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老大-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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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黑马金农”古少雄也被两名孤竹大汉挟持上来,现在的古少雄,非但早已称不了“俊逸潇洒”“英姿挺拔”那种凄惨又萎顿的模样,简直已和一个垂垂待死,奄奄一息的迟暮老人差不多了,他的面庞是灰紫的,目光是晦涩的。左肩头一片血肉模糊之外还加上沾满了沙土,一袭金衣光彩尽失,血迹斑斑,污皱不堪,他伤得严重的小腹处已经用一条白布单扎捆兜起,然而那条白布却早已被血水渗透了……低缓的,紫千豪道:“古少雄,若我恕你,你愿意不再与我为敌么?”
艰辛的抬起目光注视紫千豪,古少雄痛苦的抖索了一下,他舐舐干裂失血的嘴唇,气若游丝:“如果……你是我……紫千豪……你会怎么样做?”
冷硬的,紫千豪道:
“如我是你,我今天便不会在此!”
双眸的光芒黯淡又悲比古少雄喃喃的道:“是么?……是这样么?”
突然一痉挛,他凄楚的道:
“紫千豪……我……我左肩已废……还能再有什么做为?罢……了……我答应不再与你为敌……更进一步……说……我如生还中原……便自此……退出武林……终老……洛阳故里!”
紫千豪冷静的道:
“此言不虚?”
疲颓的点头,古少雄艰涩的道:
“不……虚……”
用力颔首,紫千豪道:
“蓝大头领,立即为他救药治伤,务须救回此人性命!”
侍立一侧的蓝扬善连忙答应,一招手,亲自带着那扶持古少雄的两名手下走开。
大马金刀的坐着,紫千豪再次开口:
“带陆安!”
缓缓的,步履蹒跚,形容憔悴,混身沾满着血迹砂土的两河第一高手“银旗尊者”陆安已由两名腰粗膀阔的青衣大汉扶持上来,陆安似是不良于行,每在脚步移动之间,他俱是痛得汗如雨,脸色如腊,连呼吸声都斗然变得粗浊了……凝往对方,紫千豪低沉的道:“陆安,我愿恕你,但你要允诺不再和我为敌——”倏然狂笑一声——这一声狂笑却又几乎抽掉了陆安的筋,他浑身猛一痉挛,却强自忍住,咬牙切齿的叫道:“你在做梦,紫千豪,我姓陆的宁愿死,也永不会忘记今日之耻,也永不会轻恕过你!”
淡淡的,紫千豪道:
“陆安我要提醒你,陆安,你可知道在你说出了这些话以后,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么?”
凛然的长笑,陆安夷然不惧的道:
“至多一死罢了!”
冷冷的,紫千豪道:
“你可明白,如果你愿意,便能以不死?”
愤怒而鄙夷的仰起头来,陆安暴厉的道:“今日受此凌辱,我早已觉得生不如死——除非在斩你的狗头之后!”
深沉的一笑,紫千豪静静的道:
“斩了!”
于是,一名头领应声而出,他先向紫千豪恭身行礼。“霍”的翻身,就在一翻身的当儿,背后斜插着的大马金刀已出鞘,寒光映空急旋,连挥三次,这时,那两名夹着陆安的青衣大汉已齐齐大吼如雷,蓦然将陆安的头颈朝前按下!
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中——
一个沙哑而急迫的语声突然自一侧转来:“且慢!”
那名双手握刀,正自凌空举起的头领,闻声之下不由一楞,他急急望向那发声之人,目光又马上转到紫千豪脸上,等待指示。
紫千豪这时也循声而注视,嗯,那位出声救人的朋友,竟然就是“双钹擒魂”房铁孤!
苦笑了一下,紫千豪挥手道:
“退下去!”
于是,那名头领立即收刀退后,两名用力按着陆安背脊的孤竹大汉也连忙松开了手,又将陆安扶正。
这时,房铁孤站了起来,他先朝紫千豪歉意的一笑,哑着嗓子道:“少兄,尚清少兄恕我房铁孤斗胆冒犯之罪!”
紫千豪忙道:
“言重了,房兄必有高见?”
房铁孤颔首道:
“陆安与我相识十有七年,交往虽不殷勤,却乃谊属君子,少兄,一则我与此人有旧,再则陆安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是而斗胆请命,尚情少兄万莫见责!”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
“不敢,房兄既是有意留下陆安一命,我又岂能不从!”
摆摆手,房铁孤道:
“少兄且情稍待,我自有道理!”
说着,他转向面色灰败的陆安道:
“陆兄,古人云:‘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陆兄今日一死,未知所为何来?所死何值?又是为何而死,为谁而死?”
一征之下,陆安脱口道:
“我……房兄……我只是羞愤难当,怨气难咽!”
狂笑一声,房铁孤大义凛然的道:
“但陆兄你却为何遭此羞愤,又为何噎此怨气?”
一下子呆住了,陆安神色凄惶,颊肉抽搐,双目光芒也刹是迷惘黯淡下去,于是,房铁孤又厉声道:“陆兄,这只因你不察是非,不辨忠奸,不明曲直,不分黑白之过,易言之。你乃咎由自取!”
龙头老大……八、晓大义成全鸳盟八、晓大义成全鸳盟陆安有如焦雷震耳,寒冰骤顶,他在一作僵愕之后,又机价伶的打了个颤傈,声音暗哑又惶悚的道:“房兄……果是如此么?”
房铁孤肃穆的道:
“我与陆兄你相识十有七年,交以道义,结以至诚,自不会以言语来迷惑陆兄心志,我个斗胆为陆兄请命,目的只是不欲眼见陆兄为了一椿不值殒命之事而轻言牺牲罢了!”
顿了顿,他又诚挚的道:
“今日此事,曲直属谁,业已昭彰若揭,有目共睹,‘南剑’关心玉不分是非,单凭霸力贸然为了助拳,在一种不公平的较斗方式下他自己犹尚栽了跟斗,又岂能反过来责怪于人?其中牵涉到西陲武林势力的争执,‘玉马堡’早蓄的祸根,这姑且不去论它;就凭了方才黑沙谷那背信的一幕,陆兄你却在一边看得清楚,为了这些不仁不义,仅只崇尚暴凌的同遭败类,你若白白赔上一条命,我试问你,陆兄,你这条命赔得意义何在?价值何在?”
垂下头去,陆安悲痛的道:
“我是认为,受人之托,即应忠人之事……”用力颔首,房铁孤道:“说得对,为了情宜,为了渊源,陆兄你接下了关心玉的‘侠义帖’,殊不说关心玉散开这‘侠义帖’的根本原因便是一件错误,便是一种歪曲事实真理的手段;你接下了,看在昔日交往上你也迢迢千里赶来西陲为姓关的雪耻复仇,如今不论胜负,你本身已经受了不轻创伤,在本份上来说,你也已仁尽义至,毫无愧憾了,易言之,对关心玉你也有了血的交待,为了他这件羞于语人的丑事你犹卖力到这种地步,陆兄,足够有余了;而一件纠葛乃有一种结束,纠葛结束之后,便不该再行缠粘下去,何况你这纠葛的本源又彻底是个错失?那就更不该缠粘下去,单为了意气之争而不可想有的糟蹋自己了!”
房铁孤目注对方,恳切的续道:
“陆兄,为人之道,首重是非,何事可行,何事不可行,全在方寸之间,我房铁孤敬你心性磊落耿直,重你为两河之雄,实不愿你遭受一时朦惑而自毁将来,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多斟酌了!”
猛然抬头,陆安脸庞上一片暸悟感激的湛湛光彩,双目中也隐现泪波,他吃力的抱拳道:“多谢房兄金玉良言,重谢房兄代为设词留命之恩……”房铁孤平静的一笑道:“不敢,如此说来,陆兄是想通了?”
凄苦的叹息一声,陆安黯然道:
“至少,我这一口难咽之气是叫房兄给顺过来了……”说到这里,防安转向坐在面前的紫千豪,低哑的道:“紫……帮主,我陆安答应今后之日,永不与阁下为敌……”紫千豪和煦的笑了,他真挚的道:“十分欢迎尊驾作了这项决定,且后尊驾有兴,我紫千豪随时期盼尊驾能以莅临西陲一游,容我等重行论交,再教故情,我紫千豪亦可略尽地主之谊!”
苦笑着,陆安拱手道:
“盛情厚赐,陆某心领了。”
紫千豪微笑道:
“言重,言重。”
他又一挥手,道:
“扶着陆大侠下去好生代他敷药治伤。”
于是,那两名孤竹大汉左右搀着陆安下去之后,紫千豪略一沉吟,喝道:“将关功伟、韦小茹一并押上!”
四名孤竹儿郎,两人扶侍一个,连拖带拉的把关功伟与韦小茹强行扯到紫千豪的跟前;可怜先时还英姿飒爽。气宇不凡的关功伟,如今却已萎顿如斯;披头散发,衣衫破碎之外,更加上斑斑的血迹与草草包扎后浸透了血活的零乱织带,他的一张面孔如同腊的,双目光泽枯涩,气息奄奄,几乎连站全站不稳了,韦小茹比关功伟稍强一点,却也是相似的血污狼藉,衣裳破烂,脸上的颜色青中泛灰,在两名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挟持之中,显得是恁般孱弱,又恁般凄惶……紫千豪默默的凝注着眼前的两个年青俘虏,也是这一次争斗血戈的罪魁祸首,他心中兴起无限感慨,也有无限矛盾,他实在不愿再将此二人残害,但是,他亦不愿为自己日后留下更多的麻烦,而这两样不愿使相互冲突了,为仁恕念,他有心饶过此二人性命,为绝患计,就势必斩革除根,而斩草除根在如今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关功伟韦小茹二人的生命俱皆操于他的手中,只要一句话——仅使口舌掀动一下,便除后忧,永绝后患了……不过,这样做,行吗?会使他自己安心吗?不管为了什么,不论道理对与不对,他自己总是伤过对方两人的父亲,甚至洗劫过韦小茹的家园——纵然那些财物乃是韦羌的不义所得,事实上总也是洗劫了啊,如今再除掉他们的子女,不是就太也赶尽杀绝了么?可是,设若任由他们自去,以后的岁月里,谁敢保证这两个年青人不再行纠缠呢?
这时——
“判官令”优三绝凑了上来,悄声道:
“大哥,这一男一女,俱是关心玉及韦羌的亲生后人,他们既然有能力行走江湖,有志气代父报仇,就也应该担承江湖上传统的残酷与血腥——”冷漠的,紫千豪道:“三绝,你的意思是?”
仇三绝狠酷的道:
“本堂认为应将此一双祸害除掉!”
静默了片刻;紫千豪低沉的道:
“三绝,这样做,我于心不忍。”
“大哥,这两个小狗不先探讨事实真象,不充分辨是非黑白,只管一个劲的在江湖上激流言,求帮手,一心一意欲取得大哥性命而罢休,足证他们已经失去理智,昧煞良心,这种混账东西一刀杀却了有何不忍之处?再说,设若大哥今日与他们易地而处,他们对待大哥也会稍存恻隐之心么?”
微微笑笑,紫千豪道;
“我并不十分责怪他们——”
仇三绝愕然道:
“为什么?”
紫千豪淡淡的道:
“因为他们全是为了父仇家恨,处在他们这种境地,三绝,如果没有这等做法才叫不可饶恕,由此可见,他们至少还懂得一个‘孝’字,这,就值得留下他们的性命了。”
仇三绝急道:
“但大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摇摇头,紫千豪徐徐的道:
“他们在我眼中,尚不够一头虎的力量,再说,我方才已经表示过这一次要恕那韦小茹了……”焦灼的,仇三绝道:“如若大哥说过这一次再度饶恕那韦小茹,自然亦不便改口,可是却也有一个变通的方法!”
笑了笑,紫千豪道:
“什么变通的方法?”
压低了声息,仇三绝道:
“眼前不妨放她,由本堂谴人在半途将之截杀!”
脸色一沉,紫千豪断然道;