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魅共舞-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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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华……她楞楞地重复,然后点点头。
终于,自己有了一个像人类的名字。她感激地看着他。那双海一样深蓝的眼眸,那片温柔无比的笑容,像个漩涡,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吸了进去,再难脱逃。
愿意跟我一道离开么?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然后缓缓背过身,沉沉地说,我需要有一个同伴。
她愿意跟他离开么?离开是什么意思?要她离开钟家?她问自己一串问题。
我不想总是一个人。他回过头,笑得有些寂寞。
好,我跟你离开!
他的笑,有无法言语的魔力,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牵挂,所有的踌躇,全部化成了一股随他而去的坚定信念。
也许,是时候为自己做一个选择了。
真的?你愿意为我离开家园?你……不怕我是个坏人,害了你?见她应了自己,他反而有了不安。
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她认真地想了想,给了一个简单到可笑的答案。
作为一场约定的唯一见证者,樱花树上的枝叶唰唰摇动,像一群窃窃私语的人。
“就是这样么?!你为了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选择离开栖身了数百年的钟家……”钟晨煊的口气里,没有惊讶,也没有责怪,只有一点惋惜与不解,“那你离开时,为何要放火烧掉所有的手札?还有我曾太爷爷对你的记忆,是你……还是他下手抹去的?”
“对不起……”樱华的头一直不曾抬起,“在我同他约定离开的那天,他告诉我,其实他并非普通人类,也知道我同他一样,不过是披着一层人类的外衣。也正因为如此,上天注定同样孤独的我们,可以以彼此为依靠。他的语气,如此坦诚,我无法不动容。”她顿了顿,继续道,“那些手札,的确是我放火毁掉的。他说,既已决定离开,便要走得干干净净。所有关于我的一切,还是不要留于世上。就让关于‘魑’的一切,都成为不可继续的谜,慢慢消失吧。”
钟晨煊略一思忖,说道:“他不但要你毁掉我家的手札,还出手消去我曾太爷爷对你的记忆,要我们钟家彻底失去你的下落。呵呵,罗德,他有这个本事吧,一个可以自如玩弄他人记忆的旁观者。”
樱华慢慢抬起头,嘴唇嚅嗫着,似想承认什么,却又没有那个勇气,好半天才答道:“以主人的本事,罗德要抹去他的记忆,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么,是有帮凶?”钟晨煊一挑眉,心中已了然七八分。
“我……我偷偷在主人的酒里,下了罗德专门配制的乱魂香。”樱华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主人好饮……却全没想到,我会在他的酒里下这般玩意儿,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最沉的睡眠,防备全无……他方才下得了手。”
曾太爷爷好杯中物,钟晨煊早有耳闻,传说他曾为搜寻天下美酒游历大半个中国,但是却没想到,竟在这事上遭了别人的道。难怪爷爷还有父母,从小就告诫自己不可贪杯,原来钟家早有不良典范。
“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要你做这一切的真实动机?”钟晨煊把樱华从地上扶起来,不温不火地问,“于你而言,一个见过两面的男人,便能抵消跟钟家数百年的缘分,甘愿从此消失,再不回头?”
“我……只以为他是个同我一样的人,一样的寂寞而已……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樱华背过身,一滴愧疚而伤心的眼泪从脸颊上无声滑落,“他与我的相遇,并非一场美丽的邂逅,而是……故意的巧合。”
她望着对岸的彼岸花,火红的颜色点染了她苍白的眼底:“从我在教堂第一次见到小主人时,我便知道,我的宿命终于开始惩罚我当年的过错了。千方百计叛逃的人,终还是找来了,避无可避。我欠钟家一份忠诚,如今,应当还给小主人。”
听着她有些迷乱的讲述,钟晨煊认真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老祖宗曾说过,魑魅魍魉里头,要对你特别留意。看来他也知道,这世上最无法操纵,最变化莫测,最无法解释的,便是感情两字。你不是人类,却有人类的感情与智慧,一旦被心怀叵测的人知晓,加以利用,只怕后患无穷。”
樱华苦笑,沿着黑色的河水朝前走,复杂的目光期盼又畏惧地在四周搜索。
“难道你不准备跟我说说,你跟罗德出走之后,这几百年间发生的事?”钟晨煊加快几步,与她比肩而行,又指着彼岸花问,“冥界的渡难花一夜间失踪,也是罗德所为吧?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立场再替他隐瞒了。”
“我想找到她!”樱华突然转过头,答非所问,“只有见到她之后,我的疑惑才能解开。”
“你……”钟晨煊愕然于她突然坚决的脸,那种执著,藏了不可想象的力量,“一定要见到尸女么?”
一听到尸女两个字,樱华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压抑在心里最深处的情绪瞬间爆发而出,大喊道:“是!是!我想见她!我一直想见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会让他如此奋不顾身,弃我于不顾!!”
撼动人心的声音回荡在四周,飘渺轻微的回音尚不及消褪,钟晨煊只觉一股奇异的压力,波浪般朝身上推来,跳动的心脏在这瞬间慢了一拍,异样的移动之力从脚下的土壤中传来,似是站在一张地毯上,不经意间被人抽走的感觉。
他低头一看,不过眨眼间,脚下凉润的黑土突地变了颜色,一片灼目火红,暗藏着犀利的金亮光华,岩浆般覆盖着整个地面,丝丝白烟,从岩浆龟裂的缝隙中不断冒出,看得人触目惊心。
“小主人小心!”樱华朝钟晨煊大叫一声,猛抓住他的胳膊朝空中飞起。
刚一离地,方才钟晨煊所站的地方,便被滚滚岩浆覆盖,清晰的热气腾腾而起,竟灼得他的脚掌微微发疼。起飞慢了半拍的鎏野,此时正呜呜呱呱地乱叫着,高难度地扭曲着身子,拿前爪拍着后爪上烧焦的一缕绒毛。
“虽然这里是幻忆空间,一切本该是不存在的虚无。可是,你也知道这个幻忆空间已经被他们两人的力量改变了本质。我们两人的魂魄与肉身已经同这里融为一体,所以这岩浆,于我们而言是有真实的杀伤力的。”樱华心有余悸地看着脚下,红亮的光华晃得人眼花。
钟晨煊念动浮空咒,将身子稳在半空中后,这才四下打量,发现黑河与彼岸花,还有头顶那片星子稀疏的夜空,俱不见了踪影。此时的天空,像一面无边的镜子,将脚下的岩浆倒映出来,而夹在两片炽热火红中的两人,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可能。
“这又是什么地方?”钟晨煊皱眉道,连胤同罗德交织而成的幻忆空间,果然是变化多端,诡异难测。
“这里……”樱华楞了,“这里……是冥界的八重炎狱。”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束从地底岩浆里直射天际的暗红光束上,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朝那光束飞去。
冥界八重炎狱?!钟晨煊追了过去,在心头暗暗重复着这个闻所未闻的地方,怎么眨眼间又来了这里?!
很快,两人和鎏野不约而同地驻足在一方修得整整齐齐的矩形凹地上,那直上天际的光束,便是从这凹地的中心发出。
血红的光,水纹般注满了整个凹地,鬼魅般缓缓荡漾。视线穿过这些半透明的游离物再往下时,钟晨煊的面色微微一变。
凹地之下,横七竖八垒叠着无数形态各异,残缺不全的尸体,而每具尸体的咽喉处,都系着一根夺目的红色细线,犀利的光华从细线上闪耀而出,彼此交绕在一起,然后汇集成了中央那股巨大的光束,直向天空。
而在凹地上方的边缘上,有一层浅浅的气流,托着个抿嘴酣睡的小婴儿,在这让人窒息的环境里,散出一丁点宁静之意。
钟晨煊念动浮空咒,将身子稳在半空中后,这才四下打量,发现黑河与彼岸花,还有头顶那片星子稀疏的夜空,俱不见了踪影。此时的天空,像一面无边的镜子,将脚下的岩浆倒映出来,而夹在两片炽热火红中的两人,随时都有被吞没的可能。
“这又是什么地方?”钟晨煊皱眉道,连胤同罗德交织而成的幻忆空间,果然是变化多端,诡异难测。
“这里……”樱华楞了,“这里……是冥界的八重炎狱。”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束从地底岩浆里直射天际的暗红光束上,随后,她毫不犹豫地朝那光束飞去。
冥界八重炎狱?!钟晨煊追了过去,在心头暗暗重复着这个闻所未闻的地方,怎么眨眼间又来了这里?!
很快,两人和鎏野不约而同地驻足在一方修得整整齐齐的矩形凹地上,那直上天际的光束,便是从这凹地的中心发出。
血红的光,水纹般注满了整个凹地,鬼魅般缓缓荡漾。视线穿过这些半透明的游离物再往下时,钟晨煊的面色微微一变。
凹地之下,横七竖八垒叠着无数形态各异,残缺不全的尸体,而每具尸体的咽喉处,都系着一根夺目的红色细线,犀利的光华从细线上闪耀而出,彼此交绕在一起,然后汇集成了中央那股巨大的光束,直向天空。
而在凹地上方的边缘上,有一层浅浅的气流,托着个抿嘴酣睡的小婴儿,在这让人窒息的环境里,散出一丁点宁静之意。
可是,这里是冥界,除了死亡仍是死亡,任何与生命有关的东西,于此地都是一种突兀。但,他们的确在那堆外形骇异可怖的尸堆之上,见到了这么一个鲜活娇嫩的新生儿。
“那是……”钟晨煊的目光偏移到婴儿身旁,眸子里倒映出另两个高大的身影。
酣睡的婴儿身后,从虚空中席卷而至的漩涡状气流,激蹦而出的金蓝光彩散去后,黑衣加身的连胤站在气流的中心处,紧跟而至的,是个一身红衣,体格壮硕,虎眼豹须的壮年男子,一个亮噌噌的酒葫芦挂在他的腰间,悠闲地摇摇晃晃。
“鬼王?!”
“老祖宗?!”
樱华和钟晨煊一眼认出了这个红衣大汉,鎏野则更是兴奋,手舞足蹈地唧唧乱叫,若不是钟晨煊快它一步揪住它的小翅膀,这个不分来人是真是假的家伙已经一头朝下头那两个“老熟人”冲去。
到了这个时候,钟晨煊完全体会到了所谓“幻忆空间”的魔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这里完全模糊了界限,看到的一切虽是“虚无”,但又的的确确发生在这个世界里,且真实而清晰的存放在某个人的记忆之中。这个空间,没有方向,没有稳定,甚至没有逻辑,有的,只是“意外”。
或许,这是钟晨煊平生所经历过的,最离奇的一场“旅行”。
他怔怔看着下头,浮云般轻松立在滚滚岩浆上的两人,尤其是钟馗这个只在家中祖传画像上出现过的“大人物”,揣测着刚才樱华那声震撼人心的喊叫,将他们带到了幻忆空间的哪一部分,或者说,把他们带到了谁的记忆中,是连胤,还是罗德?!
照这情景来看,老祖宗尚在冥界的时候,那起码得追溯到宋元时期。看来,幻忆空间里不但模糊真假,连时间的距离也被轻易模糊。
樱华小心翼翼地降低着高度,站在距那冥界曾经的两大巨头几步开外的地方,屏息静气,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试图听清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
“不要激动,那个依然不是你真正的主人,只是幻影!”钟晨煊懒得跟鎏野这个只知道吃的所谓神兽解释幻忆空间的原理,一手抓着它的翅膀,提小兔子似地提着它落到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