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知锦华 作者:陈小菜-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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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诸将齐声应和。
一时邱鸣西道:“射虏关如今的饷银粮秣,足够三年之用,而且不光朝廷拨给,穆主簿上奏皇上,使得北地诸州县,从此对雍凉军亦有供应,大军出关深入草原,当无需受限于粮饷甲器。”
穆子石闻言,看着齐无伤微微一笑,稍露得色。
齐无伤嘴角略勾,却道:“阿里答河三王庭,青穹、乌德与拔海,其中拔海王一部的力量最为强大雄厚,人口已超十万帐,当年最为精悍的古勒吉部落也率全族归附于他,乌德部虽能征惯战,但人丁不繁,不过五万骑的兵力,至于青穹王,我看他对大宁的盐铁布匹生意兴趣盎然,各位看看,这三个王庭,该如何打法?”
邱鸣西身为指挥同知,又是首席幕僚,当先道:“属下倒有个想法,三个王庭中,咱们该从青穹部下手……请皇上册封青穹王为蛮族唯一的王,允诺开边境商埠,再借兵与他,由他去打那两个王庭,以刀杀刀,用敌制敌。”
一中郎将道:“青穹王若是给脸不要脸呢?”
邱鸣西笑道:“他不肯,还有拔海王,还有乌德王,再不行,三王之下,部落中难道还怕没有想夺王位之人?只待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小王爷也就捏住了他们的咽喉,到时要杀要留,都看咱们的意愿。”
齐无伤断然道:“不行!”
缓缓扫视诸将,沉声道:“不战而和,是为求和,大胜而和,是为赐和。”
邱四当即领悟,道:“王爷说的是!蛮族本就凶残悍狠,不先把他们打废了,断乎和不了!雍凉如此雄兵勇将,难道还要求着他们和?”
齐无伤拍案道:“咱们第一个要打的,该是最强的拔海部!斩了拔海王,其他两部方能任由我们揉搓,拔海部都打不服,草原焉能平定?”
一将官迟疑道:“若三王联盟呢?咱们分兵抗之,必然势弱。”
“拔海王未能建统一王庭,三部多少是各自为政,即便联盟,其余两王也会观其态势而动……两部若攻,咱们以守为主,只有拔海部,一冒头就往死里打,不冒头咱们出兵追着打!”
穆子石撑着头,悄声对邱鸣西道:“邱先生,今日无伤说了这许多,其实只一句话。”
见齐无伤掌军如此,邱鸣西心中已默默将小王爷那个小字给抹去了,当下问道:“什么话?”
穆子石笑容清亮而慧黠:“大伙儿……不管是雍凉军还是草原三王,要么听他齐无伤的,要么就得去听阎罗王的。”
数百人头晾在城外,拔海王恨得一嘴牙都嚼碎了!这几年关外就是他的天下,还从未吃过这等亏,受过这等屈!当即令最得力的万夫长,亦是自己的兄弟达木虎,亲率帐下万骑,直奔射虏关。
达木虎此行不为攻城,只在搦战示威,定要压下雍凉军的气焰,因此随行亦带了几十名劫掠而来的宁国百姓。
拔海部骑兵将营帐扎在城头火炮射程之外,虎视眈眈,唱着歌跑马叫嚣挑衅。
穆子石跟着齐无伤上城头一看,但见牛皮大帐层层驻扎,一眼望不到边际,一群蛮族骑兵正裸着精铁一样结实的上身,围成一个圆圈,有的手拿套索,有的手持长矛或是马刀,圈内几个妇人女子,受惊的兔儿一般尖叫逃窜。
蛮族骑兵的笑声粗野而残忍。
城外凌虐惨状穆子石不忍再看,垂眸道:“哨探说来的是达木虎,此人骁勇善战,不能小觑。”
齐无伤冷着脸,却看得目不转睛,下令道:“军中所有将军、指挥佥事、中郎将及校尉,上城头!”
待众将齐至,已是夜幕降临,边塞风沙大,即便春季,夜晚的风仍是呼啸如怒,吹得城头纛旗啪啪直响。
拔海部骑兵玩得够了,正用套索勒住一名纤弱女子,一打马,竟将那女子拖得飞了起来,如纸鸢般直冲上天,又啪的一声坠落地面,头颈登时折断,另一妇人却是被一刀从头劈开直到胯部。
众将怒火冲天,眼中几乎出血,一时纷纷请战,齐无伤道:“此时出城已是晚了,诸位等着罢!”
卫弃跪倒嘶声道:“王爷,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蛮狗都欺到城下啦!”
齐无伤道:“拔海部想让咱们畏而生惧从此龟缩关内……他们不敢攻城,想必是要拉开阵势跟咱们平地接战,比比谁的马快刀狠。”
邱四冷笑大怒,道:“咱们雍凉铁骑马战弓箭,难道还比不得他们!”
跪倒请缨:“王爷明日允我等出战,必定阵前破敌!”
齐无伤颔首:“明早卯初,升帐点兵!”
下了城楼,穆子石拉着齐无伤的手,走到墙下一处阴影中,轻声问道:“无伤……你是三军统帅,只需坐镇指挥,对不对?”
106、第一百零四章
夜晚风凉,穆子石怕冷,有些微微的颤抖,齐无伤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发,将他拥入怀里:“明日首战必须大捷,我得亲自出阵……而且我自己也想阵前斩将,以鼓舞全军士气。”
穆子石嗯的一声,嘟囔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冲锋陷阵。”
齐无伤若有所思,突然道:“最近我总在想,或许我误会父王了……”
“怎么?”
“这几年他虽韬光养晦坚守不出,有纵容怯战之嫌,但练兵方面却是从未懈怠,甚至练得更狠更精,眼下雍凉铁骑,已进入最精锐的状态,却又憋足了气,嗜战到了嗜血的地步,一放出去,便是虎狼之师,我一接手,转守为攻,只要策略得当,便能平定北疆。”
他说得简洁,穆子石听得认真,双手搂住他的腰,静静靠在他胸膛,他的气息带着些甲胄兵刃的凛冽,又暖暖的悠长沉实,萦绕周身,像是密密的丝茧,温厚有力的缠绵难舍。
见穆子石良久不语,齐无伤低声问道:“子石……你是不是担心我明日之战?”
穆子石笑道:“自然不是,我在想事情呢,嗯,你明日斩了达木虎的狗头,拔海王一定要重金赎回的,我得想想开个什么价钱……还有啊,大胜之后,给皇上的折子该怎么写,你已然位极尊荣,不能再为你请功了,最好分功于下……至于犒赏三军的支出我还得细细算一算……”
齐无伤闷声笑了,嘴唇在他头顶轻轻一压,亲密得纯熟自然:“权不外散,事必躬亲,你这性子迟早累死。”
穆子石怕痒的躲到他肩头,道:“我也没办法,军中有些幕僚主簿就是吃干饭的,奇笨无比,做事手脚慢得像废物不说,脑子更是拌了豆腐花炸肉酱一般糊涂。”
齐无伤笑叹道:“嘴别这么毒,不好。”
穆子石不悦,道:“你不喜欢么?”
“我喜欢,可别人……”
“那不就行了,我也不用别人喜欢。”
穆子石说着,仰头看他,突然道:“无伤。”
“嗯?”
“你要平安。”
穆子石声音清朗如金玉,这四个字却说得低沉略哑,仿佛不是从口中舌尖发出,而是直接掏自肺腑发乎魂血。
齐无伤心头似乎被一簇火苗舔了一下,热得疼痛,跳得失了控,情不自禁,凝望进了他眼眸的深处。
他们靠得极近,近到分不出彼此的呼吸。
阴影如黑暗的潮水,穆子石一张脸却是明月出海,墨绿眼瞳仿佛把所有的春天都藏在里面,不似人间风光。
齐无伤耳边听到自己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受到了蛊惑般,慢慢低下头去,一个吻轻而坚定的落在穆子石微翘的唇上。
穆子石一颤,呼吸陡然急促,星钻般璀璨的眸光烟水濛濛的晕染开,伸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颈,求道:“再亲我一下……”
齐无伤不待他说完,已一手扣住他的下颌,重重堵上他的嘴唇,这个吻,完全属于情人之间,有温柔缠绵,更有欲望与占有之意。
穆子石身不由己的打开唇齿,被他略带几分强势的长驱而入,舌尖互相缠绕彼此厮磨。
像是身处一场甜美剧烈的风暴,穆子石简直无法呼吸,浑身滚热的颤抖着,只觉天旋地转,勉力回应着睁开眼,只见齐无伤眉骨突出,轮廓深刻如雕,英挺俊美得不像话,忍不住从喉咙深处的粘膜里,发出一声沙哑粘稠的呻吟。
齐无伤略略一停,随即加深了这个吻,燎原大火般有了激烈的掠夺之意,舌尖在柔嫩的口腔里攻城略地,不放过每一分敏感的所在,穆子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角绯红,浓密的睫毛湿润润的沾满水迹,连腰都麻痹酥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齐无伤终于放开他的唇,却轻柔而慎重的吻上他的眼睛,低声喊道:“子石,子石……”
穆子石喘息着轻声的笑,胳膊紧紧扣在他颈后。
蓦的只听一个声音冷冷道:“三哥!”
这声音来得突兀,穆子石只吓得一哆嗦,齐无伤却不惊不急,面不改色的用嘴唇在他眼睫毛轻轻一触,方转头道:“什么事?”
齐少冲脸上有明显的怒色,却道:“云翼校尉齐少冲,有军情回禀。”
齐无伤点了点头,道:“子石,你先回去。”
穆子石脸皮再练一辈子都没有齐无伤厚,此刻被看着长大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这般如此如此这般,本就想掩面疾走,闻言如蒙大赦,当即转身就跑,但想起一事,忙回头小声道:“你别揍他……”
齐无伤哭笑不得,轻推了他一把:“歇着去!”
看着穆子石身影远去,齐少冲登时疾言厉色,道:“三哥,你是西魏王,又是骠骑大将军,在这军营中自然没有丝毫顾忌,但若是被别人见了,你要大伙儿怎么看子石?”
齐无伤神色还残留着几分温柔之意,笑道:“他根本不会在乎别人……少冲,你不愿意子石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齐少冲怒道:“是,我不许你欺辱子石!”
齐无伤平静道:“我没有欺辱他,子石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受挟于你们兄弟,累了倦了也受不住了,只有在我身边,他才真正的自在快活。”
齐少冲自小钦佩齐无伤,此刻心中却只有愤然恨意,斥道:“四哥和我,何尝挟制逼迫过子石?”
齐无伤淡淡道:“少冲,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作无辜稚子状,都是齐家人,谁也不是简单货色,你的心思我难道不明白?”
齐少冲怒极反静,低声道:“三哥,我对子石的用心,绝无半点不堪!我也盼着他活得轻松自在,他是我至亲至爱之人,为了他我宁可不回宸京不当太子!”
“可他若是个无才无能的无用之辈呢?你还会喜欢他?”齐无伤眼神清醒得冷漠:“少冲,不必骗自己,子石为何这般待你,你心里明白,死去的予沛更加明白……”
齐少冲嘴唇微颤:“四哥他……他是将我托付给子石,可子石待我好,绝不仅仅因为四哥……”
齐无伤打断道:“予沛与我虽颇为要好,但他一向挟智术以待人用世,子石并非愚人,却是个自幼孤苦的痴人信人,为他相救厚待之恩,便心甘情愿的为你驱使七年有余。”
“你没有看到子石被我救下时,是何等惨状九死一生,你也不知道他送你来军营,自己在南柯山受过什么样的伤害又是怎样一个人孤零零的挺过来……少冲,你若是还有一点心肝,就替你四哥放过子石,自己回宸京罢!”
凝视齐少冲,齐无伤一字字立誓般说道:“此后,穆子石不再是你们兄弟的奴仆牛马,不必替你消灾挡难,也不用为你熬干心血,他没有主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齐少冲漆黑的眼睛里像有冰霜凝结,良久缓缓道:“三哥,你不齿我对子石的心思,我也不屑于跟你细说,却不知虞氏王妃……又怎生看待你对子石的心思?”
这话问得一针见血直中要害,齐无伤却似早有所料般神色不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