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夹雪时代-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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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胖老头听了我的话,早把龙嘴给笑歪了。高力士在一边则直拿眼瞪我,大概在想:,操!这小子的嘴皮子他妈比洒家还油!
杨贵妃也笑的花容乱颤。说实话,我觉得自己真有点对不住她。毕竟我向她隐瞒了那个可怕的宿命。在男人当权的社会,女人的命运总是不公。设若扬玉环活在一千多年后的世界,命运又该如何呢?至少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赵清雅因为误入歧途而处境凄凉。哎,还是不去想了。
皇上,难得您今天这么高兴,不如让臣妾也来助助兴,给这位一千二百年后的客人跳支舞吧。
胖老头连忙笑道:好,好,那就有劳爱妃啦。
于是,贵妃便应着乐伎悠扬的旋律在亭中翩然起舞,我于是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旷世美人。只见她脸庞淡描娥眉,鬓发浓黑如漆,高髻低垂,身穿青色窄袖上衣,披百花巾,下着描金团花胭脂色大裙。真是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实非浪得虚名。
一时间,亭中人那柔美的身段,眩目的舞姿,仿佛瑶池仙子降临凡尘,真令人心旌荡漾神魂颠倒。我暗问身边的太白兄这是什么舞,他答曰:这就是贵妃娘娘最拿手的《霓裳羽衣舞》,可惜今天她不曾穿上霓裳羽衣来跳,否则更为惊艳。
我不禁啧啧称叹。先是公孙姑娘的剑器舞,现在又是杨贵妃的羽衣霓裳舞,前者劲,后者柔,但各有千秋。个中妙处,只可意会,无法言传。这一趟大唐之旅,真是超值享受!
第四十章第四十章
李隆基把我和太白兄都留在了宫里。他对我们也挺热情,隔三差五地还有不少赏赐。我倒无所谓,只是明显感到太白兄心有郁结。我知道他其实是想利用这次进京面圣的机会好好施展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奈何李隆基根本不给他机会。而只是把他当作了一个纯粹的御用文人,仅仅为了点缀一下他茶余饭后的无聊消遣。太白当然很窝火。加上皇上身边有那么多无耻佞臣,弄权的杨国忠,谄媚的高力士,几乎将朝廷上下搅得一片乌烟瘴气。太白兄是耿直之人,眼中自然容不得这些沙子,故而每每顶撞得罪这些权臣,特别是那个高力士,太白兄某次曾借醉酒之机当着皇帝的面要他为自己脱靴,为此,这家伙衔恨至深。所以,太白兄屡屡遭这些腌臜之徒的谮毁也就不足为怪了。皇帝一门心思都用在杨美人身上,倒也没怎么在意。平时每逢宴游庆典都会把太白叫上。而这,恰恰更加增添了太白对朝廷的憎恶和对事业功名的心灰意冷。“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最后,他去意已决,到底还是向皇帝递交了辞呈。按理说,我应该跟随他离开这个浊乱的渊薮才对,可是我却因为感情的羁绊而身不由己。
话还得交代清楚点。
有一次在御花园陪皇帝赏花,那天有很多贵客在场,其中有好些个王公贵族家的少爷公子,甚至还不乏土蕃王子。反正场面很隆重。我也并未因为自己无官无品无背景而自惭形秽,反而高谈阔论说了许多一千二百年后的世界。结果把现场一干人等弄得瞠目结舌。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注意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长得和若飞极为相似。我已经彻底习惯这样的巧合了。后来才知道她就是皇帝最喜欢的小女儿昌平公主。于是这个女孩便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本以为人家是公主,肯定无缘结交。谁承想未过多久皇帝居然招我做了驸马爷。说是小公主在御花园里相中了我。这让我大喜过望。洞房花烛夜,我和小公主像是早已相识似的尽享鱼水之欢。仿佛一刹那间我又回到了和若飞第一次在旅社度过的那一夜。昌平公主就这样成了我的妻子。我,一个来自未来世界的家伙居然在大唐拥有了自己的家室。太白兄跟皇帝请辞的那一天,我内心矛盾之极。但最终还是感情占了上风。我决定留下来。不止为长相性情皆酷似若飞的昌平公主,同时为了公主肚中的孩子。我注定要成为感情的奴隶,不管是来世还是今生。
太白请辞,皇帝也没有强留。他离宫前的那天晚上,我在府上后花园特地为他摆了一桌好酒,算是为他饯行。时值中秋,园中冷桂吐芳,天空好月如鉴。那一夜,我第一次看到先生对着长安的月色洒下了两行清泪。那两行眼泪让我蓦然意识到纵使在史册上光芒万丈的盛唐也同样染有诗人的彻骨悲凉和无尽忧伤。诗人的运命似乎是千古一律。盛世失落乱世忧愤。偌大的社会舞台,竟始终难觅属于自己的那方尺锥之地!我追寻着太白的足迹追了一千二百多年,如今追到的却是他那一腔苦涩的眼泪!难道这就是诗人的宿命?千百年都无法逃脱的宿命?
太白酒过数寻,终究忍不住仰天长啸:金樽美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好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太白兄,相信你会有大展宏图的那一天的。我听罢他的《行路难》,心中不由为之一揪。但嘴上还是如此自欺欺人地安慰着。没办法,我改变不了历史。我只能顺其自然。我不能明言正告眼前这位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此后要一路谨慎,不要参加李嶙的幕府,不要去当涂的采石矶。我不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循规蹈矩地顺从着既定历史的轨迹。我似乎不敢去改变,或者篡改什么。我没有勇气。我贪图着安逸,我似乎很快地就适应了目前所扮演的这个角色。可惜,我对自己将来的命运却一无所知。毕竟,对于这段历史来说,我属于强行介入的“非法”分子。历史不管给我一个什么样糟糕的结局都不过分。事实上,它也确实没有给我谋划一个好结局。
太白兄离宫后的第二年,我的妻子,也就是昌平公主,因为难产而不幸殒命。对我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然而,更可恶的是,昌平公主的去世,居然让朝廷上的一些好事之徒找到了诽谤攻击我的借口。他们居然诬告我是灾星下凡,说我根本不是什么一千年后的未来人,而只是一个欺君犯上的邪恶的巫师,并大肆造谣说公主是让我克死的。没想到,那李隆基竟然还真的相信了这一派胡言。直接将我下到刑部,打入死牢,只等秋后以蛊惑圣上克死公主的滔天罪名问斩。我他妈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真的比窦娥还冤!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只怪我一时被情色迷了心窍!
行刑之日,天昏地暗,云色惨然。秋末时节,空气中已凝结了森森寒气。不多时,居然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雨夹雪。想到马上就要沦为刀下冤鬼,心中一阵悲情难抑。这就是朝思梦想的大唐赐予我的礼物吗?咔嚓一刀,魂飞魄散。
可我真的真的不想死。至少一千二百年后的若飞在焦急地等待着我,我答应过她要陪她一生一世的。我不能食言!可事实上,我已经对不起她了。我娶了昌平公主,还和她有了孩子。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移情别恋!我该死!
可我真的真的不想死。至少我生平还不曾出过一本诗集,季敏佳已经为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不能白白错过。可是,即使我出了这本诗集又能怎样?它能改变什么?诗歌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诗人的故乡早已在明月变成“死星”的那一天就彻底地覆灭。我他妈就是出了十本诗集又能怎样?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罢了!
别想了,还是顺天由命地引颈受戮吧。死在一千二百年后的城市屋檐下和死在大唐时代的法场之上,又有什么区别?
雨夹雪继续地飘扬,有这样的背景作烘托,死亦何憾?
刽子手扛着鬼头刀走过来了。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将结束。一切都将开始。
突然,我的身子开始慢慢地往上飘了。看来我的魂魄已经脱离肉体了。可睁开眼,肉体仍在。我没死。我完好无损。怪不得刚才根本没觉得疼。原来我的脑袋根本就没有搬家。再仔细看,原来我已经坐在了一只白鹤的背上。长安城此刻已被远远地抛在了人间。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不是太白兄的坐驾吗?一定是他派鹤来救我的。
我不由心生感激地抚摸着白鹤地羽毛。
你喜欢我吗?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白鹤居然开口说话了。果真是只雌性神鹤。
我现在可不能忤她的意,万一得罪了,她一甩翅膀把我掀了怎办?于是我姑且回了一句:当然喜欢。
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吗?那鹤忽然一回首,竟变化出赵清雅的脸来。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杨贵妃的脸。
我着实被这一变惊呆了。嘴中却还是应了一句:真的喜欢。
真的吗?你真的是喜欢我吗?话音未落,那脸瞬间又变成了酷似季敏佳的公孙姑娘的脸。
我心慌意乱,嘴里兀自含糊其词道:喜,喜欢。。。。。。
真的吗?你可要看清楚哦,喜欢的是我吗?这回,那脸又变成了司徒若飞的脸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昌平公主的脸。
我简直是目乱神迷了。我,我,我喜欢。。。。。。我嘴里仍旧吞吞吐吐,但已经毫无底气了。
你到底喜欢谁?这时,那鹤勃然怒斥了一声。
我顿时心惊肉跳,不知如何回答了。
难道我喜欢的不是司徒若飞吗?不可能!
我的心中难道还有第二个人?是赵清雅吗?不可能!难道是季敏佳?不,除了司徒若飞,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可是,我为什么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我的潜意识里面究竟蛰伏着一头什么样的怪物?!
突然,我开始急剧地下落。白鹤看来对我失望之极。她把我抛弃了。
这应该算是一种惩罚吧。
好冷啊。天空仍旧在飞舞着雨夹雪。我任凭自己的身体穿越空气急速地飞降。此时此刻,我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粒雨或一片雪。我已经分不清哪是雨哪是雪。或者从一开始,我就不想分清谁是雨谁是雪。
这真是一个悖论!
人生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雨夹雪轻轻地飞落。。。。。。
我亦携着我的肉体和灵魂滑越天空,像一粒雨或一片雪那样地轻轻地飞落。。。。。。
第四十一章第四十一章
只是感觉整个身躯越来越沉重,飞落的速度越来越快。风在耳边呼呼地惊叫着。恐惧突然袭击了我的所有神经。我开始颤抖。剧烈地颤抖。感觉胸口好压抑。想大口大口的呼吸。充裕的空气让我的肺激动不已。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像一只快乐的蚂蚱蹦达着。快了,我等待着肉体砸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快了,届时,只消“咣咚”一声兴奋的撞击,我就可以彻底地解脱了。
可是这一刻迟迟不来,我只是不停地降落,降落,降落。。。。。。
我焦急万分。我的血液因此而几乎沸腾。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听到那一声撞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到达地面?我现在在哪?为什么突然耳畔失去了风声?为什么胸口没有了逼仄的压抑?我到底在哪?
一股冲动直奔眉梢,我用力地睁开眼。哦,好一片刺眼的光瀑!我重又闭上眼。这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那声音分明充斥着一种特别的激动和喜悦。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再次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