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着-真实的父亲和他的恋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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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2)
我生病了,躺在床上,曹大妈就像慈母一样照顾我给我端吃端喝替我洗脸擦背嘘寒问暖左叮咛右嘱咐的。在她的影响下二哥曹明仁也像她一样把我当成自家的亲兄弟,经常坐在我旁边开导我安慰我,还亲自去沙河集给我找医买药。
有一天,曹大妈趁人都不在,就和我谈心说:
“孩子啊,你安姐姐知道你病了,哭着要来看你,是俺劝歇了。你要知道,她不能来呀!如果被人知道了,岂不是更麻烦吗?”
说到这里,曹大妈摸着我的头,笑了笑,又说:
“你这两个傻孩子,为什么两个都一齐病倒了呢?”
我一听安姐姐病倒了,我也着急了。我一骨碌爬起来问曹大妈安姐姐是怎么了?我要去看看她!
曹大妈又把我按着躺下去,劝我说:
“孩子啊,听大妈的话呵,好好养病,病好了呀,回沙河集去看奶奶,你奶奶还不知道你在这里生病呢。俺叫你二哥去沙河集看你奶奶了,还给了她十元日币呢。你二哥还在你奶奶面前说你在贾正炳家管账没工夫回来。奶奶的身体还硬朗着呢!……”
曹大妈为了我和安姐姐可是操透了心。我伏在大妈的怀里哭了。
慢慢地,我的身体也稍微好了点。
有一天,曹大妈扶着我从岗楼出来到朝阳的地方晒太阳。曹大妈悄悄地告诉我:
“小成子啊,俺已经答应了安子,等你病好了,俺会让你们俩见面的。”
我看着曹大妈满是皱纹的脸,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像阳光洒在我的身上心上,暖洋洋的。
我的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许多。
腊月十二那天,大雪停了。大地上银妆素裹,太阳显得格外的耀眼。
二哥曹明仁和三哥胡德玉二人邀父亲一起去巡查铁路。父亲有半个月没有出门了,也想出去散散心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就高兴地答应了。
吃完早饭,他们沿着在淡淡的阳光下发亮的铁路走去,一边谈着闲心,一边用脚随意地踢着枕木上的雪。他们要一直巡逻到北大桥,再从北大桥往回走。
在他们的前面,远远的点缀着黑松林的白米山,衬着天空,像一溜儿白色的波浪。铁路一直向黑松林向北大桥延伸而去。路边的松树在朝霞的映射下黑里发红,在雪地上铺着纤细的青色的影子。
没有什么能追得上青春的脚步。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北大桥。沙河像一条洁白的哈达披在沙河集的颈脖子上。风息了,天地之间静悄悄的。一阵温和的安宁仿佛跟着雪花一同落下。这儿的雪干净得很。小野兽细瘦的脚丫子印在上面,留下了一行行可爱的花纹,透露出生命顽强的信息。而从雪底下冒出来的松树果子像些个出土的青铜器皿。到了这里,他们的巡逻就到了终点,该往回返了。等他们一转身,只见一个围着蓝色围巾的女孩正站在离他们二十米远的铁路中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身穿红棉袄黑裤子的安姐姐,两只手在胸前摩挲着自己的辫子。扎着红头绳的辫梢在她食指间不停地卷着卷儿,像一只红蝴蝶忽闪着翅膀栖息在一朵黑玫瑰上。
父亲一下子愣住了,只感觉阳光在他的眼睛里不停地跳跃,闪闪地晃眼。
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3)
父亲不相信似的揉揉自己的眼睛,傻傻地站在那里。曹明仁和胡德玉两个哥哥默不作声地转身向东圩子方向走去了。
天地一片洁白,父亲的头脑在那一瞬间一片空白。
黑色的铁路,褐色的枕木,白雪,茫茫四野,只有父亲和安姐姐,还有无处不在的风,以及那些散发着芳香的黑松树。
在父亲渐渐清晰的视线里,安姐姐像电影慢镜头一样春风般温暖地向他扑来。洁白洁白的雪在她的脚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一颗颗碎雪随着安姐姐脚步的起落在空中飞扬,如繁星。迎着红彤彤的朝阳,安姐姐的辫子像两只喳喳叫的喜鹊站在梅花的枝头,一蹦一跳的。安姐姐疯一样扑过来搂住父亲的双肩,一头深埋进父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小弟呀,俺好想你呀!”
安姐姐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
“你瘦了,是俺害了你啊!”
安姐姐泪流满面。
父亲紧紧地把安姐姐搂在怀里。他低着头含着泪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但只看得见她玲珑挺拔的鼻尖和一绺随风披拂的刘海儿。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下头把脸埋进那茂盛的黑发中。他想告诉她他在那里闻到了沁人心脾的如新锯开的松木的香气。但他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父亲紧紧地搂着安姐姐,轻轻拭去她的眼泪,自己的眼睛却怎么也不听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父亲恍恍惚惚,像是一半醒来一半在梦中。
他们站在那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两人的眼睛都在努力要把对方吸进去牢牢地锁在自己的心房里。父亲心里有好多话要对安姐姐说。他知道这里是他和安姐姐第一次牵手的地方,是安姐姐第一次亲吻他的地方。在父亲心里,北大桥的这一段铁路,是个害羞的秘密又温存的地方,既充满着无言的温馨又充满着难言的忧愁。
“姐姐,俺也好想你呀……俺喜欢你,俺做梦都在想你……”
安姐姐抬起头来看着父亲,她的身子哭得一抖一抖的。
“舅妈跟俺说了,为了将来的相聚,你只有现在离开岗楼,回到沙河集去另找事干……”
父亲轻轻地抽泣着,默默地点着头,把胳膊搂得更紧了。他感觉到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两只胳膊把他抱得更紧了。她湿透的脸蛋她冰凉的泪水与温润的唇在他脸上摩来摩去。
“俺会等你的,小弟,在这里,对你对俺都不利呀!”
安姐姐一把抱住父亲的脖子,紧紧依偎着,像两只靠互相取暖的小动物。安姐姐的话像是从他自己心窝里掏出来的一样。他一把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心窝窝里。他的手摩弄着她的头发,在淡淡的松香味中,父亲要把这个感觉吸进他的手心,埋藏在那儿,像种子藏在冬天的地里。
安姐姐轻轻地从父亲怀里松开,拥抱着父亲的头在父亲脸上亲了又亲……
“小弟,时候不早了。这次是舅妈安排让俺俩在这里见面的。”
说完,安姐姐就将蓝围巾把自己的脸包了半边,又轻轻地亲了一口父亲的脸,匆匆地走了……
在空旷的天空下,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西边的白米山那一片黑松林映出一片冷红。雪地里一簇一簇的小灌木丛怕冷似的挤成一团,像把头缩在翅膀底下的鸟雀儿似的。起风了,不远处传来一两声野鸟的鸣叫,大地显得更寂静,似乎还在沉睡。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铁路上,像冬天里的一株枫树……
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4)
这次见面后,一回岗楼,父亲又病倒了。
我这次病得不轻。
看我这个样子,曹大妈就跟贾正炳说:
“小成子病在这里也不是事,又快过年了,俺看呀,还是让他回沙河集去诊。他还是一个孩子,他奶奶也老了,让他和奶奶在一起过年,等病好了再来上班,反正岗楼上多一个少一个也不碍事的。”
贾正炳也就同意了,说:
“那明天就让明仁和德玉用压道车送成子回沙河集吧。”
第二天一大早,曹大妈就炒了三碗鸡蛋饭,让我们三个人吃着赶路。我感到前途渺茫,不知道这一走,我还能上哪里去。我心事重重,实在吃不下去。曹大妈就安慰我,叫我不要着急,人是铁饭是钢,先好好养病。
吃完饭,二哥和三哥扶着我上了压道车,不一会的工夫就到了沙河集。他们把我送到程跃庭青年诊所。
程跃庭医生是个好心人,很慈善。他忙着给我望闻问切,开了些药。
这时,我奶奶来了。是三哥胡德玉去喊的。
奶奶看见我瘦成这个样子,老泪纵横,伤心地哭了。
二哥曹明仁从身上掏出十元钱交给程跃庭医生,又将二十元钱送给我奶奶,说:
“奶奶,小弟的病只要打针服药,就会好的。”
他们安慰奶奶几句就走了。
打完针,奶奶搀扶着我慢慢地往家里走。路上奶奶不停地问这问那,我只是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转过街口就是我的家。其实这哪里算什么家哟,就是一个茅草窝子,还是奶奶向一个姓陶的人家租来的。
我们祖孙俩相互搀扶着转过街口,一转弯,我就隐隐约约地看见我家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我朝思暮想的安姐姐。我大吃一惊。血顿时从脚后跟一下子涌到了脑门心,脚步似乎轻快了许多。
安姐姐看到我们过来了,就把手中提的东西放在门口,小跑着向我们走过来。她半扶半抱着我,跟在奶奶后面,进了我简陋破旧的家。她扶着我上床。我和奶奶睡的床是用土砖搭的草铺子,下面垫着的是用麻绳和竹竿子编起来的床板。安姐姐扶着我躺倒,拉开破旧的棉被把我双腿盖好,找来衣物垫在我的背后让我靠起来躺着,又转身跑出去将放在门外的一个小口袋拿进来,对奶奶说:
“奶奶,俺妈叫俺送点糯米和绿豆来给你老人家煮着吃。”
安姐姐的一举一动,奶奶一直看在眼里。掉了牙瘪了腮的奶奶笑着拉住安姐姐的手:
“哎呀!伢呀!你的手冻得冰冷的呀。”
奶奶走到灶门口一边点火一边说:
“俺来热点大枣汤给你暖暖身子。”
安姐姐马上跟过去拉着奶奶的手说:
“奶奶,俺不冷,俺心里热乎着呢!”
说着,安姐姐接过奶奶手中的火柴,点着了火。奶奶把大瓷罐里的大枣倒在锅里。不一会儿枣汤就熬好了。安姐姐站起来从碗架子上拿了一个大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端到我面前,一勺一勺地喂我喝。
当着奶奶的面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安姐姐非要喂我不可。
一种没有理由的病叫相思(5)
年过古稀的奶奶站在旁边看着,疑疑惑惑地问:
“唉!真难为你这位姐姐了,你是哪家的伢呀?”
安姐姐一边喂我,一边跟奶奶聊了起来:
“奶奶,俺是东圩子李万富的侄女,俺叫安子,小弟和俺大哥拜了把兄弟,俺妈喜欢小弟,听说小弟病了,俺妈就叫俺来看看小弟的。”
奶奶看着,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就站起来拿个碗去给安姐姐盛碗大枣汤。可安姐姐说什么也不让奶奶盛。
“奶奶,俺不喝,这枣汤你留着给小弟喝吧。”
说着,安姐姐又坐到我床边。我知道安姐姐肯定有话要对我说,而我心里又是多么渴望着和安姐姐两个人单独相处一会儿,说说悄悄话呀。我怕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就说:
“奶奶,安姐姐不吃大枣,你去兰妹家搞点菜,让姐姐在俺家吃午饭吧。”
奶奶笑了笑说:“哎!哎!唉,俺这真是老糊涂了。”
说着,奶奶放下碗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转身走出门了。
奶奶一走,安姐姐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在我怀里一边流泪一边亲我一边说:
“俺好想你呀,小弟呀,你没动身前,舅妈就告诉俺了,让俺来沙河集看你。你看,你瘦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