门,你最好给我们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逃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叉腰狂笑,联手吧少年们!把江湖搅得天翻地覆~
感谢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的霸王票,361°鞠躬谢……
45杀伐之音
“她确实应该已经……”季成峰瞠目结舌。
七弦公子倚在门边;冷眼看着好戏开锣,场中诸人唱念做打,神态各异,各个都演得情真意切。
而他无心留意,只是微微抬头;目光透过那群人;落在牢中低着头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的赵扶摇身上;微微扬起嘴角;眼神平静无波。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他低声念。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季成峰和牢中人身上;无人听见这句低吟,唯有凌云天若有似无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审视之色愈浓。
不过也只是片刻;他立刻收回目光,落在变得难堪的季成峰身上,像是对他接下来的表现很感兴趣。
季成峰浑身一震,暗中倒吸一口气,心想这不可能!这不会是那个女人……
感觉到四周落在自己身上那些或怀疑或探寻的视线,季成峰沉住气,指着狱中的人说:“这不过是承天派的一个叛徒而已,关押在此再寻常不过。”
他知道这些人多半还没有见过紫焰门的新圣女,对她的容貌身段肯定一无所知,这说辞应该能糊弄一时。
但也只是一时而已,他此刻比谁都明白今天掉入圈套的不是什么紫焰门什么凌云天,而是他季成峰。
可惜,看到牢里这个女人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他应该早在凌云天、甚至七弦公子,不,甚至那凌霄剑派的封安到时就明白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圈套。
对方这一手太狠,让他措手不及。
果然,所谓承天派叛徒的说辞并不能取信于人,白向晨望了望牢中情形,问他:“她犯了什么事儿,季掌门要关在这么隐秘的地方拷问?区区一个叛徒的话,逐出门墙也就罢了吧?”
澹台明月附和地点点头,她是在场除赵扶摇外唯一的女子,自然对同是女子的阶下囚那副惨状产生了怜悯之心,大有不忍之意。
季成峰眼珠子一转,“这个女人……盗取了承天派一些重要事物需要追回,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然后微微作色,提高音量说:“虽然紫焰门圣女传帖诸位,大家总不能就成了惊弓之鸟,见着个女的就说是紫焰门的人吧,她——”
话说一半,那看上去像是刚刚经过严刑拷打的女子下意识地一抬头,乱发之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嘴角隐隐还有血迹。
季成峰大骇,如果刚才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却是整颗心多跌到了谷底,因为那模样分明就是赵扶摇无疑。
他很清楚凌云天与赵扶摇既然能兵分两路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了万全之策,想来之所以到现在仍旧尚未出声,不过是想看看困于浅滩的他能挣扎多久,图个一乐罢了。
确实,他还能与这群人周旋多久?
大概是忽然看到这么多人围拢过来盯着她,那女子受了惊吓一样眼神变得古怪非常,像是傻了似的直勾勾地看向季成峰,断断续续地说:“季成峰!我、我不会说的,紫焰门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声音不大,不过足够所有人听到。
若只是一个承天派的叛徒,季成峰怎么会拷问她紫焰门的事情?
凌云天恰到好处地勃然变色,众目睽睽之下上前两步,扶着赵扶摇,拍拍她的脸,一脸担忧地叫了一声,“圣女?”然后回头逼视着季成峰,一字一句冷厉道:“我派圣女何时成了承天派的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接着他根本不容谁再多嘴,打横把赵扶摇抱起,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一脸义愤填膺地说:“既然紫焰门有做下凶案的嫌疑,各位江湖同道大可以让紫焰门出面对质,季掌门私囚我派圣女就罢了,何故还暗中审讯不欲人知,连苦主到了面前还推说圣女逃脱?你究竟有何目的?”
一连串的发问振聋发聩,直逼得季成峰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
此刻青霜子仇唐等人看他的表情已经再次改变,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把季成峰舀下,当场审问,气氛如绷紧了的弓弦,只需一触即发。
只缺少了一个契机。
谁也不会率先动作,因为一动就会露出破绽,很容易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都在等待,等季成峰沉不住气,又或者身边人率先出手,一时之间,反而诡异地寂静下来,整个场面如同凝固。
赵扶摇静静地靠在凌云天身上,把头埋在凌云天胸前,肩膀微微颤抖,看上去像是不堪伤重而抽搐。实际上她确实很辛苦,却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笑声给压下去,毕竟看季成峰那吃噶的模样,实在是很惊讶原来这个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从前在承天派挖坑的时候,季掌门在她眼里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后来被抓到牢中,季成峰在她眼里是残忍阴毒不折手段的。可无论什么样的季成峰,都是强大而不可违逆的存在。
现在,这种认知却被打破了。
凌云天那时说带她来看戏,当时她其实还是害怕的。肩膀上尚未痊愈的烙伤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经历过什么,如今这种不仅不逃反而送上门去的行为真的让人胆颤心惊。
那时赵扶摇看着凌云天的表情,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这一趟,季成峰不是什么二三流的跳梁小丑,他毕竟还是承天派的掌门,孤身招惹怎么看都不明智,哪怕他是紫焰门的门主也一样。
但现在她明白了,凌云天这么做,是因为不愿意让这里发生过的事情成为她心底的阴影,让她从此一听承天派就只有惨烈的回忆。
从来没有谁对她这么好过,从娘亲去世以后,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挖坑埋死人也好,抢馒头抢包子也好,住在满是破洞的小茅屋也好,每夜夜深人静锲而不舍地练那些粗浅的入门功夫也好,无论阴晴雨雪、不管春去秋来,一直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赵扶摇咬了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